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4)
小說: 太後娘娘請自重 作者:安茹公爵 字數:2950 更新時間:2019-11-11 05:26:10
月光如洗,朗照乾坤。
南楚王宮,比之北方諸國的巍峨險峻,建築風格上更多了些許柔婉清靈,即便是最為正式的正陽殿,也能在板正到一絲不苟的規制中捕捉到細微的臨海特色。
正是這種與自詡中原六國不同的風格,加上南楚對中原長期以來的曖昧態度,中原六國向來對南楚國很是鄙夷,甚至公然以「南蠻」稱之。但自從百餘年前的楚烈王時代,南楚國君不甘受辱於北方列國,勵精圖治,更是一改曾經與北方隔絕政策,任用不少北方名士,大力改制,短短數年便從一個偏安小國發展成了不可輕視的強國。
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底子,楚烈王之後的楚武王——也就是剛山陵崩的先王——才有了底氣征伐百越,並基本得勝。只可惜楚武王盛年暴亡,留下年輕貌美的異族「太後」和一個妃嬪所生、上不足三歲的稚子,面對還未徹底平定的百越和國內虎視眈眈的世家權貴,毫不誇張的說,南楚國的確已經到了國運的分叉口,要麼就是乘風破浪問鼎中原,要麼就是盛極而衰一蹶不振。
而如今世人皆知,南楚國運的砝碼,全系於一個人,就是這位新寡的太後,姮夫人,誰能娶了她,誰就能在君主式微的南楚成為真正的主事者,甚至天下局勢都會為之大變。
因此,曾經被北方各國所嫌棄的正陽殿,今夜第一次迎來了六國使節同時來訪的盛況,這可是連楚烈王鼎盛時期也沒有過的景象。
在各國使臣眼中,這該是給了南楚上下多大的面子,那位太後也該識趣,該禮重他們這些「上國」才是,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各國使節都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按禮制早該開筵,可那位太後卻還連面兒都沒露,這簡直是對各國的輕慢!這一來,眾人都有些坐不住,使者們尚且還端著架子,可他們身後的副使們可早就開始嘰嘰喳喳。
最先打破微妙的平靜的,是雍國副使,雍國長公子公子嘉,這次他本就是求親這之一,跟隨本國丞相晏皙而來,雍國現今的君主無嫡子,各個公子明爭暗鬥,他為了順利繼位,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得到了這次求娶姮夫人的機會,要是失敗後果不堪設想,眼下見姮夫人態度若此,心裡早已火急火燎一般。
「這都快兩個時辰了!姮夫人就算沐浴更衣也該梳洗罷了,南楚這般態度,可是輕視我等六國使臣?!」
眾人都在等這麼一個出頭鳥,如今見公子嘉跳了出來,心裡的怨氣都一瀉而下,矛頭直對南楚。
「雖說南楚國本是蠻人所立,可這麼多年沐浴清化,怎麼半點長進也不見?」
「寧國大使此言差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姮夫人乃是鮫人之後,多年來與中原毫無聯繫,怎麼可能懂得我中原禮制?」
若說其他人還只是揣槍別棒,最後這個明著撕破臉的,正是北涼國的使節,樂晟。北涼國在中原各國中位居最北部,直面北狄,多年來一直自詡清高,最看不上那些非中原族民,這次派使節也並非真心想求娶姮夫人,只是不想讓姮夫人嫁到敵國、派人搗亂罷了。樂晟乃是北涼出了名的常勝將軍,比起文人說話暴躁得多,這話一出口,別說在場的南楚人,連其他來求親的使節也有些難堪。
畢竟被人直接說求娶一個異族可不是那麼光彩的事。
「樂晟!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我國太後豈容你妄加評論!」先反駁的是若敖誦,他是在場唯一一個南楚貴族,還是武將,剛剛得勝榮歸故里的他正是鮮花著錦,哪裡能讓別國武將騎到自己頭上?!
樂晟卻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甚至只是略帶殺氣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端著酒樽:「不該評論也評論了,你能拿本將軍怎麼著?」
「你!」若敖誦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氣得跳起來便拔出腰間長劍,「我要跟你決鬥!」
樂晟大笑:「就憑你?!你以為我跟祁國那些不爭氣的東西一樣?」
若敖誦臉色通紅,拿著劍的手都氣得發抖:「你欺人太甚!」
不過也正是樂晟這句話,在場諸國使節才想起這個少年就是前些日子剛大敗祁軍的若敖誦,不過說是大敗,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因為當時祁國內部發生政變,一時無暇他顧,而正巧,那位剛剛篡位成功的祁國新君也正在席間。與諸國使節不同,這位新君一直只慢悠悠地晃著酒樽,好像完全沉浸在了美酒之中,就連本國被樂晟如此羞辱,也沒有半分反應。
不過沒人敢因為這件事就覺得這個新君是個草包,正相反,此人乃是祁國原來的大將軍,被號稱為「虎狼之師」的祁軍正是在他的手下橫掃中原各國,無人能敵,而內政上又多年把持朝政,真要論起來樂晟也無法望其項背,若敖誦更是完全不夠看。甚至有人認為,祁軍這次敗給南楚,完全就是這位新君在給姮夫人臉面,要是姮夫人不嫁,恐怕下次就會是他親自率軍南下了。
「還請樂將軍、若敖大夫息怒!這本是姮夫人出喪後第一次舉宴,各位可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最後還是田國使節出來當了和事佬,田國是中原六國中最小的國家,這次也沒抱多大希望,而且這幾個國家誰跟誰要是打起來,位於南北交界的田國都討不了好,因此生怕樂晟跟若敖誦吵起來造成兩國矛盾。
若敖誦其實心裡也虛了,樂晟那是什麼人,他爹都不敢惹,他剛才只是一時氣昏頭才跳了出來,幸虧樂晟也不打算做絕,沒理會他,要不然自己哪裡是樂晟的對手?
都怪若敖凜這麼長時間都沒來,要是他在這裡肯定會攔住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兒鬼混了。
若敖誦皺著眉收劍,坐回原位,心裡很是沒底,更加抱怨起若敖凜的失蹤。
而此時,一直沒有做聲、卻無時無刻不是全場焦點的祁國新君,秦珩,終於捨得從他的美酒中分出一份心思一般,含笑般地開口:「原來這位就是打敗我祁國八萬人馬的若敖誦小將軍,真是年輕有為啊!」
語罷,還端著酒樽沖若敖誦的方向微笑著抬了抬,似乎是在敬酒。可酒樽後那雙毫不掩飾的、九幽地獄裡惡鬼般的恐怖眼神硬生生把若敖誦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識一哆嗦,就舉起自己的酒樽,本想要還禮,對方卻直接一飲而盡,把他晾在當場,好像是自己上趕著跟他敬酒似的。
可惡!若敖誦攥緊了手,恨恨得把酒樽放在案上:該死的傢伙!一個篡位的賤種也敢給他臉色!他總有一天要好好回敬!
秦珩冷冷地看著對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裡諷刺此人的不堪,心裡更覺得之前的情報為真,能在前線以少勝多,將他的親兵擊退的無疑另有旁人。興許就是那個若敖凜,此人雖然還年輕,可行兵卻自有一派風格,連他見了都不免稱奇,甚至起了愛才之心。南楚太後他本無甚興趣,能娶回來不過是錦上添花,能讓他親自來南楚的,更多還是想見見那個天才般的少年。
只可惜,看今晚他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的情況,他在南楚定然吃了不少苦。
秦珩想到自己欣賞的人這般不被看中,聯想自己的過去,忍不住為若敖凜抱不平,劍眉蹙地更深了幾分,看的周圍人膽戰心驚。
誰料這時,外頭的介紹突然高聲喊道:「太後娘娘駕到!」
所有抱怨立刻消失,眾人皆不由得翹首望向殿門外,無論怎麼說,姮夫人都是艷名遠播的佳人,作為男人,還是很難抵抗美人的魅力。
清脆的音鈴聲,伴著衣料摩擦聲由遠及近,一抹倩影在眾宮娥的陪同下款款而來,月色下美人的容貌無法看清,但沒有一個人會懷疑這人的美艷必定冠絕天下。
男人們眼底的驚艷無疑都已經落入景湛和身邊若敖凜的眼中。景湛搭在若敖凜胳膊上的柔荑得意地捏了一把若敖凜裸露的肌膚,低聲笑道:「看見了麼,都是你的競爭者呢,你要是不主動點,我可就換人了。」
若敖凜木著臉,似乎已經放棄思考:「那麻煩您快點換。」
景湛撇了撇嘴,單看這張被完全修飾成女人的臉,這舉動還顯得很是嬌俏,只有知曉實情的若敖凜心裡一陣國罵。
「口是心非。」景湛得意洋洋地撫了撫鬢間的步搖,低沉的男性聲線卻意外地與他女性化的外表並不違和,反而平添幾分異樣的風情。
不對!自己這絕對是太久沒碰女人的緣故,不然怎麼會覺得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吸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