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柳今日起了個大早，晨光曦微，正是帝君早朝的時候，也是太子殿下懶床不想起的時候。

他帶著玉牌出了重華宮，一路上的遇到的小宮女給他行禮，韓文柳自身修養極好，從不會另眼看人，也都微笑回禮。

「小韓大人大清早的來尚宮局有何事幹？」

韓文柳施禮，將玉牌給問話的女官看了看，「這位姐姐，我來提重華宮一個內侍的宮籍。」

尚宮局掌簿的女官搖著小團扇，側身請韓文柳入了廳堂，「哪位小內侍呀。」

「他叫安順。」

女官放下小團扇，提了提臂彎的披帛，「太子殿下重華宮的內侍…我記得確實是我當值時安排的，調度多少有些個印象…沒記得有叫安順的呀，我找找看，哎小韓大人，幫我剝個橘子。」

女官說著引著韓文柳進了內室，在擺放宮籍架子上翻找起來，韓文柳拿起果盤中的橘子認認真真的開始剝皮。

女官見了噗嗤笑出了聲來，「小韓大人也真是有趣，剝個橘子怎麼還一副虔誠的神情。」

韓文柳抿了抿唇，「有勞掌簿大人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

「喏，這兒呢。」

女官從皮袋子中將摺子抽了出來，「安順，江凌人士，八歲入宮，三年前從御馬監調到了重華宮前院灑掃…我怎麼不記得？」

「姐姐我看一下。」

女官伸手拿過了一瓣橘子放入中，「我叫珠兒，珍珠寶貝的珠。」

「珠兒姐姐。」

「恩，宮籍你不能帶走，但可以抄錄，你在這兒看好了叫我。」珠兒又拿了一瓣橘子，搖著小團扇，一攏衣袖坐在了一旁。

「珠兒姐姐當真對他沒什麼印象？」

「恩…我負責諸位皇子宮中內侍宮女的宮籍，若是重華宮添了人手一定是我親手添筆造冊的，可他宮籍上的字分明不是我手寫的，還有冊子上，也不是寫的，難道是我那日告假了，珍兒姐姐幫我做的？」

「江凌人士…江凌距神都也不遠，一日往返也差不多…」

「此人怎麼了嗎？」珠兒吃好了橘子又咬了一大口蘋果。

韓文柳抿唇，「我也不知，太子殿下要我來查的。」

「哦…那確實不該過問的。」

韓文柳合上了宮籍摺子，珠兒接過來重新收好放回架子。

「那我先告辭了。」

「小韓大人慢走。」

韓文柳確實是想調查清楚安順的身份，但尚宮局這宮籍查的也沒什麼收穫。

如今只好跑江凌一趟了。

不，安九宸犯的是必死的罪，當地縣官結了案子需要上交卷宗，由上司批改迴文方能行刑。

江凌直屬神都管轄，如此說來神都府也應當有安九宸的卷宗。

神都府，便去神都府走一趟。

此時申時過半，估摸著早朝事畢，神都府伊也已快回府，出宮應當正好。

這個時辰，鍾離灼也剛好晨起，洗漱完畢用過早膳，看著那碗湯簡直反胃。

「長清不在？」

「韓大人一早就出去了。」

「那就好。」

好好的湯藥又澆了花，安順也不敢說，反正他是太子，他開心就好，他幹啥都對。

「韓大人去哪兒了？」

「奴才不知。」

「你猜猜看。」

安順放空腦袋假做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真的不知。」

「你個人精就裝吧。」鍾離灼將玉盞放回安順的托盤上，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筋骨，「小四說今日學宮休沐？」

「是，殿下。」

「帶上一些糕點茶水，還有蘭錡上的長劍，我們去找小四玩。」

楚辰惜腦子好，鍾離灼會的哪些詩詞歌賦上句不用背完，那小子就將整篇背出來了，和他實在談不來這些，煮茶論道琴棋書畫，鍾離灼又十分不喜歡，還不如教教小四武功劍法，那孩子身子弱，多練練是好的。

鍾離灼擅武，一劍驚風起，二劍飛花落，惹的滿園飛花滿天，楚辰惜雙目炯炯有神，目不轉睛的看著，生怕錯過一招一式。

「四弟喜歡？」

「喜歡喜歡！」

鍾離灼伸手摺枝代劍，手把手的教他。

興許是腦子好用的人習武就會費勁一些，小半個時辰下來僅僅將一招半式學了個模樣。

楚辰惜撇撇嘴，顯然十分沮喪。

「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來就好。」鍾離灼安慰他，「來歇一會，坐下喝茶。」

「我一定多加練習。」

楚辰惜一向是個上進的孩子，鍾離灼給他倒上茶，示意人入座。

「來嘗酥香鬆軟的嘗荷花酥。」

「多謝王兄。」

「上次你帶回去的糕點，淑妃娘娘可用了？」

楚辰惜滿懷愁思的搖了搖頭，「母妃看都沒看，快放壞了還是我吃的。」

「那可有說些什麼？」

「母妃說...讓我和王兄保持一些距離，無功不受祿，以免牽扯進更兇險的事態中去，還說她只想和我平平安安的，日日青燈古佛也不貪圖寫2什麼別的了。」

鍾離灼撐著頭認真聽著，頻頻嗯聲附和，「說的沒錯呀。」

楚辰梟長嘆一聲，「母妃用心良苦我曉得，可...我不想啊，我也想讓父君另眼相看，而不是成天除了背書就是背書。」

鍾離灼端起茶盞冷不丁的輕描淡寫問了一句，「那你也想坐上這個太子的位子？」

「啊？」

楚辰惜手一抖，斑塊荷花酥丟了出去，連忙搖頭，「我沒有！我只是想讓父君多看我，多看看母妃...」

「緊張什麼。」鍾離灼輕抿一口茶水，「人總會有慾望，總會不停期待，一開始你期望父君多看你一眼，當父君正眼看你後，你就期望有些功績，當有了功績你就會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比其他皇子差，最後一步步的...」

鍾離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一番話不知是說給楚辰惜聽還是說給自己，搖了搖頭，「隨便說說，別怕，別放在心上。」

「哦...」楚辰惜見他一臉惆悵，以為當真惹他不開心了，於是沉思著要說點別的什麼。

「王兄，韓大人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又回家了？」

午時，日中。

鍾離灼經人一提醒方想起來這回事。

安順一早被他趕回了重華宮等韓文柳回來，不論他要做什麼去，這個時辰小兔子總該回來了。

「王兄？」

這小兔子拿著玉牌到底跑哪兒去了？

「四弟，你能出宮？」

「嗯，能的，父君不管，我經常溜出去玩。」

「那好，你替我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