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那點怯懦退卻，餘下的一絲狠竟無端端讓容婉般生出許多恐懼。

這絕不是那個她說往東便絕不往西的聽話孩子。

容婉被困在這布衣草偶內，視線雖然局限可卻也更加清明，她從未有過如此這樣仰望景恆的場景，也從未如此清楚的看清他眼裡的滄桑悲憫，分明是個初修成形的孩子，卻如歷盡傷痛的耄耋老人。

「你不可能是景恆。」

她難以置信道，草偶一觸及那血引便立刻發出灼燒的聲音，草偶沒有痛覺，可她的靈魂卻似遭到刀割一般疼痛難忍。

景恆歪著頭，他確是不再是前世那個乖順聽話的景恆，他又仰頭卻看著那鎮妖鎖開始輕微顫抖，他知道不消一刻白止便會帶著天兵趕來。

而那時容婉尚被困在布衣草偶中，天界最容不得異族，於是徹查魔物便會成天界的大事，而一個已經失蹤的景恆於天界而言反而會成為一樁秘事。

容婉見景恆不說話，反而怒氣大增，她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景恆眼裡的不屑看見他那陰謀得逞似的調笑，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這個自己自始至終沒有打算讓他活到修成真神那日的孩子。

許是被逼急了，她反而冷靜，只是心口一股難掩的氣讓她只指著景恆大聲道：「景恆原不過是個花妖，承了真神的箴言才多了個身份，可說到底連心法都未修過，怎麼可能會這些邪門歪道，你這妖物，還想瞞我，我勸你放我出去！」

景恆不言，卻聽一陣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如要震破天地般，卻聽得一陣馬嘶聲，鎮魔鏈引來的天兵大抵已經到達。

景恆向外一看對著容婉一笑，如頑劣的孩子，只是眼中稚氣不復，冷漠溢他的眼。

「阿姐，告辭。」

他身形一閃忽而消失在這偌大的天牢里，容婉有那麼瞬間的驚詫，她忽而明白景恆的用意驚懼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猛然撞擊血引符留下的禁制，魂魄便如遭了千刀萬剮似的，然而隨著腳步的逼近，鐵甲聲讓她如墜深淵。

她大聲吼道：「景恆你回來！妖物，妖物，你這妖物害我！」

景恆隱在暗處，卻看著白止帶著天兵而入，容婉用力吹打著，景恆悄悄撤回血引符，於是那草偶隨著一陣失力猛然撞在白止的腳下。

「這是何物？」

白止低下頭，身後天兵卻指著容婉已被剝離魂魄的軀殼道：「那可是容婉花主？」

白止一揮手，那天兵上前查看，卻在兩指靠近容婉鼻下一嘆隨後驚道：「花主……殞了。」

「什麼？！」

白止蹙眉，卻道：「景恆呢！」

便是那一刻，天牢外忽然傳來一聲叮鈴的聲音，天兵皆尋聲看去，便是此時一枚鑰匙忽然悄悄落在白止肩頭，又順著衣服滑下，白止撿起鑰匙略一思索，卻收了鑰匙又猛的一拍天兵的頭聞：「逃了，還不快叫人去追，天牢重地，怎會放這女人來？」

此時容婉自然看清了一切卻不敢言語，只看著一抹幽魂似的東西大搖大擺出了天牢。

果真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