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他們的鎧甲上，折出一片熠熠銀光，光輝燦爛。惹得秦照微微眯了眼睛，笑的眉眼彎彎，挑聽得見的叮囑和關心一一回應。

「帶不走你們啦，跟了本王這麼久還這麼蠢？」

「一個木桶的飯，你怕不是把本王當頭豬？嗯？」

秦照低笑著，看見讓他吃一個木桶那麼多飯的將士漲紅了一張娃娃臉，拍了拍烏騅往邊上去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王定然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們放心。」秦照驅著烏騅往前走：「向你們保證，整個京城裡，都不會有比本王更快活的人了。」

「殿下可要說話算話！」

「你們也要好好操練，好好聽將軍們的話，出門在外別丟了本王的臉。」

「知道了，殿下。」

秦照好像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哭腔。

「操練之餘，注意身子，吃飽喝足。」秦照聲音並不大，好像在家中閑談一般慢慢道：「有本王在京中，誰也剋扣不了征夷軍的軍餉。」

十萬的征夷軍將士，順著地形幾乎是一路鋪陳而開，繞過了那座山，一直綿延到五里之外。

即便是秦照讓烏騅慢慢地走，一邊跟將士們說這話，最終還是走到了盡頭。

太陽已經行到中天，陽光盛且耀眼，卻並不熾熱。

前邊的是秦照的親王儀仗，是聖人在下第二次聖旨時一起送過來的。

親王儀仗繁雜威嚴無比，打眼看見的先是一對朱漆攢竹的紅黃綾質令旗，一對裹銅清道，朱漆獅頭木盾同金漆刀緊隨其後，後又有二十弓箭背負刺綠斜皮弓，赤火焰腳的白澤旗上五色雲子圍繞，隨風而起，旗上白澤做欲飛之狀。

秦照坐在馬上再細看，只見後頭各色鼓鉦排開，又有高數丈的幡旗輕揚，戟槊儀刀，一眼望之不盡，皆畫寶相花，粉塗革面，精緻華美無比，盡顯天家之尊貴威嚴氣象。

「看見沒，京城氣象。」秦照笑著對身旁的將士道：「你們這些小子日後出息一些，也京城去尋本王，本王飯菜管夠。」

「屬下定然為之不懈努力。」

柴林薛徹等人就站在儀仗的旁邊，見到他來都露出了一個微笑。

秦照從馬上看過去，愈發熾烈的日光一路遍灑下來，往回望是槍尖刃口寒光，安靜又低沉;往前望卻是彩幡飄搖，畫粉傅彩，五彩斑斕奪人眼球，是數不盡的風流。

從苦寒邊疆走到軟紅萬丈，從此之後征夷軍中，再無秦照。

這是他的未來。

「殿下，一路上還請慢行，身子重要。」柴林殷殷叮囑：「此回京城，必然一路順風。」

「殿下，咱們京城再會。」

秦照一一應著，下了烏騅，登上了朱漆寶蓋象輅，等到坐定後掀開紅羅帷幔，便滿目都是眼前的金粉風采，只有在旗幡飄動的縫隙之中，能夠看到一抹刺眼又銳利的寒光。

「願以山河之名，祝殿下此去，日日喜樂，歲歲安康。」

撕心裂肺的吼聲陡然從不遠處傳開，一直穿過重風，送到秦照的耳中。

「祝殿下此去，日日喜樂，歲歲安康。」

祝詞一次一次被重複，聲音起伏激昂，一重蓋過一重，疊成聲浪響徹行雲，回蕩在陰山之上。

秦照一把扯開紅羅帷幔，高高站在象輅上，抬頭便見將士們摧金山倒玉柱一般半跪了下去，長龍俯首一般低下了頭，銀光成海，幾乎讓秦照睜不開眼睛。

「祝殿下此去，日日喜樂，歲歲安康。」

秦照知道，從今往後，便真的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