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兵將容婉身子送走，容婉視線陡然一暗，布衣草偶被放白止隨手丟進布袋中，躲在景恆身後的青巒方才開口問道：「你與那女人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如此算計她？」

此時景恆已經出了天牢，然而天牢外兵馬眾多，他只能暫且躲在天牢外樹上。

他知道青巒會隨他出來，卻沒想到青巒只是一抹幽魂。

妖界之人形魂俱散只靠著多年修行得來靈氣方能撐著一縷幽魂，只是那幽魂僅是一縷意識，待靈力耗盡，他便真的沒了。

「我只是把她給我的，如數奉還罷了。」

景恆說完，又尋出那靈珠來看著那幽魂道：「不給我這個，你還能活。」

青巒聞言卻嘆出一口氣，只道：「可我活不出這天界。」

景恆大抵能想到他的無奈，只可惜青巒那一縷幽魂只是一抹殘影，否則景恆是能看見除卻無奈以外，他眼中還有深深的眷戀，那是這世間再真摯不過的感情了。

「狐死首丘，代馬依風，我既是十二城城主，便是死也該死在十二城的疆土上。」

語畢，他又是一聲嘆息，當年年少不知故土難離，一心只盼著離開那方土地，如今客死他鄉，魂歸故里已是夢中才可得，這才方知那方熟悉的土地才是他心歸處。

景恆看著俯看著這一片天地，他沒有青巒的情感，只覺得心底空蕩盪的，妖界是生養青巒的土地，可天界卻是最容不得自己的地方。

他才是最無處可去的人。

景恆垂眸，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如果我送你回去呢。」

「什麼？」

青巒反問。

景恆看著那靈珠，又將手伸向青巒，只道：「我送你回家。」

青巒大抵是沒想到他會如此，一團幽魂便在那時忽然靜了下來，隨後突然是一陣笑，青巒只說：「我給你這個，可不是因為你替我帶話。」

那團幽魂只說著，又晃了晃，方才道：「妖族十二城大半的地界被天界攻下，白止之所以不屠城是因為應龍司歸以鳳主青巒的命換了這十二城百姓的命。」

屠城。

人質。

景恆有些複雜的看著那恍若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幽魂，青巒在這一刻是自由的，卻也是最不自由的。

「你後悔嗎？」

景恆低頭看著靈珠。

大抵也是這個時候青巒有了那麼片刻的嚴肅，卻又在深思熟慮後告訴他：「不後悔。」

那靈珠中流光隱隱轉動，一絲暗光流入景恆手心，隨著那光的流動一縷濁氣自他的身體散出，景恆挽起衣袖卻發覺那些斑駁的黑色印記已經消失了。

也是此時青巒才放心的說：「我很喜歡你，鳳珠雖認主，但也偏愛仁善之輩，你心思善良天賦異稟卻無人引導此後怕是要吃不少苦頭。」

他說著，那鳳珠隨著他的話變作流光流如景恆身體，青巒滿意的點頭，又語重心長的說：「可不論如何，你始終記得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你方才問我後不後悔，我想了想，我沒有資格後悔，天道是最公平不過的，我承了妖族最強的力量，就該護著妖族直到我死，這便是道。」

道麼？

景恆忽然有那麼片刻的不解，他自重生來說過許多關於天道的話，可究竟何為天道，又什麼是他的本心？

他看著手心赫然出現的一點碧色鳳凰印記開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