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潇潇学姐和你是一个班的吗？"

"你说潇潇？"许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着他，语气里流露出亲昵。

"就是。"

"是我们班的，不过……你问她干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就好了。"许鹤宸的声音忽然变得不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许易识相地扭过头去，嗫嚅道:"你……问吧。"

许鹤宸把想了解的有关于何潇潇的兴趣爱好、学习情况、家庭背景之类的一股脑儿地问了出来，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许易的表情，似乎担心他有什么刻意的隐瞒。

许易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双腿间。他一边说，身体不由自主地耷拉起来，弓背垂头显得很丧气的样子。

一开始许鹤宸还专心致志地听着，听着那犹豫又无奈的声音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刹那之间回想起下午见到的场景，两个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而林立的话又在耳边回想起来。

"他们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好像你哥和她更般配诶！"

难不成？许鹤宸转着脑筋猜想着，眼尖地看到许易有气无力低垂着的脑袋，他的皮肤是几乎没晒过阳光而白皙异常，圆润的耳朵轮廓却红了，呈现出樱花一样的颜色。

"难不成你喜欢她！"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许易猛然间把脑袋抬起来，睁大了细长的眼睛看向他，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两团红晕。他露出惊讶的神情，半张着嘴，红色的痕迹一直向脖子蔓延，同时有种被揭穿心事的羞愧感。

许鹤宸洋洋得意自己猜中了，视线和许易相对，惊了一下。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凝视他的脸，那张明明已经看了十几年的脸，在一刻却仿佛从未涉足过得灵域一样充满了新鲜感，耐人寻味。

细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鲜艳的嘴唇以及女生梦寐以求的尖下巴和巴掌小脸。他的五官分开来看平淡无奇，合在一起却完美无缺挑不出任何瑕疵。

许鹤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他朝夕相处的哥哥竟然有如此的美貌。他长得有这么好看吗？为什么之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还是他一直都选择了视而不见。而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就仿佛搜寻到一座丰富的宝藏，而宝藏其实就在他的身边却一直没有察觉。

而许易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了十九岁，的的确确是个成年人了，身体各方面都已经发育完全，身高超过他，却因为清瘦秀气而显得如同少年。

许易觉得那样露骨的视线实在是令人难堪，再次扭过头，只给他留下红潮未退的侧脸。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力合在一起的双手颤抖着。

许鹤宸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时候何潇潇在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而面前人的反映才让他异常兴奋。

"那个……"许易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用哀求的口吻说:"求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为你保守秘密可不是免费的。"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请你不要说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许鹤宸眉飞色舞，努力搜寻着可以从许易这里得到什么，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想法，就道：“什么要求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确定许鹤宸会信守承诺后，许易松了口气。

仿佛之前那件事是一个完美的契机一般，拜它所赐，接下来的时间里许鹤宸的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围绕着许易转。他温顺中带着柔弱的表情，习惯性的动作，喜欢的与讨厌的，总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像是一本静静翻开的书。他的目光总看向别处，在他和爸爸妈妈的面前显出恭敬讨好的样子，浅褐色的眼眸深处却始终是冷冰冰的。

在学校里几乎不会碰到他的身影，而每天回家的时间也非常晚，一回来就立刻进入自己的房间不出来，像是刻意躲避着他，周末则还要补课。说实话他之前都没有注意，他能看见他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这稍微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许鹤宸不知道心中的烦躁从何而来，只觉得它无时无刻不在。就算他如往日一样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甚至变本加厉，可他还是一副任劳任怨、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他就像是一直缩在壳里的软体动物。

而关于他喜欢何潇潇的事，许鹤宸的确是遵守约定守口如瓶。不过被许易这样一搅，他对女生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却不翼而飞了，反而觉得观察他那张比女生还要漂亮的脸更有吸引力一些。

期中考试之后许鹤宸的成绩一塌糊涂，被爸爸妈妈一通狂轰滥炸之后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毕竟已经是初三了，身边的同学都在拼命向前赶，他也不能再继续无所谓地停留在原地了。

"让小易给你补一补那些落下的学科，我可不想你也留一个级。"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拼命拒绝，绝对不会向比自己看不起的人低头，不过现在却觉得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可以把他从壳里给揪出来。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但门是关着的，他第一次进去之前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门。

"等一下。"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稍微有些慌乱。

许鹤宸没有如他所愿而是推开了门，看见是许易正赤裸着上身换衣服的样子，他扭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把放在床上的睡衣披在身上。

许鹤宸瞪大了眼睛，像是摄像机要捕捉那最珍贵的镜头一般，他不是没见过他的裸体，却在瞟见那纤细背影的刹那感受到心中一紧，像是心脏被捏了一把。

很快，许易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道:"这么晚了，鹤宸有什么事吗？"

他没说话，而是理直气壮地走了过去，他已经穿好了睡衣，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件睡衣已经相当破旧，也短了不少，露出了骨骼纤细的手腕和脚踝。

衣服都这么旧了为什么还在穿？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同时也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口。

许易愣了一下脸色微红，移开视线低声道:"那个……还能够穿，扔了太可惜。"

他如此说着，许鹤宸却恍然大悟，他总是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新鞋子，光睡衣就有样式不同的好几套。但许易不同，确切地说应该是和自己不同，他并不是爸爸妈妈心爱的宝贝，而是类似于麻烦一样的存在。爸爸妈妈很少给他买衣服，甚至有时候还要穿他不要的旧衣服，他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抱怨，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安于现状。

不仅仅是衣服，其他吃的和用的全都一样，爸爸妈妈的重心一直是他，所有东西只有在他选择后剩下的或是不要的，才会轮到他的头上。就连这个房间也是，只有他的房间的一半大，除了挨着墙壁放着一张单人床，就只有一张写字的书桌和一个简陋的书架。

如此简单的房间给人一种清冷和疏远感。

他一直都把这种不公平的对待看作是理所当然，却在这一刻觉得他其实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并不低人一等。

沉默的气氛让两个人都感到了一点不适。

许易先打破沉寂道:"那个……你坐下吧。"他把书桌前的椅子拖到他的面前。

许鹤宸感到了紧张，他把手中的课本放到白色的书桌上，道:"我有的题不会做，你给我讲一讲。"

"啊……好。"他点了点头。

许易从客厅里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许鹤宸的旁边，两个人在书桌前坐下，身体挨得有些近。

许鹤宸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香气，明明是和沐浴液一样的味道，却仿佛从他身上传来的要格外好闻一样。他斜着眼睛却瞟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皮肤仿佛是瓷器一样光滑，白色的耳垂在黑发间显得很分明。

他的心怦怦直跳，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想把那白玉般的耳垂含在嘴里的欲望。

"有哪些题不会做？"柔和的声音将他杂乱的心拉回现实。

明明之前觉得学习是多枯燥又无趣的事情，可这时候听着许易循循善诱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又不失细腻，讲解细致又充满耐心。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飘来的气味，仿佛一颗散发着清香的水果。两个人的手会不时地碰撞在一起，皮肤的温度从短暂的接触中相互传开。

许易的手白皙修长，手腕纤细，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仿佛淡粉色的山茶花，甚至比女生的手还要漂亮，和他被暴晒过的手放在一起简直黑白分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他的手，温和的声音又把他从走神中拉回现实。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全然忘我地投入到学习之中。

因为许易的缘故，原本厌恶至极的事情都变成了一件美差。不知道过了多久，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坐的时间太长都觉得腰酸背痛。他合上书，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转头看着身边的许易，他正掩着嘴打哈欠。

"今天就到这儿。"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