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森打开病房门时，阮淼淼正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上，棒球帽始终带着，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欧文呢？」沐森扫视了一圈病房，发现向来和阮淼淼形影不离的人竟不在这里。

阮淼淼有些无奈的笑道:「他啊，说总吃汉堡披萨什么的没营养，就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中国餐馆。」

「呵，是么，这里可没有你们那边的酸辣粉。」

也许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两年前，沐森有几分打趣的说着，阮淼淼倒是眼底流露温情道：「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就是欧文，总担心这担心那的，我也劝不住他。」

「哟，你这是跟谁在显摆呢，」沐森故意白了他一眼，两人都不住笑了起来，沐森坐上病床边缘，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阮淼淼，「喏，买了一本给你解解闷。」

那是一本旧金山本土出的摄影杂志，因为从事摄影的关系以前经常买来看，阮淼淼翻了翻，目光带着怀念道：「真是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个杂志了……」

「你如果想看，我以后每个月都寄给你。」

「瞧你说的，这不是把豆腐搬成肉价钱了么，」阮淼淼说着轻笑起来，抬眼时发现沐森正专注的看着自己，阮淼淼下意识的又将棒球帽压低了几分，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刻意岔开话题道，「对了，风凡呢？我住院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人。」

阮淼淼口中的何风凡是他和沐森的朋友，是一位心理医生，为了安排这次手术也出了不少力。

沐森摇头笑着站起身，为阮淼淼倒了杯水道：「那家伙最近可忙得很，被自己的病人以性骚扰的罪名告上了法庭，只怕这段时间都没功夫来看你了。」

「性骚扰？风凡不会干出这么不稳重的事才对……」阮淼淼有些诧异，但一看沐森笑得别有意味，也就瞬间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看了沐森好几眼道，「风凡找到了，那你呢？」

「……」

沐森面部表情僵硬了下来，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更无法说出那个人希望听见的答案。

刚好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欧文显然没想到沐森也在，看了看两人：「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呵，怎么会，」沐森觉得自己感激还来不及，「他正在跟我唠叨你怎么还不回来。」

看出沐森的心思，阮淼淼浅笑着对欧文点点头。

「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见有家中国餐厅，就炒了两个菜回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快趁热尝尝。」欧文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到桌上，将碗筷递给阮淼淼。

「那你吃过了吗？」一看男人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就知道他一定没吃，阮淼淼目光有些严厉，「你先吃，我还不是很饿。」

「淼淼……」

欧文还没说完，阮淼淼就夹起一筷子菜伸向他，和身旁成熟的男人一对比这举动到显得孩子气起来，欧文失笑，也只好张嘴吃下喂来的东西。

沐森就这么看在眼里，昨天才想着自割舌头，现在他简直想自戳双目，干脆连耳朵一并砍掉算了，眼见自己爱的人对别人好，而他还要假装视若无睹，甚至面露祝福，这世上真的再找不到比这更糟的事了。

「那你们……慢慢吃，我看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了，」沐森说得玩味，笑得更是虚伪，心里恨不得用自己快爆掉的瓦数劈开这两人，这还真他妈的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铁证，「我来的时候问过医生了，他说各项检查也都做得差不多了，手术应该就会安排在这两天，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阮淼淼冲他点了点头，眼中包含的感激自是已不用再言谢。

走出病房后，沐森站在门外了好一会儿，当他意识到自己是想偷听里面的动静时，沐森简直对自己唾弃不已。

他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是个傻子，其实沐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阮淼淼自从出事后就从没在乎过脸上的伤，而爱他的那个男人也同样不会在意。

只有沐森，自导自演了两年，大费周章的说服阮淼淼过来，无非也是太想见那人一面罢了。

或许他想还原那张脸的心情，就像是想还原他和那个人的从前一样。

但结果，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

沐森进入偌大的包厢时，就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这里的空气只能用恶心来形容，烟味，酒味，还有四处弥漫着做爱的味道。

包厢的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得清三三两两的人分散而聚，有白人也有黑人，各自干事，无论是药品还是性在美国这种国度都是不足为奇的事。

沐森虽是个纯种华人，但初中时就随父母移民到了这里，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中西巨大的文化差异，起先让还是个孩子的他惶恐不已，但世事就是这样，当你无法适应某个地方时，唯一的办法就是融入它。

沐森适应了这个国家，同样的，现在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空气，他走到一处角落刚坐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就攀上他的身体，吻了吻他的唇。

「今天想爽点什么？King？Isd？还是老规矩来点Coke？」

沐森宠溺的摸着Tiki的头发，就像对待小动物一般，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药丸放进酒杯里，喝了口酒，朝他温柔的眯眼笑起来。

「有那个东西吗？」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眼神却很认真，Tiki意会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Manson，你疯了吗？那个东西也敢碰。」

沐森笑得无力，又喝了口酒，从兜里掏出一叠美钞。

「我们可以各取所需，我不过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好奇怎么死的么？」Tiki将钞票塞还给他，拿起桌面上一支未开封的针管，边上着药，边瞟向他道，「亲爱的，那东西可不适合你，况且最近也没货，如果你真想来点刺激的，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沐森打量着那针管，看了Tiki一眼：「这是什么？Ice？」

Tiki点了点头，将一杯加过温的烈酒洒在沐森整个手臂，沐森被烫得低吟了一声，Tiki魅惑的舔舐着他手指上的酒液以作安抚。

「放心，药量很小，大多都是葡萄糖，但足够让你很爽，我可以不愿意伤了你这么可爱的天使。」

沐森不住苦笑起来，看着针尖刺入皮肉，感受着冰凉的液体进入体内，他好像一瞬间感到不那么痛苦了，甚至是从没有过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