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一美人兮(4)
小說: 太後娘娘請自重 作者:安茹公爵 字數:2613 更新時間:2019-10-30 05:21:40
若敖凜本來也沒期待著能得到什麼好臉色,但眼看著別人母子團聚,自己卻被人嫌棄,甚至他都能想像這位「長嫂」背地裡是怎麼咒他死的,心裡終究是有些難受。
但是難受也要有人疼,否則便是平白讓人看了笑話。於是他依舊綳著一張臉硬邦邦道:「勞煩長嫂掛心,不打擾長嫂跟兒子團圓了。」說罷,在心裡默念句「眼不見為凈」,快步從姜夫人身邊過去,準備回屋收拾東西搬走。
「站住!」姜夫人突然提聲,「這就是你對長嫂的態度?誦兒在戰場上受了那麼大驚嚇,你這個做叔叔的都不看好他,我還沒訓你呢,你倒敢跑?」
這話一出口,連見慣了姜夫人跋扈的若敖凜都愣住了,要說之前他還生氣,現在他只覺得這女人瘋魔了。
「夫人這話您自己不覺得羞恥嗎?分明是凜將軍在前線浴血奮戰,貴公子成天除了虐待戰俘就會臨陣脫逃!我們大軍被他瞎指揮受困,他自己偷偷跑出去,丟下南楚數萬將士不顧,被人活捉了,還是我們凜將軍率死士沖入敵陣把他救了出來!受了驚嚇?上戰場保住命就不錯了,還怕嚇著?!」
魚季這直腸子早都忍不住了,跳下馬來健步沖向姜夫人,被護院婢子攔著才沒直接撞過去,可攔得住人卻堵不住嘴。
姜夫人氣得指著魚季的鼻子直哆嗦,手裡的帕子亂抖:「你、哪裡來的混賬東西,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若敖誦被當著這麼多人面前這樣挖苦,氣得一鞭子甩過去,大罵道:「奴婢養的賤|人!竟敢胡說八道!」
這一鞭子下去,魚季就算不殘障也得躺上十天半月。一些膽子小的婢女已經捂住了眼。
但慘叫聲並未響起。若敖誦獃獃地望著空手接住自己鋼鞭的若敖凜,對方的臉依舊如平時冷峻,卻絲毫不見曾經的順從,反而帶著狼一般從屍山血海帶出來的血腥氣,漆黑如夜的眸子迸發出厲光,彷彿剛出鞘的名劍。
明明是自己手持武器,對方赤手空拳,可只是一個對視,他腳下就已經軟了,連鋼鞭都快拿不住,彷彿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鎖定了獵物的孤狼。
若敖凜見對方被嚇得差不多了,便輕輕一扯,若敖誦早就沒了力氣,鞭子便到了他手裡。
血順著鋼鞭汩汩而下,若敖凜卻沒有什麼感覺似的,隨手將鞭子扔在地上。鋼鞭沉重,落地聲像是鼓點一樣,眾人都忍不住到吸了口冷氣。
若敖凜慢慢轉向若敖誦,表情平靜的好像無事發生,卻讓若敖誦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你——你翅膀張硬了?我可是你的主將!你、想幹什麼?」
「屬下幹了什麼嗎?」若敖凜又轉向在旁邊嚇得花容失色的姜夫人,「長嫂,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玩具,容易出人命,還是管好您兒子吧。」
「你這是在威脅我?」姜夫人瞪大了眼,卻恐懼於若敖凜手上淌著血還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這跟她記憶中任人打罵的若敖凜可差太多了,「你,好啊,你這是出去了一趟,仗著有了點功勛在身,就不把家族孝道放在眼裡了!長嫂如母,我把你養這麼大,你竟然敢威脅我?!」
「呵,長嫂如母?」若敖凜本來不想再鬧下去讓事情太難看,可姜夫人和若敖誦的底線實在是讓他沒法再忍,他冷笑一聲,「那我兩手凍得全是凍瘡時候,你在哪裡?我餓的與狗爭食時候,你又在哪裡?長嫂如母,這四個字,你還有臉說出口?」
「放肆!你難道不是若敖氏養大的?你自己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的賤種!若敖氏不計前嫌把你養大,你還敢忘恩負義?!」
「你說,誰是賤種?」若敖凜周身的氣勢猛地一沉,看向姜夫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厲。
姜夫人似乎因為被人扶著找回了底氣,聲音愈發大:「自然是你!你以為改個名就沒人知道你了?若敖於菟?!你母親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生的兒子也——」
「放肆!」
就在若敖凜失去理智的前一刻,院內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姜夫人的怒罵。
眾人一聽這聲音,立刻神色一緊,紛紛退到兩邊福身行禮。姜夫人和若敖誦也緊張起來,只有若敖凜八風不動,只是收斂了殺氣。
「給家主問安。」
「相公——啊!」姜夫人剛往來人面前一湊,臉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這一耳光打的甚是用力,一巴掌下去姜夫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跪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若敖誦趕緊跑過去抱住他娘,怒瞪著父親,卻被對方一個眼神嚇得把到嘴的質問咽了回去。
「父親……你,你為何打娘?」他畢竟心疼母親,最終還是哆哆嗦嗦問出了口。
若敖決冷哼一聲:「打她?我休了她都是輕的!妘夫人是嫡母,你這賤婦居然敢口出惡言?七出之條,你數數自己犯了幾條?!在門口與自己弟弟爭執,還見了血,像個市井潑婦一樣丟人,你們姜姓家教都如此嗎?」
「家教?」姜夫人捂著臉,緩緩笑出聲來,髮釵散亂,狀似瘋癲,「我曾經也是被人如珠如玉養大的!如何不懂家教?!你,你不管自己親生的兒子,偏袒著一個沒名沒分的野種!這麼多年了,我說過什麼了?如今,你竟然還為了那個淫|亂的女人打我!若敖決,你好狠的心吶!我變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因為你!」
若敖誦眼見母親指著父親大罵,嚇得瑟瑟發抖,想拉卻拉不住:「娘,你別說了……」
若敖決一揮手,周圍立刻走出幾個護院,二話不說架起姜夫人就往院子里拉,若敖誦不敢反抗父命,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拖下去。
「你還要替她辯護?就是她把你慣成了現在這個沒出息的樣子!」若敖決恨鐵不成鋼,他本來還想讓若敖誦在戰場上歷練歷練,結果一聽剛才魚季的怒罵,心裡早就火的不行,又聽姜夫人話說得越來越難聽,終於忍不住露了面,現在見若敖誦畏畏縮縮的模樣,連看都懶得看,索性沖眾人道,「夫人太過想念兒子,有些失心瘋了,滿口胡言,我送她回去歇息,你們管好自己的嘴!」
眾人見狀,紛紛口稱忠心,心裡頭究竟如何想便不知了。
若敖凜從始至終一直氣定神閑,全程當看猴戲。
若敖決轉向他,臉上變多了幾分溫和和難掩的尷尬:「阿凜啊,你長嫂瘋了,誦兒也還小,做事難免糊塗,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若敖凜冷笑:「豈敢。不過這一軍主將,說還小,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若敖決也覺得麵皮一紅,心裡暗罵姜夫人胡鬧,臉上則更溫柔了:「還不是阿凜照拂,我已擺了接風宴,外頭風大,你又傷著了,快隨兄長回去吧。」
扭頭又沖若敖誦怒喝道:「還不快進來!丟人東西!」
若敖誦敢怒不敢言,原想狠狠瞪一眼若敖凜卻又想起對方剛才的眼神,心裡發憷。但轉念一想若敖凜終究是他們若敖氏的人,即便現在父親看重,將來自己當了家主,若敖凜還不過是他手下一條狗!念及此腰板又挺直了不少,趾高氣揚的樣子看在若敖凜眼裡,只覺得手癢。
不過若敖誦這種什麼都寫在臉上的蠢貨還犯不著他關心,真正讓他覺得有些緊張的,還是他摸不清深淺的若敖決。這隻老狐狸以前即便對他還不錯,也從來不敢表露在臉上,今天居然為他狠狠出了口惡氣,實在反常。
若敖凜不是擅長玩弄人心的人,又離開建康許久,不清楚朝局變化,思忖片刻也沒有頭緒,只好見招拆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