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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志演義

    Part 14

    小說: 三國志演義 作者:Guanzhong Luo 字數:9376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6:06

    關公奮然上馬,倒提青龍刀,跑下山來,鳳目圓睜,蠶眉直豎,直衝彼陣,河北軍

    如波開浪裂。關公逕奔顏良。顏良正在麾蓋下,見關公衝來,方欲問時,關公赤兔馬快

    ,早已跑到面前;顏良措手不及,被雲長手起一刀,刺於馬下。忽地下馬,割了顏良首

    級,拴於馬項之下,飛身上馬,提刀出陣,如入無人之境。河北兵將大驚,不戰自亂。

    曹軍乘勢攻擊,死者不可勝數;馬匹器械,搶奪極多。關公縱馬上山,眾將盡皆稱賀。

    公獻首級於操前。操曰:「將軍真神人也!」關公曰:「某何足道哉!吾弟張翼德於百

    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耳。」操大驚,回顧左右曰:「今後如遇張翼德,不可

    輕敵。」令寫於衣袍襟底以記之。

    卻說顏良敗軍奔回,半路迎見袁紹,報說被赤面長鬚使大刀一勇將,匹馬入陣,斬

    顏良而去,因此大敗。紹驚問曰:「此人是誰?」沮授曰:「此必是劉玄德之弟關雲長

    也。」紹大怒,指玄德曰:「汝弟斬吾愛將,汝必通謀,留你何用!」喚刀斧手推出玄

    德斬之。正是:初見方為座上客,此日幾同階下囚。未知玄德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十六回:袁本初敗兵折將,關雲長挂印封金

    卻說袁紹欲斬玄德。玄德從容進曰:「明公只聽一面之詞,而絕向日之情耶?備自

    徐州失散,二弟雲長未知存否;天下同貌者不少,豈赤面長鬚之人,即為關某也?明公

    何不察之?」袁紹是個沒主張的人,聞玄德之言,責沮授曰:「誤聽汝言,險殺好人。

    」遂仍請玄德上帳坐,議報顏良之讎。帳下一人應聲而進曰:「顏良與我如兄弟,今被

    曹賊所殺,我安得不洩此恨?」

    玄德視其人,身長八尺,面如獬豸,乃河北名將文醜也。袁紹大喜曰:「非汝不能

    報顏良之讎。吾與十萬軍兵,便渡黃河,追殺曹賊!」沮授曰:「不可。今宜留屯延津

    ,分兵官渡,乃為上策。若輕舉渡河,設或有變,眾皆不能還矣。」紹怒曰:「皆是汝

    等遲緩軍心,遷延日月,有妨大事!豈不聞『兵貴神速』乎?」沮授出,歎曰:「上盈

    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託疾不出議事。

    玄德曰:「備蒙大恩,無可報效,意欲與文將軍同行:一者報明公之德,二者就探

    雲長的實信。」紹喜,喚文醜與玄德同領前部。文醜曰:「劉玄德屢敗之將,於軍不利

    。既主公要他去時,某分三萬軍,教他為後部。」於是文醜自領七萬軍先行,令玄德引

    三萬軍隨後。

    且說曹操見雲長斬了顏良,倍加欽敬,表奏朝廷,封雲長為漢壽亭侯,,鑄印貽關

    公。忽報袁紹又使大將文醜渡黃河,已據延津之上。操乃先使人移徙居民於西河,然後

    自領兵迎之;傳下將令,以後軍為前軍,以前軍為後軍;糧草先行,軍兵在後。呂虔曰

    :「糧草在先,軍兵在後,何意也?」操曰:「糧草在後,多被摽掠,故令在前。」虔

    曰:「倘遇敵軍劫去,如之奈何?」操曰:「且待敵軍到時,卻有理會。」

    虔心疑未決。操令糧食輜重沿河塹至延津。操在後軍,聽得前軍發喊,急教人看時

    ,報說:「河北大將文醜兵至,我軍皆棄糧草,四散奔走。後軍又遠,將如之何?」操

    以鞭指兩阜曰:「此可暫避。」人馬急奔土阜。操令軍士皆解衣卸甲少歇,盡放其馬。

    文醜軍掩至。眾將曰:「賊至矣!可急收馬匹,退回白馬!」荀攸急止之曰:「此正可

    以餌敵,何故反退?」操急以目視荀攸而笑。攸知其意,不復言。

    文醜軍既得糧草車仗,又來搶馬。軍士不依隊伍,自相雜亂。曹操卻令軍將一齊下

    土阜擊之,文醜軍大亂。曹兵圍裏將來,文醜挺身獨戰,軍士自相踐踏。文醜止遏不住

    ,只得撥馬回走。操在土阜上指曰:「文醜為河北名將,誰可擒之?」張遼、徐晃,飛

    馬齊出,大叫:「文醜休走!」文醜回頭見二將趕上,遂按住鐵槍,拈弓搭箭,正射張

    遼。徐晃大叫:「賊將休放箭!」張遼低頭急躲,一箭射中頭盔,將簪纓射去。遼奮力

    再趕,坐下戰馬,又被文醜一箭射中面頰。那馬跪倒前蹄,張遼落地。

    文醜回馬復來,徐晃急輪大斧,截住廝殺。只見文醜後面軍馬齊到,晃料敵不過,

    撥馬而回。文醜沿河趕來。忽見十餘騎馬,旗號翩翻,一將當頭提刀飛馬而來,乃關雲

    長也,大喝:「賊將休走!」與文醜交馬,戰不三合,文醜心怯,撥馬遶河而走。那關

    公馬快,趕上文醜,腦後一刀,將文醜斬下馬來。曹操在土阜上,見關公砍了文醜,大

    驅人馬掩殺。河北軍大半落水,糧草馬匹仍被曹操奪回。

    雲長引數騎東衝西突。正殺之間,劉玄德領三萬軍隨後到。前面哨馬探知,報與玄

    德云:「今番又是紅面長髯的斬了文醜。」玄德慌忙驟馬來看,隔河望見一簇人馬,往

    來如飛,旗上寫著「漢壽亭侯關雲長」七字。玄德暗謝天地曰:「原來吾弟果然在曹操

    處!」欲待招呼相見,被曹兵大隊擁來,只得收兵回去。袁紹接應官渡,下定寨柵。郭

    圖、審配入見袁紹,說:「今番又是關某殺了文醜,劉備佯推不知。」袁紹大怒,罵曰

    :「大耳賊焉敢如此!」

    少頃,玄德至,紹令推出斬之。玄德曰:「某有何罪?」紹曰:「你故使汝弟又壞

    我一員大將,如何無罪?」玄德曰:「容伸一言而死。曹操素忌備,今知備在明公處,

    恐備助公,故特使雲長誅殺二將。公知必怒。此借公之手以殺劉備也,願明公思之。」

    袁紹曰:「玄德之言是也。汝等幾使我受害賢之名。」喝退左右,請玄德上帳而坐。

    玄德謝曰:「荷明公寬大之恩,無可補報,欲令一心腹人持密書去見雲長,使知劉

    備消息,彼必星夜來到,輔佐明公,共誅曹操,以報顏良、文醜之讎,若何?」袁紹大

    喜曰:「吾得雲長,勝顏良、文醜十倍也。」玄德修下書札,未有人送去。紹令退軍武

    陽,連營數十里,按兵不動。操乃使夏侯惇領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師回許都,大宴

    眾官,賀雲長之功。因謂呂虔曰:「昔日吾以糧草在前者,乃餌敵之計也。惟荀公達知

    吾心耳。」眾皆歎服。

    正飲宴間,忽報「汝南有黃巾劉辟、龔都,甚是猖獗。曹洪累戰不利,乞遺兵救之

    。」雲長聞言,進曰:「關某願施犬馬之勞,破汝南賊寇。」操曰:「雲長建立大功,

    未曾重酬,豈可復勞征進?」公曰:「關某久閒,必生疾病。」曹操壯之,點兵五萬,

    使于禁、樂進為副將,次日便行。荀彧密謂操曰:「雲長有歸劉之心,倘知消息必去,

    不可頻令出征。」操曰:「今次收功,吾不復教臨敵矣。」

    且說雲長領兵將近汝南,劄住營寨。當夜營外拏了兩個細作人來。雲長視之,內中

    認得一人,乃孫乾也。關公叱退左右,問乾曰:「公自潰散之後,一向跡不聞,今何為

    在此處?」乾曰:「某自逃難,飄泊汝南,幸得劉辟收留。今將軍為何在曹操處?未識

    甘、糜二夫人無恙否?」

    關公因將上項事,細說一遍。乾曰:「近聞玄德公在袁紹處,欲往投之,未得其便

    。今劉、龔二人歸順袁紹,相助攻曹。又幸得將軍到此,因特令小軍引路,教某為細作

    ,來報將軍。來日二人當虛敗一陣,公可速引二夫人投袁紹處,與玄德公相見。」關公

    曰:「既兄在袁紹處,吾必星夜而往。但恨吾斬紹二將,恐今事變矣。」乾曰:「吾當

    先往探彼虛實,再來報將軍。」公曰:「吾見兄長一面,雖萬死不辭。今回許昌,便辭

    曹操也。」當夜密送孫乾去了。

    次日,關公引兵出,龔都披挂出陣。關公曰:「汝等何故背反朝廷?」都曰:「汝

    乃背主之人,何反責我?」關公曰:「我為何背主?」都曰:「劉玄德在袁本初處,汝

    卻從曹操,何也?」關公更不打話,拍馬舞刀向前。龔都便走,關公趕上。都回身告關

    公曰:「故主之恩,不可忘也。公當速進,我讓汝南。」關公會意,驅軍掩殺。劉、龔

    二人佯輸詐敗,四散去了。雲長奪得州縣,安民已定,班師回許昌。曹操出郭迎接,賞

    勞軍士。

    宴罷,雲長回家,參拜二嫂於門外。甘夫人曰:「叔叔兩番出軍,可知皇叔音信否

    ?」公答曰:「未也。」關公退,二夫人於門內痛哭曰:「想皇叔休矣!二叔恐我姊妹

    煩惱,故隱而不言。」

    正哭間,有一隨行老軍,聽得哭不絕,於門外告曰:「夫人休哭。主人見在河北袁

    紹處。」夫人曰:「汝何由知之?」軍曰:「跟關將軍出征,有人在陣上說來。」夫人

    急召雲長責之曰:「皇叔未嘗負汝,汝今受曹操之恩,頓忘舊日之義,不以實情告我,

    何也?」關公頓首曰:「兄今委實在河北;未敢教嫂嫂知者,恐有洩漏也。事須緩圖,

    不可欲速。」甘夫人曰:「叔宜上緊。」公退,尋思去計,坐立不安。原來于禁探知劉

    備在河北,報與曹操。操令張遼來探關公意。

    關公正悶坐,張遼入賀曰:「聞兄在陣上知玄德音信,特來賀喜。」關公曰:「故

    主雖在,未得一見,何喜之有?」遼曰:「公與玄德交,比弟與兄交何如?」公曰:「

    我與兄,朋友之交也;我與玄德,是朋友而兄弟、兄弟而又君臣也。豈可共論乎?」遼

    曰:「今玄德在河北,兄往從否?」關公曰:「昔日之言,安肯背之?文遠須為我致意

    丞相。」張遼將關公之言,回告曹操。操曰:「吾自有計留之。」

    且說關公正尋思間,忽報有故人相訪。及請入,卻不相識。關公問曰:「公何人也

    ?」答曰:「某乃袁紹部下南陽陳震也。」關公大驚,急退左右,問曰:「先生此來,

    必有所為?」震出書一緘,遞與關公。公視之,乃玄德書也。其略云:

    備與足下,自桃園締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違,割恩斷義?君必欲取功名,圖

    富貴,願獻備首級以成全功!書不盡言,死待來命!

    關公看書畢,大哭曰:「某非不欲尋兄,奈不知所在也。安肯圖富貴而背舊盟乎?

    」震曰:「玄德望公甚切,公既不背舊盟,宜速往見。」關公曰:「人生天地間,無終

    始者,非君子也。吾來時明白,去時不可不明白。吾今作書,煩公先達知兄長,容某辭

    卻曹操,奉二嫂來相見。震曰:「倘曹操不允,為之奈何?」公曰:「吾寧死,豈肯久

    留於此?」震曰:「公速作回書,免致劉使君懸望。」關公寫書答云:

    竊聞義不負心,忠不願死。羽自幼讀書,粗知禮義,觀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嘗

    不三歎而流涕也。

    前守下邳,內無積粟,外無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斷首捐軀,致負

    所託;故爾暫且羈身,冀圖後會。近至汝南,方知兄信;即當面辭曹操,奉二嫂歸。羽

    但懷異心,神人共戮。披肝瀝膽,筆楮難窮。瞻拜有期,伏惟照鑒!

    陳震得書自回。關公入內告知二嫂,隨即至相府,拜辭曹操。操知來意,乃懸迴避

    牌於門。關公怏怏而回,命舊日跟隨人役,收拾車馬,早晚伺候;分付宅中,所有原賜

    之物,盡皆留下,分毫不可帶去。次日再往相府辭謝,門首又挂迴避牌。關公一連去了

    數次,皆不得見;乃往張遼家相探,欲言其事,遼亦託疾不出。關公思曰:「此曹丞相

    不容我去之意。我去志已決,豈可復留?」即寫書一封,辭謝曹操。書略曰: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實聞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請三事,已蒙恩

    諾。今探知故主現在袁紹軍中,回思昔日之盟,豈容違背?新恩雖厚,舊義難忘。茲特

    奉書告辭,伏惟照察。其有餘恩未報,願以俟之異日。

    寫畢封固,差人去相府投遞;一面將累次所受金銀,一一封置庫中,懸漢壽亭侯印

    於堂上,請二夫人上車。關公上赤兔馬,手提青龍刀,率領舊日跟隨人役,護送車仗,

    逕出北門。門吏擋之。關公怒目橫刀,大喝一聲,門吏皆退避。關公既出門,謂從者曰

    :「汝等護立車仗先行,但有追趕者,吾自當之,勿得驚動二位夫人。」從者推車,望

    官道進發。

    卻說曹操正論關公之事未定,左右報關公呈書。操即看畢,大驚曰:「雲長去矣!

    」忽北門守將飛報:「關公奪門而去,車仗鞍馬二十餘人,皆望北行。」又關公宅中人

    來報說:「關公盡封所賜金銀等物。美女十人,另居內室。其漢壽亭侯印懸於堂上。丞

    相所撥人役,皆不帶去,只帶原跟從人,及隨身行李,出北門去了。」眾皆愕然。一將

    挺身出曰:「某願將鐵騎三千,去生擒關某,獻與丞相!」眾視之,乃將軍蔡陽也。正

    是:欲離萬丈蛟龍穴,又遇三千狼虎兵。蔡陽要趕關公,畢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十七回:美髯公千里走單騎,漢壽侯五關斬六將

    卻說曹操部下諸將中,自張遼而外,只有徐晃與雲長交厚,其餘亦皆敬服;獨蔡陽

    不服關公,故今日聞其去,欲住追之。操曰:「不忘故主,來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

    皆當效之。」遂叱退蔡陽,不令去趕。程昱曰:「丞相待關某甚厚,今彼不辭而去,亂

    言片楮,冒瀆鈞威,其罪大矣。若縱之使歸袁紹,是與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殺之,以絕

    後患。」

    操曰:「吾昔已許之,豈可失信?彼各為其主,勿追也。」因謂張遼曰:「雲長封

    金挂印,財賄不足以動其心,爵祿不足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遠,我

    一發結識他做個人情。汝可先去請住他,待我與他送行,更以路費征袍贈之,使為後日

    記念。」張遼領命,單騎先往。曹操引數十騎隨後而來。

    卻說雲長所騎赤馬,日行千里,本是趕不上;因欲護送車仗,不敢縱馬,按轡徐行

    。忽聽背後有人大叫:「雲長且慢行!」回頭視之,見張遼拍馬而至。關公教車仗從人

    ,只管望大路緊行;自己勒住赤兔馬,按定青龍刀,問曰:「文遠莫非欲追我回乎?」

    遼曰:「非也。丞相知兄遠行,欲來相送,特先使我請住台駕,別無他意。」關公曰:

    「便是丞相鐵騎來,吾願決一死戰!」遂立馬於橋上望之。見曹操引數十騎,飛奔前來

    ;背後乃是許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輩。

    操見關公橫刀立馬於橋上,令諸將勒住馬匹,左右排開。關公見眾人手中皆無軍器

    ,方始放心。操曰:「雲長行何太速?」關公於馬上欠身答曰:「關某前曾稟過丞相,

    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參見,故拜書告辭,封金挂印,納還丞

    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操曰:「吾欲取信於天下,安肯有負前言?恐將軍途中乏

    用,等具路資相送。」一將便從馬上托過黃金一盤。

    關公曰:「累蒙恩賜,尚有餘資。留此黃金以賞將士。」操曰:「特以少酬大功於

    萬一,何必推辭?」關公曰:「區區微勞,何足挂齒。」操笑曰:「雲長天下義士,恨

    吾福薄,不得相留。錦袍一領,略表寸心。」令一將下馬,雙手捧袍過來。雲長恐有他

    變,不敢下馬,用青龍刀尖挑錦袍披於身上,勒馬回頭稱謝曰:「蒙丞相賜袍,異日更

    得相會。」遂下橋望北而去。

    許褚曰:「此人無禮太甚,何不擒之?」操曰:「彼一人一騎,吾數十餘人,安得

    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曹操自引眾將回城,於路歎想雲長不已。

    不說曹操自回。且說關公來趕車仗,約行三十里,卻只不見。雲長心慌,縱馬四下

    尋之。忽見山頭一人,高叫:「關將軍且住!」雲長舉目視之,只見一少年,黃巾錦衣

    ,持槍跨馬,馬項下懸著首級一顆,引百餘步卒,飛奔前來。公問曰:「汝何人也?」

    少年棄鎗下馬,拜伏於地。雲長恐是詐,勒馬持刀問曰:「壯士,願通姓名。」答

    曰:「吾本襄陽人;姓廖,名化,字元儉。因世亂流落江湖,聚眾五百餘人,劫掠為生

    。恰纔同伴杜遠下山巡哨,誤將兩夫人劫掠上山。吾問從者,知是大漢劉皇叔夫人。且

    聞將軍護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來。杜遠出言不遜,被某殺之。今獻頭與將軍請罪。」

    關公曰:「二夫人何在?」化曰:「現在山中。」關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時,百餘人簇

    擁車仗前來。

    關公下馬停刀,叉手於車前問候曰:「二嫂受驚否?」二夫人曰:「若非廖將軍保

    全,已被杜遠所辱。」關公問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左右曰:「杜遠劫上山去

    ,就要與廖化各分一人為妻。廖化問起根由,好生拜敬;杜遠不從,已被廖化殺了。」

    關公聽言,乃拜謝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關公。關公尋思此人終是黃巾餘黨,未可作

    伴,乃謝卻之。廖化又拜送金帛,關公亦不受。廖化拜別,自引人伴山谷中去了。

    雲長將曹操贈袍事,告知二嫂,催促車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莊安歇。莊主出迎

    ,鬚髮皆白,問曰:「將軍姓甚名誰?關公施禮曰:「吾乃劉玄德之弟關某也。」老人

    曰:「莫非斬顏良,文醜的關公否?」公曰:「便是。」老人大喜,便請入莊。關公曰

    :「車上還有二位夫人。」老人便喚妻女出迎。

    二夫人至草堂上,關公叉手立於二夫人之側。老人請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

    敢就坐?」老人乃令妻女請二夫人入內室款待,自於草堂款待關公。關公問老人姓名。

    老人曰:「吾姓胡,名華。桓時曾為議郎,致仕歸鄉。今有小兒胡班,在滎陽太守王植

    部下為從事。將軍若從此處經過,某有一書寄與小兒。」

    關公允諾。次日早膳畢,請二嫂上車,取了胡華書信,相別而行,取路投洛陽來。

    前至一關,名東嶺關。把關將姓孔,名秀,引五百軍兵在土嶺上把守。當日關公押車仗

    上嶺,軍士報知孔秀,秀出關來迎。關公下馬,與孔秀施禮。秀曰:「將軍何往?」公

    曰:「某辭丞相,特往河北尋兄。」秀曰:「河北袁紹,正是丞相對頭;將軍此去,必

    有丞相文憑。」公曰:「因行期忽迫,不曾討得。」秀曰:「既無文憑,待我差人稟過

    丞相,方可放行。」關公曰:「待去稟時,須誤了我行程。」秀曰:「法度所拘,不得

    不如此。」關公曰:「汝不容我過關乎?」秀曰:「汝要過去,留下老小為質。」

    關公大怒,舉刀就殺孔秀。秀退入關去,鳴鼓聚軍,披挂上馬,殺下關來,大喝曰

    :「汝今敢過去麼!」關公約退車仗,縱馬提刀,竟不打話,直取孔秀。秀挺鎗來迎。

    兩馬相交,只一合,鋼刀起處,孔秀屍橫馬下。眾軍便走。關公曰:「軍士休走。吾殺

    孔秀,不得已也,與汝等無干。借汝眾軍之口,傳語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殺之

    。」

    眾軍俱拜於馬前。關公即請二夫人車仗出關,望洛陽進發。早有軍士報知洛陽太守

    韓福。韓福急聚眾將商議。牙將孟坦曰:「既無丞相文憑,即係私行;若不阻擋,必有

    罪責。」韓福曰:「關公勇猛,顏良,文醜,俱為所殺。今不可力敵,只須設計擒之。

    」孟坦曰:「吾有一計:先將鹿角攔定關口,待他到時,小將引兵和他交鋒,佯敗誘他

    來追,公可用暗箭射之。若關某墜馬,即擒解許都,必得重賞。」

    商議停當,人報關公車仗已到。韓福彎弓插箭,引一千人馬,排列關口,問:「來

    者何人?」關公馬上欠身言曰:「吾漢壽亭侯關某,敢借過路。」韓福曰:「有曹丞相

    文憑否?」關公曰:「事冗不曾討得。」韓福曰:「吾奉丞相鈞命,鎮守此地,專一盤

    詰往來奸細。若無文憑,即係逃竄。」關公怒曰:「東嶺孔秀,已被吾殺。汝亦欲尋死

    耶?」韓福曰:「誰人與我擒之?」

    孟坦出馬,輪雙刀來取關公。關公約退車仗,拍馬來迎。孟坦戰不三合,撥回馬便

    走。關公趕來。孟坦只指望引誘關公,不想關公馬快,早已趕上,只一刀砍為兩段。關

    公勒馬回來,韓福閃在門首,盡力放了一箭,正射中關公左臂。公用口拔出箭,血流不

    住,飛馬逕奔韓福,衝散眾軍。韓福急閃不及,關公手起刀落,帶頭連肩,斬於馬下;

    殺散眾軍,保護車仗。

    關公割帛束住箭傷,於路恐人暗算,不敢久住,連夜投沂水關來。把關將乃并州人

    氏,姓卞,名喜,善使流星鎚;原是黃巾餘黨,後投曹操,撥來守關。當下聞知關公將

    到,尋思一計;就關前鎮國寺中,埋伏下刀斧手二百餘人,誘關公至寺,約擊盞為號,

    欲圖相害。安排已定,出關迎接關公。公見卞喜來迎,便下馬相見。喜曰:「將軍名震

    天下,誰不敬仰!今歸皇叔,足見忠義!」關公訴說斬孔秀,韓福之事。卞喜曰:「將

    軍殺之是也。某見丞相,代稟衷曲。」關公甚喜,同上馬過了沂水關,到鎮國寺前下馬

    。眾僧鳴鐘出迎。原來那鎮國寺乃漢明帝御前香火院,本寺有僧三十餘人。內有一僧,

    卻是關公同鄉人,法名普淨。

    當下普淨已知其意,向前與關公問訊,曰:「將軍離蒲東幾年矣?」關公曰:「將

    及二十年矣。」普淨曰:「還認得貧僧否?」公曰:「離鄉多年,不能相識。」普淨曰

    :「貧僧家與將軍家只隔一條河。」卞喜見普淨敘出鄉里之情,恐有走泄,乃叱之曰:

    「吾欲請將軍赴宴,汝僧人何得多言!」關公曰:「不然。鄉人相遇,安得不敘舊情耶

    ?」

    普淨請關公方丈待茶。關公曰:「二位夫人在車上,可先獻茶。」普淨教取茶先奉

    夫人,然後請關入方丈。普淨以手舉所佩戒刀,以目視關公。公會意,命左右持刀緊隨

    。卞喜請關公於法堂筵席。關公曰:「卞君請關某,是好意?還是歹意?」卞喜未及回

    言,關公早望見壁衣中有刀斧手,乃大喝卞喜曰:「吾以汝為好人,安敢如此!」

    卞喜知事泄,大叫:「左右下手!」左右方欲動手,皆被關公拔劍砍之。卞喜下堂

    遶廊而走,關公棄劍執大刀來趕。卞喜暗取飛鎚擲打關公。關公用刀隔開鎚,趕將入去

    ,一刀劈卞喜為兩段,隨即回身來看二嫂。早有軍人圍住,見關公來,四下奔走。關公

    趕散,謝普淨曰:「若非吾師,已被此賊害矣。」普淨曰:「貧僧此處難容,收拾衣缽

    ,亦往他處雲游也。後會有期,將軍保重。」

    關公稱謝,護送車仗,住滎陽進發。滎陽太守王植,卻與韓福是兩親家;聞得關公

    殺了韓福,商議欲暗害關公,乃使人守住關口。待關公到時,王植出關,喜笑相迎。關

    公訴說尋兄之事。植曰:「將軍於路驅馳,夫人車上勞困,且請入城,館驛中暫歇一宵

    ,來日登途未遲。」

    關公見王植意甚殷勤,遂請二嫂入城。館驛中皆鋪陳了當。王植請公赴宴,公辭不

    往;植使人送筵席至館驛。關公因於路辛苦,請二嫂膳畢,就正房歇定;令從者各自安

    歇,飽餵馬匹。關公亦解甲憩息。

    卻說王植密喚從事胡班聽令曰:「關某背丞相而逃,又於路殺太守并守關將校,死

    罪不輕!此人武勇難敵。汝今晚點一千軍圍住館驛,一人一個火把,待三更時分,一齊

    放火;不問是誰,盡皆燒死!吾亦自引軍接應。」胡班領命,便點起軍士,密將乾柴引

    火之物,搬於館驛門首,約時舉事。胡班尋思:「我久聞關雲長之名,不識如何模樣,

    試往窺之。」乃至驛中,問驛吏曰:「關將軍在何處?」答曰:「正廳上觀書者是也。

    胡班潛至廳前,見關公左手綽髯,於燈下几看書。班見了,失聲歎曰:「真天人也

    !」公問何人。胡班入拜曰:「滎陽太守部下從事胡班。」關公曰:「莫非許都城外胡

    華之子否?」班曰:「然也。」公喚從者於行李中取書付班。班看畢,歎曰:「險些誤

    殺忠良!」遂密告曰:「王植心懷不仁,欲害將軍,暗令人四面圍住館驛,約於三更放

    火。今某當先去開了城門,將軍急收拾出城。」

    關公大驚,忙披挂提刀上馬,請二嫂上車,盡出館驛,果見軍士各執火把聽候。關

    公急來到城邊,只見城門已開。關公催車仗急急出城。胡班還去放火。關公行不到數里

    ,背後火把照耀,人馬趕來。當先王植大叫:「關某休走!」關公勒馬,大罵:「匹夫

    !我與你無讎,如何令人放火燒我?」王植拍馬挺鎗,逕奔關公;被關公攔腰一刀,砍

    為兩段。人馬都趕散。關公催車仗速行,於路感胡班不已。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報與劉延。延引數十騎,出郭而迎。關公馬上欠身而言曰:「

    太守別來無恙!」延曰:「公今欲何往?」公曰:「辭了丞相,去尋吾兄。」延曰:「

    玄德在袁紹處,紹乃丞相讎人,如何容公去?」公曰:「昔日曾言定來。」延曰:「今

    黃河渡口關隘,夏侯惇部將秦琪據守。恐不容將軍過去。」公曰:「太守應付船隻,若

    何?」延曰:「船隻雖有,不敢應付。」公曰:「我前者誅顏良,文醜,亦曾與足下解

    厄。今日求一渡船而不與,何也?」延曰:「只恐夏侯惇知之,必然罪我。」

    關公知劉延無用之人,遂自催車仗前進。到黃河渡口,秦琪引軍出問來者何人?關

    公曰:「漢壽亭侯關某也。」琪曰:「今欲何往?」關公曰:「欲投河北去尋兄長劉玄

    德,敬來借渡。」琪曰:「丞相公文何在?」公曰:「吾不受丞相節制,有甚公文?」

    琪曰:「吾奉夏侯將軍將令,守把關隘,你便插翅,也飛不過去!」關公大怒曰:「你

    知我於路斬戮攔截者乎?」琪曰:「你只殺得無名下將,敢殺我麼?」關公怒曰:「汝

    比顏良,文醜,若何?」

    秦琪大怒,縱馬提刀,直取關公。二馬相交,只一合,關公刀起,秦琪頭落。關公

    曰:「當吾者已死,餘人不必驚走。速備船隻,送我渡河。」軍士急撐舟傍岸。關公請

    二嫂上船渡河。渡過黃河,便是袁紹地方。關公所歷關隘五處,斬將六員。後人有詩歎

    曰:

    掛印封金辭漢相,尋兄遙望遠途還。馬騎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龍出五關。忠義慨然

    沖,宇宙,英雄從此震江山。獨行斬將應無敵,今古留題翰墨間。

    關公於馬上自歎曰:「吾非欲沿途殺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為負恩

    之人矣。」正行間,忽見一騎自北而來,大叫:「雲長少住!」關公勒馬視之,乃孫乾

    也。關公曰:「自汝南相別,一向消息若何?」

    乾曰:「劉辟,龔都,自將軍回兵之後,復奪了汝南;遣某往河北結好袁紹,請玄

    德同謀破曹之計。不想河北將士,各相妒忌。田豐尚囚獄中;沮授黜退不用;審配,郭

    圖,各自爭權;袁紹多疑,主持不定。某與劉皇叔商議,先求脫身之計。今皇叔已住汝

    南會合劉辟去了。恐將軍不知,反到袁紹處,或為所害,特遣某於路迎接將來。幸於此

    得見。將軍可速往汝南與皇叔相會。」

    關公教孫乾拜見夫人。夫人問其動靜。孫乾備說:「袁紹二次欲斬皇叔,今幸脫身

    往汝南去了。夫人可與皇叔到此相會。」二夫人皆掩面垂淚。關公依言,不投河北去,

    逕取汝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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