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今日受捕无话可说。胥晏殊是我徒儿没错。”

玄女仍是不卑不亢地回着话，只不过声音沙哑了许多，仿佛清澈溪流中掺入了沙石。

玉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固执。不可理喻。”

玄女的身体微微地颤了颤，没有再回答。

玉帝爱玄女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她问他的时候他说他是爱的，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道了。

与玄女的认知不同，他最初那样清晰地说爱她的时候，恰是他最不爱她的时候。

女人总是对爱情更敏感更深刻清晰，她要寻得确定的答案。但其实世间里的感情，又有哪一桩是清清楚楚的？

没有一个真正爱着的人能清楚地说自己是深爱着的。

爱，这个字太重了，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它的全部，大部分人都只能做到一点而已。还有很多人在压抑，在欺骗，在背叛。欺骗自己，背叛自己的心。

玉帝爱上玄笙，正是他不再确认自己是否爱她的时候。

说是爱，他做不到爱的全部，说是不爱，他又为她牵肠挂肚。

自那次蟠桃会以后，玄女就不再宿在他的九重天上了。虽说天下都是他的，可其实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哪里是他的地盘。

她逃走了，她逃到了人间昆吾山。

那次蟠桃会上，玄女少见地喝成个醉仙。但她不纠缠他，她只跟他争吵，她跟他的想法第一次有了分歧。

因为一件在他看来很小的事——莲隐洲该不该留。

当然不该。

若是任由它发展下去，那天庭该如何？众神该如何？凡人占着这样的仙灵宝地，岂不是威胁到他天庭的地位？

她不觉得。她冲动地说他太过残忍太过狠绝。

“你说我狠绝？那你呢？你能比我好多少？你爱的是我这样狠绝的人！玄笙！你也不过是一个冰冷无情的战神罢了！死在你手里的人比我多得多。他们死在你手里。若你不想杀，我自逼不得你。”

玄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半晌，轻飘飘地问，“你真的爱我吗？”

“你真的懂我吗？”玉帝眯着眼打断她，狠狠地嘶声问道。

玄女摇了摇头，半张着嘴，却什么都没再说。她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最后转身跳下了云头。

今次还是那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两个人都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的重逢，或许会一见如故，或许会冰释前嫌。但谁都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

玄笙搬到了昆吾山，自此不再与天庭往来，可天帝给她的任务，她却照旧替他去做。

玉帝其实从未忘记过玄女。

玄女今日收了徒，玄女今日下了山，玄女今日有雅兴在山上抚琴了，玄女从人间得了两只鸟甚是欢喜……

他都知道。

他并非全然不顾她了。

君倾胥晏殊的样子和气息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包括玄女未探知的他们的身世，他们的秘密。

包括胥晏殊追随玄女房中灯火的每一道眼神。

他都熟知于心。

玉帝早已看穿了假扮小女仙的胥晏殊，他甚至知道胥晏殊此来的目的。

可他偏不直接将他关入牢中。

玉帝想看看，仔细看看，这胥晏殊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胆敢妄想九天玄女的眷顾。

他要折辱他，要击败他，连人带心，杀人诛心。

胥晏殊是个什么东西？倾慕九天玄女，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