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少爺是不是害了病啊？」黑臉李看著披個大棉被縮在床角里，不住發抖的張燁，露出一臉的不解。

「人家這哪裡是害了病，分明是被老大你給嚇的。」張快嘴翻了個白眼，習以為常的以下犯上。

「張小少爺畢竟才二十齣頭，也是留過洋學過法的。大哥你替他把仇人殺了就得了，非要強迫他殺人也就罷了，還變態的讓人家用手解決。這下好，嚇著兒小孩兒了吧？」張快嘴無視黑臉李的眼刀，繼續火上澆油。

「行了，你少說兩句。」蘇狗頭扯了扯張快嘴讓他住嘴，轉過頭看向黑臉李卻忍不住又插一刀，「不過，小張說的也有道理，您這麼一鬧，就怕小少爺緩不過來，以後留下病根兒呀。」

黑臉李挑了下左邊兒眉毛，面色不虞的再次看向依舊是那副德行的張燁。

「喂，你至於嗎？」黑臉李語氣不善，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張燁。

張燁勉強抬頭看了一眼，彷彿才發現黑臉李的存在。愣怔了片刻，他用盡全力似的張開嘴：「還，還沒謝謝，謝謝恩公。」

此話一出，眾人具是一呆。

果然是個有家教的。

「不必謝我，若不是那白臉兒誣陷於我，我也不可能出手。」

「無，無論如何，還，還是，謝謝你。」

黑臉李默了默，不想再與小孩兒廢話，而是轉頭對一眾手下開了口。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幹正事兒去。」 黑臉李一聲令下，眾人便三三兩兩的離開了，一時之間房間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黑臉李側身坐到床上，對張燁說：「我已經讓手下和警長打了招呼，白臉兒罪有應得，只說是我們見義勇為便是。你姐姐已經派人送回家了，等你緩過來我也派人送你回家。」

張燁微微點了下頭，像只聽話的小兔子。

黑臉李用滿是繭子的手揉了揉張燁的頭髮，繼而翻身上床把張燁圈在了懷裡。

「你叫什麼名字？」

「張燁，火字旁加個華麗的華。」

「你用不著兒解釋，老子不識字。」黑臉李悶笑一聲，將張燁連著他披著的棉被，一起往懷裡揉了揉。

「對不起。」黑臉李破天荒的道了歉。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太膽小了。」張燁自嘲的苦笑了一聲，努力的平復了一下，「那人視人命如草芥，當著滿屋賓客的面，打死了我爹。難道蒙個臉，換個名字，就可以行非人之事了？我爹就那麼直挺挺的倒在我面前，我當時恨不得一口一口吞了仇人的血肉。可當機會真的擺在我面前，我卻，我卻……」

張燁語氣平靜，甚至沒有流淚，但黑臉李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哀傷。經過這兩天的大起大落，心裡的那份痛沉澱成了深深的絕望。

「這並不是因為你膽小，沒有誰天生便會殺人。你的家人還等著你呢，你要快些好起來。」黑臉李憋了好久，才想出這麼兩句哄人的話，語氣幹幹巴巴的。

「嗯，謝謝。」張燁深深呼出一口氣，在黑臉李懷裡閉上睜了一夜的眼睛。

黑臉李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他本來只是來安慰小毛孩兒兩句，怎麼還被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