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克牌在寞行眼前不太安分的晃动，他就像对待小宠物般，宠溺的一笑：「这小宝贝喜欢有人吻她，尤其是漂亮的家伙。」

寞行弯着眉眼，偏头朝沐森投去一暼。

「怎么会……」

比起这人此刻的调侃，沐森显然还震惊于那张漂浮在半空的扑克牌中，简直不明白寞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分明安稳的坐在对面，全身上下连动都没动一下。

「去吧。」

寞行并没打算解释，轻轻弹了弹扑克牌的一角，扑克牌便翻转着朝沐森的方向飞了过去。

眼见扑克牌朝自己逼近而来，沐森一时手忙脚乱起来，正打算闪身躲避，扑克牌却围着他的身体开始绕起圈来，弄得沐森目不暇接，根本跟不上那旋转的速度。

既然不是什么超自然能力，那其中肯定有机关，但扑克牌那么薄，显然不可能在里面装有什么螺旋桨之类的东西，难道用线操控的？就像小时候看的木偶戏那样。

沐森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本能的伸出手在空中来回挥了挥，竟什么都没有。

别人都说，没有托儿的魔术，不是一场完整的魔术，但沐森这回可谓是用自己的切身体验，告诉了各位观众，没有托儿的魔术，才是一场真正的魔术。

这真是一次糟糕的体验。

沐森略微尴尬的收回手，都不怎么想抬眼看寞行此刻的表情，刚才自己愚昧无知的样子在他眼里一定蠢透了，他这辈子还从没如此丢脸过。

「这小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寞行口吻柔和的淡淡道。

「咦……？」

沐森疑惑抬眼时，才发现扑克牌已停止围着他打转，漂浮着停在他跟前，还用自己的身体，也就是牌面，浅浅触碰着他的一边脸颊，仿佛在亲吻着他一样，紧张得沐爽全身瞬间绷得笔直，就像受到了袭击似得。

寞行失笑道：「Oh，宝贝，别那么紧张，嗯……你可以把她当作小猫或小狗，试着摸摸她。」

沐森觉得这个人的语气，根本不单是把扑克牌当成了宠物，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小孩。

「小猫小狗可不会飞。」沐森口吻淡漠的说到。

煞风景的一句扔来，寞行倒不以为意，见招拆招的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最有理智的观众，或许……我们可以把她当作小鸟，知道怎么抚摸小鸟吗？」

见沐森面无表情的没有任何回应，寞行便开始运用身为一个表演者绝不能冷场的技巧，引导着一把拉起沐森的手：「首先，你得抓住这只小鸟。」

寞行说着伸手夹住扑克牌，那扑克牌还真像小鸟那样，不停的在他指尖挣扎。

「然后……放到手里，」寞行将扑克牌放进沐森的掌心里，紧跟着拿起他另一只手覆盖上去，「但这时你得小心，千万不能让她逃走了，当然，也不能太用力，就这样轻轻的把她包围起来。」

两人的双手相互重叠在一起，寞行每说一个字的眼神仿佛都牢牢牵引着沐森的神志，即使知道这些不过是魔术师惯用的台词戏码，但沐森只要一看见那双深邃的瞳孔，就不受控制的跟随了他的节奏。

就算看不见轻合着双手里的情况，但沐森也能感觉到手心里的扑克牌没有了动静，好像瞬间失去了刚才的神力，又变回了一张普通的扑克牌。

沐森抽会神志，带着几分讽刺道：「你的小鸟好像已经死了。」

「嘘……」寞行神秘兮兮的凑近他，手上传来的力度似火般灼热，紧紧注视着沐森，压低声线在沐森耳畔沙哑道，「她只是有些害怕了，因为她还很小，很脆弱，但她会慢慢的……慢慢的长大……你会感觉到她的变化……」

热气灌入耳膜，沐森的气息也骤然变得不稳起来，虽然根本没打算配合这个人的表演，但除了意识逐步沦陷，他好像真的感觉到掌心传来微妙的动静，沐森以为是自己被他诱导而出现的错觉，可随着动静的明显有了重量，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加快了起来。

「……等等……好、好像有些奇怪……我的手……」

手心传来异样的温度和触感，软软痒痒的，沐森再也忍不住想松开手一探究竟，正蠢蠢欲动时，却被沐森用力按住。

「嘿，别动，看着我，」寞行轻唤着他，追随上沐森茫然的视线，嘴角挂着的亲和笑容，就像看到心仪的对象，想赢得关注似得，「你知道这世界最神奇的是什么吗？」

将沐森的手紧紧包裹住，无论他怎么越来越来慌乱，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寞行也只是沉稳的凝视着他，手指渐渐与他轻扣在一起，缓言道：「不是魔术，也不是魔法，而是……生命。」

寞行说着，慢慢的将他的手拿开时，沐森瞪大了眼睛，好似连呼吸都已然忘记。

比起会飞的扑克牌，此刻在沐森手心出现的却是一只真正的鸟，有生命，有温度的鸟，从并不华丽的褐色羽毛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只小麻雀，一只脚还受伤了绑着纱布，所以才如此安分的躺在沐森手里。

「今天我在阳台上捡到的这小家伙，好像是贪玩从树上摔下来的。」

寞行摸了摸小麻雀肚子，可能是因为脚上的伤痛，小麻雀无精打采的动了一下，但眼睛却尤为明亮的转动着。

沐森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对于这小生命出现的震惊，显然已经超过了去追问寞行是怎么把它变出来的，也许即便是问了，他也不会说，大概魔术的魅力往往就在于此处，你永远也不知道魔术师的袖子里藏了什么，更不知道下一秒眼前会出现怎样的奇迹。

「好可怜的小东西……」沐森喃喃道，嘴角却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生命的确是一种会给人带来愉悦的东西。

「嗯，和你一样不是吗？」寞行欣赏着他微笑的侧脸，「很可怜，但……也很可爱。」

沐森抬眼时撞上他深蓝色的瞳孔，那道近在咫尺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自己的身体，气氛突然凝结了一般，沐森除了心跳，就只能听见彼此略微混乱的呼吸声，尝试着转移了视线好几次，但好像都无济于事，寞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焦躁开始在身上蔓延开，直到寞行微微倾身，好像打算吻他，沐森猛地撑起了身子躲避着下床。

「看来我有必要为你介绍一位眼科医生，我不可爱，更不可怜。」

沐森冷冷的说着，将麻雀轻轻的放进书桌上的小盒子里，又拿来好几个棉花球将它软软的包裹住。

一吻未遂，寞行撑在床头，苦笑着摇头，转眼看向沐森时，他已走到画架旁望向窗外的夜色。

他不是傻子，那个人眼中的欲望甚至可以说是直白得可怕，以至于勾起了他太多不愉快的回忆。

很显然，家庭上的困扰，情感上的煎熬，并非是一两个魔术就能轻易抵消的，只怕就算是魔法，也无法再给他一次全新的人生，让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