天昏地暗。

山海倾塌。

此起彼伏的龙吟和滔天海浪还在空中一声一声锤击着人的心脏，胥晏殊的世界却似已静了。

此刻他的眼里不再有其他，只剩下半空中徐徐掉落的她和那捧触目惊心的血迹。

黑龙烛阴见胥晏殊破空而来，张口吐出一大口吐息朝他而来，又甩动龙尾，那天空中的雨滴忽地停了一瞬，凝聚成一把巨剑直指他的心脏。

黑龙在空中转过身来面朝他，龙角连着天上的雷电，亦是毁天灭地地扫过来。

胥晏殊身上红光更甚，速度竟似乎又快了稍许，一闪身躲过了雷电天幕，却被巨剑迎面撞上。他来不及躲了，师父要落到海里了。

师父。

师父…

他朝天怒吼了一声，身上的红光突然大盛，从中凝结出无数的黑色羽刺来四散飞走，一瞬间竟将巨剑和烛阴镇住。他的眼睛也泛出红光来，利用这一瞬间闪过了黑龙的攻击，在玄女落入大海前的一刹那将她牢牢抱住。

玄女胸口有一大滩血迹，将她的白衣浸润，还在徐徐地向外蔓延。

胥晏殊抬起头来，没敢再看。

玄女此时安稳在他的怀里，胥晏殊不再害怕了。他眼中的温柔和心疼也消失不见，面对黑龙时眼神狠厉毫不留情。

烛阴仍是面对着他。气势却不知为何弱了下来，身躯居然也在微微颤抖。

它在害怕。

胥晏殊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滚。”

烛阴在空中盘旋了一周，竟重又沉入海底。

彼时君倾正陷入与那些海兽的苦战之中，没有分神注意到这一幕。

烛阴沉入海底，海兽也逐渐褪去，大海归于平静，风也停了，雨也歇了，只剩几声闷雷还在不甘心地苟延残喘。

胥晏殊身上的红光隐去，他面无表情地朝着莲隐洲飞去。

君倾气喘吁吁地扶着山石，一下瘫倒在地。

“师弟…师父…”

“师父还活着。”胥晏殊稳稳地走到她面前，“只是陷入了沉睡。”

君倾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师姐。”胥晏殊轻轻地把玄女放下来，让她能靠着山石躺着，“我去救师父的时候，烛阴虽然已经退去了，但它还是朝我吐出一团吐息来。龙的吐息对人无用，可是我…”

君倾勉力站起来，低头看着胥晏殊。

此时夜已经深了，乌云还在天穹上聚着，没有散开。没有星子，月亮也若隐若现，胥晏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地替玄女理了理衣领。

“我的经脉都被震裂了，以后只能是一介凡人。”

君倾整个人僵住了，半晌没有动静。她的双手垂在身侧，突然抽动了一下，眼睛盯着胥晏殊，嘴唇也微微颤抖。

“那一瞬间它望了我一眼，随后不知做了什么，我的身体完好无损，可是再不能修仙了。”

“师弟…”

“师姐，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了，可是师父…”说到玄女的时候胥晏殊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师父她需要救命。”

君倾觉得浑身发冷。“师弟…师父这次来捕杀虬龙，本应是猎人…不想天庭的目标竟不是虬龙…而是师父。师父现在身陷险境，我不知道天庭还会不会继续作出什么反应…她一直受命于玉帝…同其他仙家也向不交好，何况此番是天庭再容不下她…我该去求谁？”

胥晏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枚小巧的玉牌郑重地递到君倾手里，“别怕。师姐，你去人间，找一个叫胥江独的人。给他看这个牌子，让他来救人。我哪儿也去不了了，我…留在这儿照顾师父的仙身。”

小巧的玉牌落在君倾的掌心中，却似有千钧重。

她看了一眼地上双眼紧闭的玄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