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眼見若敖凜連嘴都合不攏的模樣，景湛皺了皺漂亮的不像話的眉毛，捏著若敖凜的下巴往自己跟前湊了湊，「傻了？」

誰料剛才還完全無力反抗的若敖凜突然一把推開景湛的手，猝不及防下景湛也被差點推倒，踉蹌了幾步，景湛眨著一雙美目，素手揉捏著皓腕，上面一片扎眼的青紫：「你可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啊。」

景湛的聲音撒嬌般的控訴，明明是低沉的男性聲線，卻給人一種無法抵抗的誘惑力。若敖凜堅信自己從來沒喜歡過男人，甚至連女人他都沒什麼感覺，可這個「太後」卻讓他完全無法抵抗。

即便是最險峻的戰場情勢，他也有自信保持冷靜，可現在他居然……居然覺得失控。已經全亂了，從他迷路，從他抱著僥倖心理進入這座慈寧宮開始，一切就脫離了掌控。還是說這都是別人設計好來陷害自己的？是若敖氏？

「你們若敖氏還沒那個能耐能把哀家怎樣，你能到這裡來，自然是哀家的意思。」景湛的身體在月下如玉雕一般晶瑩，他隨性地撩起額前濕漉漉的長髮，若敖凜只覺喉頭髮緊，眼神像是被勾住了，竟然完全無法從這個人身上離開。

糟糕！絕對不能被這個人牽著鼻子走！狠狠咬了下舌尖，痛感喚回了幾分神智：「太後，想見微臣？那為何——」要用這種方法？

景湛沒給他問完的機會，打斷道：「你很恨若敖氏吧？」

若敖凜一怔，自己這份憎恨從來未曾跟任何人說過，對外他一直裝作若敖決一條老實的狗，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怎麼會如此堂而皇之將自己一直隱藏的情緒輕易戳穿？

「太後，娘娘明鑒，若敖氏是微臣的家族，對微臣有生養之恩，微臣怎麼會恨家族？」若敖凜謙卑地躬身，語氣里滿是惶恐。

「你覺得我是在詐你？可笑，你以為我們跟你們中原人一樣狡詐多疑麼？」

「微臣不敢，只是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景湛大笑，突然抓住若敖凜的肩膀，若敖凜這才發現對方的力氣跟面容真是完全不相襯，自己居然完全無力抵抗，下意識一眨眼，就被狠狠按在了樹上。

「你！」若敖凜終究是個軍人，此刻血性也被激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將自己完全壓制的男子，攥緊了拳頭才剋制住不一拳轟上去的衝動，「放手！」

「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那我豈不是傻子？看看你自己這張臉，你的眼睛裡面的怨恨都快溢出來了！明明就是一隻狼，以為把尾巴夾起來就能裝成狗了？」下巴被捏著強行扭過去對著水面，若敖凜被迫與水中的自己四目相對，那一瞬間他竟被自己眼中的煞氣給嚇住了。

那是沾過鮮血的人才會有的、狼一樣的冰冷眼眸，彷彿泛著寒光的戰刀，倒映出腥風血雨。

那個美艷如鬼的聲音就盤桓在耳邊，誘人，卻無比危險：「你很恨，恨自己的出身，恨若敖決和妘夫人生下了你，恨若敖氏上上下下對你的虐待，更恨天命不公，給了你卑賤的出身，讓你這輩子都難以建功立業，是嗎？」

「我——」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

「你想復仇，想把本該屬於你的，甚至不屬於你的都搶回來；你覺得天命不公，那你就親手糾正過來，是不是？」

「是。」

臉頰上的力道驟然一松，覆在身上的陰影消退，景湛風情萬種地沖他翻了個白眼：「早承認不就好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若敖凜目光灼灼，他已經明白這個奇怪的「太後」不會害他，聯想起若敖決曾與自己說過的太後的身份處境，心裡也隱約有了計較。

「你只是缺了點經驗，並不傻，應該也能猜到我要做什麼了。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你若愛財，我便讓你富可敵國；你若愛權，我可許你位極人臣；你若要這天下，我就以江山為聘。」

月光下，無暇的鮫人笑靨如花，聲音帶著蠱惑，可更多的卻是壓不住的自信與驕傲，這一幕如同一個烙印，在若敖凜片刻停跳的心臟上落下一個輕巧卻無法磨滅的痕跡，以至於多年後他再度回想起這個笑容時，還會忍不住心間一動，然後低下頭來淺淺微笑。

趁著他為美色所惑，鮫人狡黠地湊近，鼻息糾纏：「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得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