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过后，尉肖河有事无事都会去书院看看。有时见不着正在学堂上教书的老先生，他便独自待在藏书阁中，去读一些他之前从来不会看的书。

奇门遁甲，山海经传，怪力乱神，邪魔鬼祟。

这些东西都无道理依据可寻，老先生也无法对他讲解。只放任着尉肖河一头扎进书堆里，有时更是读到深夜，他秉烛而观也不愿回尉府。

冬末的月光皎皎，透过窗缝照应进书房，一道银白月光洒在尉肖河脚下。

尉肖河正捧着本《山海经传》，就着烛光看那书上绘图。此页讲的是异兽九尾狐，所以书上画着只貌若狐狸生有九尾的妖兽。寥寥几笔，却画出了狐妖的身姿轻跃，狐眼细长妖媚。乍一看去风情万种尽是情愫，可眼底藏的却是冷漠。

在昏黄的灯光下，尉肖河渐渐看出神，好似在哪见过这双眼。

“这只九尾妖狐，倒不似其它妖兽画得狰狞。若是雌狐幻化人形，定是无限风情倾倒众生；若是雄狐幻化人形，也是风姿卓越举世无双。”尉肖河伸出手指，点点画中狐眼，感叹画师的神来之笔。

近几日渠荷正忙着院中修建水池的事务，所以今日跟着尉肖河来书院的只有玉衍一人。现在夜深了玉衍靠在后面的书柜旁席地而坐，小丫鬟半睡半醒迷糊得很。她听见自家少爷说话的声音，突然惊醒频频点头，却连尉肖河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尉肖河放下书，回头看睡眼惺忪的玉衍，说道：“夜深了，我也乏了，我们回府吧。”

一听回府二字，玉衍来了精神，连忙起身走上前搀扶尉肖河，将他一路扶上书院外的马车。

上车前，尉肖河只觉今夜月色极好，回头看了眼天边皎洁的圆月。万里无云星光点缀，一轮圆月挂在天际静静映着世间。若是那月上真有琼楼玉宇仙子娇娥，不知此时是否和他遥望寒月一样正遥遥望着凡世。

尉肖河想着，今夜若是坐在观星台上观望这样的夜色，必定更加惊艳。也不知此时那观星台上的人，是否正和他观望着同一片星月。

他收回目光坐进马车。

如今养病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尉肖河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会想起娄夏渊辽。他总一个人坐着，状似闭目养神没人敢上去打扰，脑海中却在回忆，

他与娄夏渊辽两人如知己般相知相持的过往皆历历在目，不知为何如今却成了这样。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默默守着他，把那些话都都藏在心底。

尉肖河睁开眼，马车正驶进尉府大门。深夜只有看门的小厮还在，院中不见人影。由玉衍搀扶着回到院中，尉肖河发现院墙旁的那一潭水池依旧未建好。干涸的池底铺满泥沙，坑坑洼洼也看不出形状。

“近几日天气大好，按理说这池子两三天就能建好，怎么现在只挖出个土坑？”尉肖河问玉衍。

玉衍望眼刚建一半的池子，解释说：“这铺池底的鹅卵石一时寻不来，建池子的事就给耽搁了。”

尉肖河想在院中养乌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谁知院中小丫鬟却将极其看中此时。按照尉肖河院中的素净风格，渠荷说池底的石头必须是清一色的青白鹅卵石块。可这么多的青白鹅卵石一时间根本寻不来，就因为这事渠荷还将府中负责采购的小厮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