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度跑向许府大门的时候，后面的侍卫早已提剑追上，前面的守门侍卫也收到指令即将关闭大门，沿路的宾客之前还喧哗热闹，如今全把目光转到了被人追赶的颜无度身上，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这是谁啊？”

“该不会是贼吧？”

“扫别人的兴！真是不要脸！”

尽管这些纷纷扰扰的议论声和那日的议论话题不同，但这场景，这地点，与那日如此相像。颜无度那从心口绵延开来，直至身体的每一块皮肤都在剧烈抖动，疼得要死，明明没病，这疼痛不知从何而来，只要看见许如故，只要与这许府有关，就让颜无度生不如死。

颜无度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在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门外一群黑衣人拔剑就杀了正欲关门的侍卫，一瞬间蜂拥而入，把颜无度围作一团。

为首的黑衣人揽过颜无度的肩膀，颜无度抬眼对上了那双为自己流过无数次泪水的眸子，伸手抱住了他：“说了我自己能行，你怎么又来了?”

“我舍不得你再受一丝伤害，你看看现在这状况，你能行，你又要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吗？”

秦堇道低头隔着黑布吻了吻颜无度的额头，伸手抱起颜无度，命令下去：“二野，带着他们杀，达官贵人一个不留！”

“是！”

颜无度轻笑着，问抱着自己走出来的秦堇道：“怎要如此狠心?这可不是秦将军的作风。”

“为了你，杀尽全城未尝不可。”秦堇道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小心翼翼把颜无度放在马上，翻身护住，拉紧了缰绳，在颜无度耳边轻道，“只要你活着，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

颜无度抬手覆上了秦堇道的手掌，秦堇道愣住了，闻着颜无度身上淡淡的药香，现世安稳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下辈子你早点遇见我，我不要这么难过了。”颜无度轻轻摩挲这秦堇道手上的老茧，红了眼。

“是我迟钝了。”

秦堇道想起了多年前在那个蔷薇满园的屋子里，颜无度一身橙衣的清冷仙气的模样，若是自己那时就抢了他，早早开窍，怎会有如今的不甘。

“这到底是什么毒？怎会如此厉害?”墨柯皱着眉问把许如故上药的大夫。

“这毒不是烁国的，是北周国的忻毒，这毒的药性十分剧烈，用于各部位的症状也不同，像沈公子眼睛中针，那此双眼睛便再也用不成了，许公子脖颈中针，伤了喉咙，再也说不成话了。”

“没解药吗？”墨柯看着躺在床上近日有些面色发黄的许如故，竟生出了几丝恻隐之心。

他都看到了，他也是能够帮许如故挡了那些毒针的，只是血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鲜血淋漓印在他脑海里，他该如何去救杀他心爱之人的恶毒之人?

“无药可解，这毒一用，就是要人受尽折磨的。”大夫摇了摇头，“跟我拿几副药养着吧，现在只能控制不恶化。”

“是。”

许府的另一间客房。

“啊！给我去把刺客抓来！抓来！我要让他碎尸万段！我要剜了他的眼，我要剁碎他的心肝脏肺！去，快去！”沈独清捂着自己疼痛不已流血不止的双眼，挥着剑在房间里胡乱砍着，面目狰狞可怕，地板上趴着被乱剑砍死的人，无人敢应。

门外的人确定自己主子安静下来了，这才应道：“属下领命。”

洛眉端着汤药途经沈独清的房间，听着沈独清的动静，不免想到许如故等会儿醒过来又是什么神色，又要做出什么举动，应当会比这沈独清更狠吧。

“他醒了没有？”洛眉看着倚在门边依旧没把痣挑了的人，问。

“醒了。”墨柯冷冷地回答。

“你骗我。”洛眉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平静极了，“要是他醒了，还不得疯了?”

“这么关心就进去看，别和我在外面做无谓的言语之争。”

“连让我跟你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墨柯，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洛眉苦笑了几声，推门而入。

程昔虞抱着他的儿子坐在床榻边，满脸心疼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人，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厌恶地瞪着来人。

要说颜无度令她厌恶的，就是那股清冷得要命却又要纠缠许如故的模样，而这洛眉，就是真真生着一副男子模样又带着狐媚女子气息的人，一个男子做到如此地步，也是让人恶心得要命。

“阿辛，你……还好吧?”洛眉上前去喂药，许如故听着声音抬了头，串着血丝的眼睛让人看着有些憔悴不堪的样子。

他没说话，直愣愣看着洛眉把药喂进自己嘴里，忽地抬手拍掉洛眉手里的药碗，指了指放宣纸的地方。

洛眉会意，拿了宣纸和毛笔过来，递给许如故：“阿辛你把你想写的话都写下来。”

许如故急急把纸摊开，墨汁散了一被子，他也顾不得，写得字丑陋不堪，但每一个字，都要将洛眉打入地狱：

洛眉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我已经玩腻了，我要换我的哥哥回来，我要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