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真假老公
Story: 快穿之在恐怖世界里吹牛 Author:是白即黑 words:6203 Update time:2025-11-02 11:56:08
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沉重的静默,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与刚从那个冰冷公寓里带出来的颓丧气息格格不入。
李货水的脑海里,还清晰地印着楚天野最后坐在灰白色沙发里的身影,像一尊被时光遗忘、蒙尘的华丽雕塑,与记忆中那个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的影帝重叠,又残酷地撕裂开来。
李货水确实看过他的电影,很多部。。他记得看的第一部,是楚天野七岁时主演的那部《无声的尖叫》。
李货水当时被对方的表演吸引了,所以搜了很多对方的作品来看。
七岁那年的影片里,他扮演一个因家庭暴力而产生心理问题、最终失语的小男孩。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恐惧、绝望和一丝倔强的生命力。楚天野是凭借一个镜头得奖的。
镜头里,那个小男孩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无声流泪的画面,却像一根刺。也正是凭借那个角色,楚天野成为了当时最小年纪的国际电影节最佳新人得主,被誉为“天才童星”。
此后多年,他一路星途璀璨,佳作频出,从青涩少年到成熟男性,他几乎完美驾驭了每一个角色,奖项拿到手软。
李货水看到过他站在巅峰领奖台上的样子,大约是他三十岁出头那年,他凭借一部史诗级的文艺片,囊括了当年国内外数个最高表演荣誉奖项。
那晚的颁奖礼直播,李货水记忆犹新。
楚天野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站在璀璨的灯光下,左手握着沉甸甸的、象征至高荣誉的奖杯,右手……紧紧牵着他的爱人,那位才华横溢的舞台剧导演。
两人相视而笑,眼神里的爱意和坚定,穿透屏幕,感染了无数人。
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事业与爱情,仿佛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光芒万丈。
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事业一片黯淡,昔日的荣耀如同褪色的海报;而爱情……那枚曾经戴在无名指上、象征誓言的戒指,只留下一圈苍白的印记,和一句轻描淡写的“在闹离婚”。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物伤其类的悲凉,在李货水心中弥漫开来。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鬼使神差地,轻声开口,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楚先生……我看过您很多电影。”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但李货水想让他知道,并非所有人都遗忘了他,至少,他的作品还在某些人的记忆里活着。
果然,楚天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了然:“嗯,以前的片子,是有些知名度。”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不知是嘲弄往昔的荣光,还是嘲弄此刻提及往昔的自己。
他大概是习惯了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基于他昔日名声的客套话。或许,在无数个场合,他都听过类似的开场白,最终都指向索要签名、合影,或者一番空洞的赞美。
然而,李货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准备端起水杯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我……最喜欢的一部,是《暗杀》。”
“《暗杀》?”
楚天野猛地抬起头,一直笼罩在疲惫和漠然中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清晰可见的、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甚至微微前倾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货水,仿佛要确认李货水是否在开玩笑,或者是否记错了名字。
“你说……《暗杀》?”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会是《暗杀》?”
楚天野喃喃地重复着,那双被颓废笼罩的眼睛里,震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他身体前倾,不再是之前那种深陷沙发的无力姿态,而是带着一种迫切想要确认什么的急切。
李货水被他突然转变的情绪弄得有些紧张,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回忆着那部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烙印的电影。
“《暗杀》……它讲的不只是一个故事。”她斟酌着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它讲的是……一个灵魂,如何被另一个灵魂取代,又如何在这种取代中,痛苦地寻找自己,最终……选择毁灭那个被强加的身份。”
李货水看着楚天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触动。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这是您第一个自导自演的电影。”
那个电影里的故事讲的是一对双胞胎,哥哥是太阳,弟弟是影子。
哥哥从小就被宠爱着长大,他开朗活泼善良,而弟弟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他自卑敏感也怪癖,不受所有人的喜欢。
甚至有人会说,怎么双胞胎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哥哥为了救妈妈死了。
家里人痛苦,甚至觉得死的是弟弟就好了。
弟弟以为哥哥死了,父母就会注意到他了,却没想到他的噩梦来了。
父母的爱和期望却没有死,它们像无法摆脱的诅咒,全部压在了弟弟身上。
他们不许弟弟有自己的名字,说死的是弟弟,不是哥哥,甚至不许他有自己的梦想。他们强行改了弟弟的志愿,把他推上哥哥注定要走的那条星光大道——娱乐圈。
弟弟进了娱乐圈,他为了出名,或者说,为了满足家人对‘哥哥’延续辉煌的渴望,他什么都干了。卑躬屈膝,放弃尊严,甚至……甚至忍受了那些肮脏的潜规则。
他顶着哥哥的名字,活成了另一个人的赝品。
他得到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火遍了全国,站在了最耀眼的地方,但……
那是他吗?那是哥哥的影子,是家人欲望的傀儡。
李货水的语气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所以,最后,在弟弟在最火的时候,他选择了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暗杀’了自己。他曝光了所有不堪的真相,亲手毁掉了那个用屈辱和伪装堆砌起来的神坛。他杀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剥夺了名字、被扭曲了人生的‘哥哥的替身’。”
李货水停顿了一下,总结道:“所以,我觉得片名《暗杀》,其实是一种隐喻。暗杀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那个虚假的、痛苦的、不被允许存在的‘自我’。”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模糊地存在着。
楚天野怔怔地看着李货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部电影,或者说,第一次透过一个观众的视角,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当年倾注了全部心血和某种隐秘痛苦塑造的那个角色。
楚天野的胸腔微微起伏,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的嗓音低语:
“是……就是这样。你……你看懂了。”他闭上眼,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某种释然,“可惜……能看懂的人,太少了。”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却不再聚焦于李货水,而是投向了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充满了缅怀与感伤。
“那样的角色……那样的挣扎和爆发……”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无力感,“现在的我……再也演不出来了。没有了那份心气,也没有了……那份灵气。”
这话语里的自弃,如此沉重,几乎要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再次扑灭。
然而,李货水却在此刻,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楚先生,我不这么认为。”李货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您过去的灵气,或许来自于天赋和年轻时的纯粹。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您沉淀下来的,是更厚重的东西。”
李货水凝视着楚天野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睛,认真地说:“浮华和喧嚣就像河面上的泡沫和泥沙,当它们被时间的流水冲刷带走,露出来的,才是河床底下真正坚实的、闪耀的基石,是珠宝本身沉淀下来的颜色和光泽。”
李货水顿了顿,用一种近乎预言般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我相信,如果您愿意再次站到镜头前,您演绎出的,将不再是技巧,而是生命本身。那会比《暗杀》里的角色,更复杂,更深刻,也更……打动人心。”
这番话,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开了楚天野眼中的阴霾。
他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瞳孔微微放大,定定地看着李货水。那里面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被深刻理解后、触及灵魂的震颤。
他那颗早已如同枯井般死寂的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微弱,却顽强地开始燃烧。
“更好的角色……”他低声重复着这五个字,仿佛在咀嚼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他那一直微微佝偻的脊背,在不自觉中挺直了一些。
李货水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趁热打铁,给出了一个最朴素,也最有力的承诺:
“所以,楚先生,我会等。”
李货水的眼神真诚而笃定。
“等您的下一部电影。无论多久。”
这句没有任何华丽辞藻的话,却像最后一股力量,彻底冲垮了楚天野心中那堵自筑的高墙。
他深深地望着李货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个极其缓慢、却无比郑重的点头。
那点头里,有感谢,有被唤醒的斗志,还有一种久违的、对未来的微弱期盼。
陈时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他看着李货水用最直击心灵的理解和鼓励,撬动了这位影帝冰封的内心,看着楚天野眼中死灰复燃的光芒,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似乎带上了一点笑意。
离开公寓,走在夜色渐深的楼道里,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天已经很黑了。
李货水突然出声,“我觉得这个病人和之前的不一样。”
“是吗。”陈时说的含糊不清。
两人走在一起,灯光拖长了影子互相靠着彼此,现实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隔得有些远。
李货水笑了笑,“如果我猜测错误的话,就当我没说。”
“楚天野的确没有生病。”陈时说道,“不过也有潜在的会生病的前兆。”
“前兆?”
“或者说潜在的风险,一个人承受了他不能承受的东西,就会生病,楚天野已经到达临界点了,他的事业爱情全都受挫,可能离婚那天会承受不住打击。”陈时继续说道,“其实我从来不会接手这种工作。”
李货水疑惑的看着对方,“那你怎么……”
“有人嘱托我过来。”陈时说道,“那个人也是他的粉丝。”
粉丝这两个字弄得李货水有些尴尬,他低头说道,“我也不是他的粉丝……只是喜欢他的电影……”
李货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一下。
陈时嘴角翘了一下,只是低头的李货水并没有看到,“他那个粉丝可是喜欢他很久了,不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
“啊?”
陈时,“就是你觉得的那种意思,人家暗恋他很久了,从他结婚之前就喜欢了。”
李货水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因为一个角色喜欢上的?”
可楚天野只是扮演角色,并不代表这个角色就是他。
“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你或许觉得奇怪,但人家喜欢了很多年,也未必是喜欢,而是执念。”
“因为情况而定,同样是喜欢,楚天野的丈夫却选择让他在最如日中天,前途最好的时候亲手断送,而另外一个却选择让他站出来。”
“可能未必就是喜欢,而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喜欢这么多年,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李货水似乎有些理解了,“那…那个人是谁?”
陈时听着李货水一副好奇语气,满足了对方的好奇,“不在娱乐圈混,是圈外人,一个富二代,家里有点小钱也很有能力,我早年是给他妈妈治病成了朋友。”
李货水有些犹豫,“楚先生这种情况应该没有办法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他也没想去见楚天野。”
两人走出了过道,面对面站在了车前。
车窗倒映出李货水微微震惊的脸,陈时看着车窗继续说道,“不过我听他说,只要楚天野出来拍戏他就会给他一直投资,不管会不会投资失败。”
说着陈时转头看着李货水,“你似乎不解。”
李货水嗯了一声,“可能因为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吧。”
很难理解这种心甘情愿的付出。
陈时打开车门,声音从车里飘了出来,“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更多的是希望对方平安幸福快乐。”
“如果没有,只是因为不够喜欢,任何人都不例外。”
李货水没再说话了。
时间像一条平静而深沉的河流,不疾不徐地向前流淌。
李货水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他依旧住在那个作为“安全屋”的新房子里,但大部分时间,她都跟随着陈时,穿梭于这座城市不同的角落,去见那些被他称为“患者”或“访客”的人。
他看过被校园霸凌阴影笼罩、无法开口说话的中学生,见过被产后抑郁和家族压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年轻母亲,也见过沉迷酒精、挥霍无度渴望父爱的富二代。
李货水像一个沉默的学徒,亦或是一个特殊的见证者,旁观着陈时如何用他那套融合了冷静剖析与偶尔出格干预的方法,试图修复那些破碎的灵魂。
他惊讶于他知识的广博,从神经科学到存在主义哲学,信手拈来。
李货水也震撼于陈时洞察的精准,总能一针见血地刺破层层伪装,直抵问题的核心。
在这种密集的、几乎与世隔绝的“见习”中,那些困扰李货水关于“系统”、“任务”、“原身老公”的诡异念头,竟然真的渐渐淡去了。
它们像是被搁置在记忆角落的旧物,蒙上了灰尘,不再时时刻刻跳出来撕扯她的神经。
李货水的世界,仿佛被陈时以及他所展示的、这个真实而残酷的人间景象重新填充、覆盖。
很平常的一天。
李货水没有跟着陈时一起出去。
他在家里篮球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包装严实的扁平方形包裹被送到了他的住处。寄件人信息栏是空白的。
李货水疑惑地拆开层层包装,当里面的东西完全显露出来时,呼吸一滞,猛地捂住了嘴。
是那幅画。
林深画室里,那片翻滚着灼热金色麦田的画作。
它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陈时。
“收到包裹了吗?”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
“是……是你买的?”李货水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飘,,“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你送到这里是想让我给你保存吗?因为你在出差,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确容易被人拿走.......,”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
“…我买下来了。”陈时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买了一杯咖啡,“我不喜欢画,但你喜欢,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为什么?!”李货水无法理解,这幅画价值不菲,陈时虽然收入应该不低,但如此昂贵的画作,说送就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陈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李货水从未听过的、混合着认真和某种试探的意味:“因为那天,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它。”
李货水愣住了。
陈时似乎并不期待李货水立刻回应,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的内容却如同惊雷:“而且,送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喜欢的人?
李货水的大脑像是瞬间短路,一片空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你……你说什么?”李货水几乎是本能地反问,声音干涩。
陈时在电话那头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短促,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我说,我是在追求你,李货水。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追求?!
这两个字像两颗炸弹,在李货水脑海里轰然炸响。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和极度的荒谬感。
这怎么可能?!
“你……你开什么玩笑!”李货水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慌乱,“我是结了婚的人!”
这是李货水下意识抬出的、最直接的屏障。
然而,陈时的反应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带着一种早有预料的淡然:
“你口中的那个‘老公’?我从未见过他履行任何作为丈夫的职责。在你最需要帮助、最恐惧不安的时候,他在哪里?在我认识你的这段时间里,他除了给你带来困扰和危险,还做过什么?”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刀,精准地剖开李货水试图掩盖的事实。
“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种近乎挑衅的、却又异常冷静的笃定,“结没结婚,有没有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对我来说,并不构成绝对的障碍。”
“我可以等。”
“等他消失,或者……等你决定结束那段,看起来并不值得维系的关系。”
电话两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货水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听到电话那头陈时平稳的呼吸声。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李货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李货水看着眼前那幅昂贵的、作为“追求”证明的画,画面上那片金色的麦田此刻仿佛燃烧起来,灼烧着他的视网膜;而那团挣扎的阴影,似乎也扭曲着,映照出李货水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
李货水一直以为陈时带他看尽人间悲欢,是在进行某种特殊的治疗,或者是在引导她认知这个世界的复杂。
李货水从未想过,这层层叠叠的观察与陪伴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意图。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陈时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告白从未发生:
“画你喜欢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晚点再联系。”
说完,不等李货水反应,通话便戛然而止。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李货水缓缓放下手机,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