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粉嘟嘟的小孩子举着鲜红的糖葫芦跟在一身红裙的温婉女子身后。

“宝宝自己走哦，你要学会自己走路了呦。”女子走的不紧不慢，时不时回头看着孩子。

“哥哥……”

一个浑身臭气衣衫褴褛的乞丐从街道冒了出来，伸手碰到了小孩子的腿。

“娘亲！有妖怪！我要抱抱！唔……娘……”小孩子显然被吓得不轻，跑得太急摔了地上，女子赶紧回头抱起了自家儿子，她垂眸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人，她想起来了，二十年前，那个不可一世偏执傲慢的许家公子——许如故。

她掏出银两，接过小孩子手里的糖葫芦一起放在他手里，轻声道：“吃一串糖葫芦吧，会甜一点的。”

许如故如今蓬头垢面，那日祭火日他用烈炭烧毁的脸还是吓到了女子，女子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许丞相，您的儿子……确定不管吗？”身着平民服饰的皇上扶着走路缓慢的许明琉站在街道旁，看着伏在地上狼吞虎咽吃着别人施舍的东西的人，问。

“皇上您不杀他，就已是最大的恩赐了，老臣对这个儿子，也算仁至义尽了，要死要活，全看他造化了。”许明琉握了握皇上的手，示意他往回走。

“清香阁与黑圭教预谋这么久，最后被皇上抢得先机，又派兵平反，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窝里斗，这也是又助皇上一臂之力，这实在是天佑吾皇啊，老臣跟随了明主，也开心啊。”

皇上轻轻拍了拍许明琉的手：“朕也多亏许相辅佐，还有那秦将军……唉，不说了不说了，秦将军于朕，更是不可多得的扶政安邦的大功臣，只是……”

只是那人不对贤明的朝廷愚忠，独独只为一人。

“今日我又来给你送糖葫芦了，老乞丐，你可高兴？”卖糖葫芦的小贩也老了，当年红润的脸上也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皱纹，他也喜欢来曾经举行祭火的地方坐一坐，当年，那一场颜无度的大戏，到今日都是让人津津乐谈。

他们无非是觉得刺·激罢了，可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哪一个不是苦不堪言。

这个乞丐就呆在这，无论刮风下雨下雪，都不走，拿棍子赶都赶不走，有人说他是当年的许如故，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如今更愿意叫这个脏乱不堪、疯疯癫癫的乞丐为——哥哥怪。

除了哥哥，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偶尔小贩听到了，也只是徒劳无用的我爱你，求你的话语罢了。

许如故抬头看了看小贩，点了点头，而后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

小贩摇了摇头，把杆上的糖葫芦摘给他，就像那日递给戴着斗笠的颜无度一样，递了过去：“那日他也吃了我的糖葫芦，下辈子总能过好了，你就不要找他了，老乞丐，就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吧，你莫要再去扰了他们的路。”

他听着许如故许久不说话，偏头看去，许如故猛地扑上来，把糖葫芦都抢了过来，使劲往嘴里塞，边塞边流泪，混沌不清地断断续续冒字：“哥哥……哥哥……”

小贩无奈站起身来，举着空杆子离开，疯魔，也只是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罢了。

“娘亲!下雪了，好漂亮!”红衣女子又带着她的孩子出来散步了，刚下过初雪的临珉城漂亮得很，其实她还是想去看看，许如故能不能挺过这个冬日。

死了。

许如故那张丑陋畸形的脸上满是雪花，仔细看看，那嘴角竟噙了笑意，身上的破衣服散发着恶臭，若不是冬日，估计这味能传出好远去。

“娘亲，哥哥怪怎么睡在这么冷的地上？”

“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

她把带来的雨伞放在了许如故的身旁，从眼里落下一滴她都不知为何要流的泪。

在没温度的阳光下，那个比女子还漂亮，倾国倾城的男子只是微微一笑，满城都开遍了鲜花，他对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宠溺轻唤了句：“阿辛。”

许家公子身着华服，笑着迎了上去，语气调皮又满是撒娇：“哥哥，”

在北周国一直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一个将军不顾世俗爱上了一个男美人，可美人难追，甚至想不通去跳火坑，那将军啊，傻得要命，跟着就走了，将军美人，只余得遗憾了。

故事的一开始并非如此，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所有故事的版本里，都没了许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