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

颜无度猛然睁开双眼，门外的练兵声音早就彻天响亮了，他慢慢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又做梦了，又梦见几日前的秦堇道。

秦堇道是一个不懂儿女情长的粗糙之人，但这种人也同颜无度一般的心冷之人一样，但凡有人住进了心口，死死不肯放手，再痛也舍不得。

可偏偏这样一个只懂刀枪的将军，满含泪水，求一个早就不干净的颜无度留下来，说愿意等，只要颜无度愿意待在他身边，一切都好。

都是傻子。

颜无度揉着有些疼痛的手臂，冲着被风吹起的帘子笑了笑。

洗漱完，颜无度绕到后厨那去与父亲会合外出拾柴，秦堇道是万万舍不得颜无度去这样做的，只是拗不过他，又怕颜无度一赌气就不留在军营了，只能随他去了。

颜无度的手如今没什么力气，到真像一双只是为了好看的假手，只能抱一些细小的树枝。

颜宁引看不过去，伸手要接过颜无度手里的树枝，颜无度别过手去，看着父亲：“父亲，您难道也认为儿子如今是个废人了吗？”

“不是，但无度你莫要勉强自己，这不是一个问题。”

“这是！”颜无度忽然又急红了眼，紧紧抱着怀里的柴，“我以前的武功虽算不上多好，但一定能自保，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我还不愿相信而已，相信我现在与废人一般无二！”

颜宁引看着儿子，心中的痛楚也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也只能抱一抱他，轻声安慰道：“莫要再想以前了，以后都会好的。”

颜无度不是不相信以后，只是这桃花妆还印在他脑门上，只要在一日，就一日不得安宁，清香阁，许如故，皇帝，怎会如此善罢甘休。

“近日要回临珉城同皇上商议边境防敌策略，无度你也同我一起入城，顺便置办一些军中要用的东西，如何？”秦堇道坐在桌边，一圈又一圈摸着杯口，看着在练字的颜无度，开口问道。

他不清楚，颜无度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得来的，更不清楚，他一遍又一遍只写一个字，死，是有着什么打算，看得秦堇道心里一阵阵不舒服。

“好，正好近日待得有些腻了。”颜无度放下笔，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顿时就辣得吐出来，“这是酒?”

“嗯，对，有什么不对吗？酒能壮胆，又能保暖，最近天气变凉了，军中士兵都要喝点烈酒保暖。”秦堇道看着辣的直吐舌头的颜无度，笑得柔和极了。

“也是，军中不比外面，我这一待，就是两个月了。”颜无度看着手腕上的伤疤，苦笑几声。

又是两个月不见啊。

秋天一来，临珉城比夏日更漂亮，枫树在城里的各个角落红透，纷纷扬扬落了一街道，上面是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举着风车看着落下的枫叶，当真美好。

“秦将军，我想去吃冰粉，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可以吗？”颜无度拽住秦堇道的剑穗，仰着头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哀求。

“冰粉不是夏日的东西吗？你要吃也没地方卖啊，这可真让人头疼。”秦堇道四处张望着，一眼望去都不见卖冰粉的铺子。

颜无度看秦堇道答应了，一把拉住秦堇道的手腕，带着他往匹乐巷的地方走：“我知道有一处，他家一年四季都卖冰粉，这边走。”

“你看，他家的人还挺多的。”颜无度还未进门，里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让颜无度开心极了。

“嗯嗯，是啊。”秦堇道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一路只顾盯着手看，傻傻的乐呵个不停。

“许公子，您的洛眉跳得那么好，您不得亲一个?不亲，我可要一吻芳泽了！哈哈哈哈……”

颜无度最后一只脚落进门里，听闻这样一番话，急急伸腿往后退，只是这铺子的门槛有些高，脚未提高，就被绊倒。

身后的秦堇道伸手揽住了颜无度的腰，轻道：“小心一些。”

本在嬉闹的人群忽地全部转头，往门口看来，沉默了几秒，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了几句：“这不是颜无度吗？这妆容……怎么还同秦将军……”

颜无度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妆容，早已全城皆知，他更没想到，为何一个卖冰粉的小铺，能有那么多的人，无非，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在里面罢了。

“哦，原来是我玩够了不要的颜无度啊。”

许如故站起身来，推开人群直直看着被秦堇道抱的紧紧的颜无度，猛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朝颜无度勾勾手：“哥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