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渡靈過程讓他十分疲勞，青巒歇了許久，方才道：「你何時離開？」

「我在還要等一個人。」

景恆說，他仰面看著天牢頂處那寒鐵練就的鎮妖鎖，他本可以在白止離開時就離開此處，可前生的經驗教會他恩仇必報。

他合眼想起前世他被關在此處，那人匆匆而來只說：「阿景，我沒死所以我信你，你快些離開此處，你的生命足夠長，沒道理死在這安不見天日的地方。」

彼時他以為那是為了他好，聽了那人的話魂魄托生於草偶之上，真身留在此處由著那些人處置。

然而許多年後他才知道他的真身被煉化，是真正的挫骨揚灰。

神族不似妖族，妖修鍊百年得一靈珠，靈珠若毀了尚可重頭再來，日子雖苦了些到底不是沒有希望，可神族自來便有真身，後修成神，真身毀了便什麼也沒有了。

前世仇止愛他的眼，愛他的聲音，為了他尋便天下好物護他形魂不滅，可這一世他不會再做仇止心尖人的替身。

他要將前世的賬，一筆一筆，盡數收回。

「你的恨與怨更中了，當無法平衡內心而化魔。」

青巒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也是此時景恆方才發覺他身下枯草已燃起細煙，方才他心中生怨，竟不自覺放了蓮火。

景恆收起靈力平復了心緒這才說：「是我修為不精，難以自製。」

青巒聞言倒如聽了什麼笑話似的說：「我只知道神自來生有神力，後天培養的大都是心法，可你好像本末倒置？」

「無人授我心法。」

景恆道。

前世天界眾人皆告訴他這世間唯有力量是唯一的主宰，於只是教他如何運用力量，然而如今看來，沒有心法克制一味運用力量，分明是要引他入魔。

那青巒還要再說些什麼，就聽得一陣窸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花香繚繞，是容婉來了。

只一瞬這天牢又冷下來，卻聽得那低低的啜泣聲，容婉眼圈微紅如兔，面頰微白，丹唇微啟，一見景恆便說：「阿景，姐姐來看你，冷不冷？」

景恆心下不知該喜該悲，他下意識要推後，手中靈珠不動聲色收下，卻強要自己做出驚喜的模樣道：「阿姐來了……」

容婉撇了身後一眼，又匆匆自衣袖間那出一草偶來只道：「我聽說白止君要殺你，阿景，你怎麼……你怎麼會惹出這樣的禍事！」

她說著，那水似的眸子又流出淚來，景恆暗暗低頭，卻說：「阿姐原來也不信我。」

景恆說著便轉過身刻意避開她，他眼中浸著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容婉又不露聲色的斂了悲傷，卻直接開了那天牢的門進來說：「阿景，阿姐信你，可……可白止君不信，你聽姐姐的話……」

「既然姐姐信，阿景就放心了，姐姐還是快回吧，」景恆有意打斷她的話佯裝擔心看了眼她身後，又接著說：「如今阿景是罪人，恐連累了阿景。」

容婉略一低頭，便是那一瞬景恆看著她手中草偶心中冷笑，他自然知道容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