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記得此人，不是見過，而是現實歷史中的確有這一號人物，也是個威名顯赫的將軍。

史書記載，安凌侯被押上斷頭台時，只有沈疙瘩湯一人不避嫌、不怕麻煩，帶來了酒菜為他踐行。

沈舟心中一暖，那股子對白衛凜的惱怒被壓到腦後去了，猛地拍了桌子，豪氣道：「一個哪夠，咱幹三碗！」

沈舟說幹三碗真的就是一時衝動，軍中的碗口快比脖子粗，三碗下去沈舟估計連自己都不認識。

但他忘了沈疙瘩湯是個較真的憨憨，應了三碗就是三碗，少一碗都不行。

沈舟一口飯菜都沒來得及吃，便被這三碗幹倒了。

沈疙瘩湯愣愣地看著喝醉倒下去被白衛凜及時抱住，且吐了白衛凜一身穢物的沈舟，虯髯大鬍子顫了顫，弱弱地說：「將軍，俺不是故意的。」

楚青青想發火，但是氣味有點難聞，想了想還是先捏住了鼻子，無辜地看了白衛凜一眼，躡手躡腳跑了出去。

雖說平時她閑著沒事愛幫白衛凜洗衣服，但不代表現在也可以幫他洗。

白衛凜面色沒什麼變化，只是熟悉他的人能看到他眉間有一瞬間的繃緊，這便是生氣了。

「五十圈。」白衛凜淡淡開口，隨後扶著不省人事的沈舟走出營帳。

其他人在白衛凜離開後，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疙瘩，五十圈！」

「疙瘩，加油！」

「......」

沈疙瘩湯撅了噘嘴，虯髯鬍子晃了晃，猛地抓一個盤中的豬肘子，一邊啃著一邊跑出去繞著軍營跑圈了。

沈舟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他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將手臂壓在頭頂，要緊了牙關頭疼才算減緩了一些。

他聽到床邊有人坐下，略顯粗糙的手掌拿開他的胳膊，擱在他額頭探了探。便是停頓在太陽穴旁，輕輕揉著。

沈舟覺得有幾分舒坦，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不知不覺又睡去了。

真正清醒過來時，是被耳畔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吵醒的。沈舟揉揉黏糊糊的眼睛，眼縫中看到帳中微弱的燭光下，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在輕手輕腳地穿衣服。

沈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部，線條甚為矯健，皮膚在昏暗的燭光下呈出小麥色，除了一些不嚴重的小傷疤外，肩胛骨中間有一道深深的傷疤，一直蜿蜒到腰窩。這樣的傷，通常不致命也會要人半條命。沈舟還想再看清是何種兵器導致的傷口，那人已然將上衣穿上。

系好衣帶，驀然轉過身，白衛凜正好看到沈舟圓溜溜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兩人視線對上，沈舟猛地從床上坐起，打量了一番周圍，才發現這是軍中的營帳。

白衛凜出現在這，毫無疑問便是他的營帳了。

昨晚......沈舟揉揉腦袋，見到沈疙瘩湯一時激動了些，逞強喝了三大碗烈酒，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

白衛凜輕聲問：「沈先生，可是我吵到你了？」

沈舟下意識搖了搖頭，覺得不對，連忙再點了點頭。但這都不是他的意思，他一時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麼了。

彷彿醉一場醉傻了，頭髮也亂糟糟的，一副睡懵了些的樣子，真是半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白衛凜將外衣披上，走過來在床邊坐下，從旁邊抱過來來一個棉兜裹著的小陶壺，打開後裡面還冒著熱氣。

沈舟嗅著鼻子聞了聞，粥的香味。

「昨天是疙瘩魯莽，害沈先生醉了大半宿。我怕先生半夜醒來餓，便讓人準備了這個。」

白衛凜邊說，邊倒出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來。

「先漱個口再喝吧。」白衛凜倒了杯茶給沈舟，且窩心提醒道，「茶水是涼的，沈先生千萬不要咽下，會喝壞肚子。」

沈舟接過來迷迷糊糊漱了口，將水吐在白衛凜準備好的痰盂中。

「先生先喝粥吧，喝完再休息一會兒，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沈舟終於想起他方才要說什麼，捧著粥碗問他，「天還沒亮，你起這麼早是去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