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遮住了太阳却被那耀眼的光染成了炫目的红。清晨的微风在大楚这片土地上温柔的吹拂，仿佛天地之神在抚摸自己深爱的孩子们。

皇宫的九十九层台阶下，站着一位身穿正红凤袍的人，之所以说那是个人，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面上似乎没有因为今日的封后大典而浓妆艳抹，表情似乎也并不是和台阶之上那人一般的带着笑意。

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台阶最上面的男人，那是大楚的新帝，他即将要嫁的人。

可他看着的那个人却好像因为他的目光看过去而兴奋地不顾帝王威严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颜仟华抬起了脚踏上台阶。

因新帝曰今日乃封后大典普天同庆，故所有王公大臣极其家眷以及富贵人家皆可入宫观礼。

人群之中，没人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人扯住了衣服捂住嘴往人群后拉扯。

小姑娘穿着不同于身边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衣裙，举手投足皆是不可高攀的贵气。

男子把小姑娘拉出人群，小姑娘终于因为失去支撑而跪坐在了地上，她抬起刚刚磕破了的手心，垂着头颤抖着身体：“明明、明明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啊.......”

男子垂下眼帘来，双手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他。”

小姑娘含着泪抬起头看向男子，“太子哥哥.......”

男子闻声黯然地蹲下身，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低笑一声：“我已经...不再是太子了啊。”

“那、那.......”小姑娘猛地扯住了男子的衣袖，“那颜哥哥和我哥哥呢？！新帝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男子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透过人群看向已经走到一半台阶的人。

晨曦围绕在他周身，似乎为他做成了奇异的衣服，那赤红的辉光又似乎与他身上的正红凤袍交相辉映。

颜仟华缓缓抬起眼眸看向了台阶的最高处，又抬起脚走上一个台阶。

这双眼睛.......明明应该是那个人的。颜仟华不自觉咬破了下唇，所以，那个人呢？

这五年来，太子被废，皇帝宠爱宦臣，终将野心勃勃的四皇子推上皇位。而偏帮前太子的一干人等，除了自己以外，早就被流放。

他甚至还记得他昏迷以前楚铮决然的目光，所以，楚铮呢？

这般想着，他不禁仰起了头直直看着那站在不远处台阶终点的男人。

带着一身的决然和不自知的冷静，颜仟华又站上了一个台阶。

他好像走了很久了，似乎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就可以见到他惦记的人了。

“颜卿，朕终于得到了你。”

颜仟华猛地回过神，对上的却不是他思念的那一张脸。

“陛下瞒着全天下的百姓，娶了一名男子为妻，就不觉得有些讽刺吗？”

楚義不在乎地笑了笑，摆手让宫人把凤印端过来，“为何讽刺？朕是这万里河山的帝王，娶的是朕最想得到的，也会和朕一样热爱这片土地的人，何来讽刺？”

颜仟华沉默地看着他。

“这片土地，可是小侯爷用自己的眼睛替你换来的，颜卿，你可不要辜负了他啊。”楚義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颜仟华睁大了双眼，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他。

“授新后册宝——”

封后大典似乎还在继续进行着。

可颜仟华摇了摇头，甩开了他双手的桎梏，“你骗了他，楚義。”

“对，我骗了他。因为我想要得到你，‘得颜卿可得天下’，你看，我如今不是已经成为新帝了吗？”

颜仟华冷笑一声，“就算是为了这可笑的预言——”

“你也不配为帝。”

“更不配为人！”

说完这句话，颜仟华坚定地往后退了两步，面上的红纱被风吹起，身体也因为踩空了台阶而跌了下去。

如同凤凰一般从最上方跌落至尘埃里。

站在阶梯两侧观礼的朝中大臣无一不露出惊诧的表情来。

“快看！那是颜大人！”

“新帝为什么要把颜大人封为新后？他是疯了吗？！”

“是啊，颜大人可是罪臣啊......”

“大楚是不允许男子通婚的，新帝他怎么敢.....”

颜仟华努力地动了动手指，却只能睁开双眼，他努力地把脸扬起来看向天边，最后再看一眼这大楚的天地。

其实没有双眼看不见什么的都可以......楚铮，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啊。就由你来做我的眼睛，不好吗？

周围的人们吓坏了，一时间人群中却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最后，人群之中爬出来一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姑娘，她穿着好看又华丽的衣服，趴在了那个已经死去的、穿着大红嫁衣差一点就成为新后的男人身上，一个劲地颤抖。

“颜哥哥，你以后也不会陪着瑟儿了吗......”

那之前还陪在小姑娘身边的男人隐藏在人群之中，掩着面孔，亦然泣不成声。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鸟鸣，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