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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志演義

    Part 38

    小說: 三國志演義 作者:Guanzhong Luo 字數:9494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6:06

    原來楊脩為人恃才放曠,數犯曹操之忌。操嘗造花園一所;造成,操往觀之,不置

    褒貶,只取筆於門上書一「活」字而去。人皆不曉其意。脩曰:「『門』內添『活』字

    ,乃『闊』字也。丞相嫌園門闊耳。」於是再築牆圍。改造停當,又請操觀之。操大喜

    ,問曰:「誰知吾意?」左右曰:「楊脩也。」操雖稱美,心甚忌之。

    又一日,塞北送酥一盒至。操自寫「一合酥」三字於盒上,置之案頭。修入見之,

    竟取匙與眾分食訖。操問其故,脩答曰:「盒上明書『一人一口酥,』豈敢違丞相之命

    乎?」操雖喜笑,而心惡之。

    操恐人暗中謀害己身,常分付左右:「吾夢中好殺人;凡吾睡著,汝等切勿近前。

    」一日,晝寢帳中,落被於地。一近侍慌取覆蓋。操躍起拔劍斬之,復上床睡;半晌而

    起,佯驚問:「何人殺吾近侍?」眾以實對。操痛哭,命厚葬之。人皆以為操果夢中殺

    人。惟脩知其意,臨葬時指而歎曰:「丞相非在夢中,君乃在夢中耳!」操聞而愈惡之

    操第三子曹植,愛脩之才,常邀脩談論,終夜不息。操與眾商議,欲立植為世子。

    曹丕知之,密請朝歌長吳質入內府商議;因恐有人知覺,乃用大簏藏吳質於中,只說是

    絹匹在內,載入府中。脩知其事,逕來告操。操令人於丕府門伺察之。丕慌告吳質。質

    曰:「無憂也。明日用大簏裝絹,再入以惑之。」丕如其言,以大簏載絹入。使者搜看

    簏中,果絹也,回報曹操。操因疑脩譖害曹丕,愈惡之。

    操欲試曹丕,曹植之才幹。一日,令各出鄴城門;卻密使人分付門吏,令勿放出。

    曹丕先至。門吏阻之,丕只得退回。植聞知,問於脩。脩曰:「君奉王命而出,如有阻

    當者,竟斬之可也。」植然其言。及至門,門吏阻住。植叱曰:「吾奉王命,誰敢阻當

    !」立斬之。於是曹操以植為能。後有人告操曰:「此乃楊脩之所教也。」操大怒,因

    此亦不喜植。

    修又嘗為曹植作答教十餘條。但操有問,植即依條答之。操每以軍國之事問植,植

    對答如流,操心中甚疑。後曹丕暗買植左右,偷答教來告操。操見了大怒曰:「匹夫安

    敢欺我耶!」此時已有殺脩之心。今乃借惑亂軍心之罪殺之。修死年三十四歲。後人有

    詩嘆曰:聰明楊德祖,世代繼簪纓。筆下龍蛇走,胸中錦繡成。閒談驚四座,捷對冠群

    英。身死因才誤,非關欲退兵。

    曹操既殺楊脩,佯怒夏侯惇,亦欲斬之。眾官告免。操乃叱退夏侯惇,下令來日進

    兵。次日,兵出斜谷界口,前面一軍相迎,為首大將乃魏延也。操招魏延歸降,魏延大

    罵。操令龐德出戰。

    二將正鬥間,曹寨內火起。人報馬超劫了中後二寨。操拔劍在手曰:「諸將退後者

    斬!」眾將努力上前。魏延詐敗而走,操方麾軍回戰馬超,自立馬於高阜處,看兩軍爭

    戰。忽一彪軍撞至面前,大叫:「魏延在此!」拈弓搭箭,射中曹操。操翻身落馬。延

    棄弓綽刀,驟馬上山坡來殺曹操。刺斜裏閃出一將,大叫:「休傷吾主!」視之,乃龐

    德也。德奮力向前,戰退魏延,保操前行。

    馬超兵已退。操帶傷歸寨。原來被魏延射中人中,折卻門牙兩個,急令醫士調治。

    方憶楊脩之言,隨將脩屍收回厚葬,就令班師;卻教龐德斷後。操臥於氈車之中,左右

    虎賁軍護衛而行。忽報斜谷山上兩邊火起,伏兵趕來。曹兵人人驚恐。正是:依稀昔日

    潼關厄,彷彿當年赤壁危。未知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三回:玄德進位漢中王,雲長攻拔襄陽郡

    卻說曹操退兵至斜谷,孔明料他必棄漢中而走,故差馬超等諸將,分兵十數路,不

    時攻劫;因此操不能久住。又被魏延射了一箭,急急班師。三軍銳氣墮盡。前隊纔行,

    兩下火起,乃是馬超伏兵追趕。曹兵人人喪膽。操令軍士急行,曉夜奔走無停;直至京

    兆,方始安心。

    且說玄德命劉封、孟達、王平等,攻取上庸諸郡。申耽等聞操已棄漢中而走,遂皆

    投降。玄德安民已定,大賞三軍,人心大悅。於是眾將皆有推尊玄德為帝之心;未敢逕

    啟,卻來稟告諸葛軍師。孔明曰:「吾意已有定奪了。」隨引法正等入見玄德曰:「今

    曹操專權,百姓無主;主公仁義著於天下,今已撫有兩川之地,可以應天順人,即皇帝

    位,名正言順,以討國賊。事不宜遲,便請擇吉。」

    玄德大驚曰:「軍師之言差矣。劉備雖然漢之宗室,乃臣子也;若為此事,是反漢

    矣。」孔明曰:「非也。方今天下分崩,英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捨死亡

    生而事其上者,皆欲攀龍附鳳,建立功名也。今主公避嫌守義,恐失眾人之望。願主公

    熟思之。」玄德曰:「要吾僭居尊位,吾必不敢。可再商議長策。」諸將齊言曰:「主

    公若只推卻,眾心解矣。」

    孔明曰:「主公平生以義為本,未肯便稱尊號。今有荊、襄兩川之地,可暫為漢中

    王。」玄德曰:「汝等雖欲尊吾為王,不得天子明詔,是僭也。」孔明曰:「今宜從權

    ,不可拘執常理。」張飛大叫曰:「異姓之人,皆欲為君,何況哥哥乃漢朝宗派!莫說

    漢中王,就稱皇帝,有何不可!」玄德叱曰:「汝勿多言!」孔明曰:「主公宜從權變

    ,先進位漢中王,然後表奏天子,未為遲也。」

    玄德再三推遲不過,只得依允。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築壇於沔陽,方圓九里,分

    布五方,各設旌旗儀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許靖、法正請玄德登壇,進冠冕璽綬訖,

    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員拜賀為漢中王。子劉禪立為王世子。封許靖為太傅,法正為尚書

    令。諸葛亮為軍師,總理軍國重事。封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黃忠為五虎大將軍;

    魏延為漢中太守。其餘各擬功勳定爵。

    玄德既為漢中王,遂修表一道,差人齎赴許都。表曰:

    備以具臣之才,荷上將之任,總督三軍,奉辭於外;不能掃除寇難,靖匡王室,久

    使陛下聖教陵遲;六合之內,否而未泰,惟憂反側,疢如疾首。

    曩者,董卓造為亂階,自是之後,群凶縱橫,殘剝海內。賴陛下聖德威臨,人臣同

    應,或忠義奮討,或上天降罰,暴逆並殪,以漸冰消。惟獨曹操,久未梟除,侵擅國權

    ,恣心極亂。臣昔與車騎將軍董承圖謀討操,事機不密,承見陷害。臣播越失據,忠義

    不果,遂使操窮凶極逆。主后戮殺,皇子鴆害。雖糾合同盟,念在奮力;懦弱不武。歷

    年未效。常恐殞越,辜負國恩;寤寐永歎,夕惕若厲。

    今臣群僚,以為在昔虞書,敦敘九族,庶明勵冀,帝王相傳,此道不廢。周監二代

    ,並建諸姬,實賴普、鄭夾輔之力。高祖龍興,尊王之弟,大啟九國,卒斬諸呂,以安

    大宗。今操惡直醜正,實繁有徒,包藏禍心,篡盜已顯;既宗室微弱,帝族無位,斟酌

    古式,依假權宜:上臣為大司馬漢中王。

    臣伏自三省,受國厚恩,荷任一方,陳力未效,所獲已過,不宜復忝高位,以重罪

    謗。群僚見逼,迫臣以義。臣退惟寇賊不梟,國難未已;宗廟傾危,社稷將墜;誠臣憂

    心碎首之日。若應權通變,以寧靜聖朝,雖赴水火,所不得辭。輒順眾議,拜受印璽,

    以崇國威。

    仰惟爵號,位高寵厚;俯思報效。憂深責重;驚怖惕息,如臨於谷,敢不盡力輸誠

    ,獎勵六師,率齊群義,應天順時,撲討兇逆,以寧社稷?謹拜表以聞。

    表到許都,曹操在鄴郡聞知玄德自立為漢中王,大怒曰:「織蓆小兒,安敢如此!

    吾誓滅之!」即時傳令,盡起傾國之兵,赴兩川與漢中王決雌雄。一人出班諫曰:「大

    王不可因一時之怒,親勞車駕遠征。臣有一計,不須張弓隻箭,令劉備在蜀自受其禍;

    待其兵衰力盡,只須一將往征之,便可成功。」

    操視其人,乃司馬懿也。操喜問曰:「仲達有何高見?」懿曰:「江東孫權以妹嫁

    劉備,而又乘間竊取回去;劉備又據占荊州不還;彼此俱有切齒之恨。今可差一舌辯之

    士,齎書往說孫權,使興兵取荊州,劉備必發兩川之兵來救荊州。那時大王興兵去取漢

    川,令劉備首尾不能相救,勢必危矣。」

    操大喜,即修書令滿寵為使,星夜投江東來見孫權。權知滿寵到,遂與謀士商議。

    張昭進曰:「魏與吳本無讎;前因聽諸葛之說詞,致兩家連年征戰不息,生靈遭其塗炭

    。今滿伯寧來,必有講和之意,可以禮接之。」

    權依其言,令眾謀士接滿寵入城相見。禮畢,權以賓禮待寵。寵呈上操書,曰:「

    吳、魏自來無讎,皆因劉備之故,致生釁隙。魏王差某到此,約將軍攻取荊州,魏王以

    兵臨漢川,首尾夾擊。破劉之後,共分疆土,誓不相侵。」

    孫權覽書畢,設筵相待滿寵,送歸館舍安歇。權與眾謀士商議。顧壅曰:「雖是說

    詞,其中有理。今可一面送滿寵回,約會曹操,首尾相擊;一面使人過江探雲長動靜,

    方可行事。」諸葛瑾曰:「某聞雲長自到荊州,劉備娶與妻室,先生一子,次生一女。

    其女尚幼‧未許字人。某願往與主公世子求婚。若雲長肯許,即與雲長計議共破曹操;

    若雲長不肯,然後助曹取荊州。」

    孫權用其謀,先送滿寵回許都;卻遣諸葛瑾為使,投荊州來。入城見雲長禮畢。雲

    長曰:子瑜此來何意?」謹曰:「特來求結兩家之好。吾主吳侯有一子,甚聰明。聞將

    軍有一女,來求親。兩家結好,併力破曹。此誠美事,請君侯思之。」雲長勃然大怒曰

    :「吾虎女安肯犬子乎!不看汝弟之面,力斬汝首!再休多言!」遂喚左右逐出。

    瑾抱頭鼠竄,回見吳侯;不敢隱匿,遂以實告。權大怒曰:「何太無禮耶!」便喚

    張昭等武官員,商議取荊州之策。步騭曰:「曹操久欲篡漢,所懼者劉備也;今遣使來

    令吳興兵吞蜀,此嫁禍於吳也。」權曰:「孤亦欲取荊州久矣。」

    騭曰:「今曹仁見屯兵於襄陽、樊城,又無長江之險,旱路可取荊州,如何不取,

    卻令主公動兵?只此便見其心。主公可遣使去許都見操,令曹仁旱路先起兵取荊州,雲

    長必掣荊州之兵而取樊城。若雲長一動,主公可遣一將,暗取荊州,一舉可得矣。」

    權從其議,即時遣使過江,上書曹操,陳說此事。操大喜,發付使者先回,隨遣滿

    寵往樊城助曹仁為參謀官,商議動兵;一面馳檄東吳,令領兵水路接應,以取荊州。

    卻說漢中王令魏延總督軍馬,守禦東川。遂引百官回成都。差官起造宮廷,又置館舍,

    自成都至白水,建四百餘處館舍郵亭。廣積糧草,多造軍器,以圖進取中原。細作人探

    聽得曹操結連東吳,欲取荊州,即飛報入蜀。漢中王忙請孔明商議。孔明曰:「某已料

    曹操必有此謀;然吳中謀極多,必教操令曹仁先興兵矣。」漢中王曰:「似此,如之奈

    何?」孔明曰:「可差使命就送官誥與雲長,令先起兵取樊城,使敵軍膽寒,自然瓦解

    矣。」

    漢中王大喜,即差前部司馬費詩為使,齎捧誥命投荊州來。雲長出郭,迎接入城。

    至公廳禮畢,雲長問曰:「漢中王封我何爵?」詩曰:「『五虎大將』之首。」雲長問

    那「五虎將」。詩曰:「關、張、趙、馬、黃是也。」雲長怒曰:「翼德吾弟也;孟起

    世代名家;子龍久隨吾兄,即吾弟也:位與吾相並,可也。黃忠何等人,敢與吾同列!

    大丈夫終不與老卒為伍!」遂不肯受印。

    詩笑曰:「將軍差矣。昔蕭何、曹參,與高祖同舉大事,最為親近,而韓信乃楚之

    亡將也;然信立位為王,居蕭、曹之上,未聞蕭、曹以此為怨。今漢中王雖有『五虎將

    』之封,而與將軍有兄弟之義,視同一體。將軍即漢中王,漢中王即將軍也。豈與諸人

    等哉?將軍受漢中王厚恩,當與同休戚,共禍福,不宜計較官號之高下。願將軍熟思之

    。」

    雲長大悟,乃再拜曰:「某之不明,非足下見教,幾誤大事。」即拜受印綬。費詩

    方出王,令雲長領兵取樊城。雲長領命,即時便差傅士仁、糜芳二人為先鋒,先引一軍

    於荊州城外屯紮;一面設宴城中,款待費詩。

    飲至二更,忽報城外寨中火起。雲長即披挂上馬,出城看時,乃是傅士仁、糜芳飲

    酒,帳遺火,燒著火砲,滿營撼動,把軍器糧草,盡皆燒燬。雲長引兵救撲,至四更方

    纔火滅。

    雲長入城,召傅士仁、糜芳,責之曰:「吾令汝二人作先鋒,不曾出師,先將許多

    軍器糧草燒燬,火砲打死本部軍馬;如此誤事,要你二人何用!」叱令斬之。費詩告曰

    :「未曾出師,先斬大將,於軍不利。可暫免其罪。」雲長怒氣不息,叱二人曰:「吾

    不看費司馬之面,必斬汝二人之首!」乃喚武士各杖四十,摘去先鋒印綬,罰糜芳守南

    郡,傅士仁守公安;且曰:「吾若得勝回來之日,稍有差池,二罪俱罰!」

    二人滿面羞慚,喏喏而去。雲長便令廖化為先鋒,關平為副將,自總中軍,馬良、

    伊籍為參軍,一同征進。先是有胡華之子胡班,到荊州來降投關公;公念其舊日相救之

    情,甚愛之。令隨費詩入川,見漢中王受爵。費詩辭別關公,帶了胡班自回蜀中去了。

    且說關公是日祭了帥字大旗,假寐於帳中。忽見一豬,其大如牛,渾身黑色,奔入

    帳中,逕咬雲長之足。雲長大怒,急拔劍斬之,聲如裂帛。霎然驚覺,乃是一夢,便覺

    左足陰陰疼痛;心中大疑,喚關平至,以夢告之。平對曰:「豬亦有龍象。附足乃是升

    騰之意,不必疑忌。」雲長聚眾官於帳下,告以夢兆。或言吉祥者,或言不祥者,眾論

    不一。雲長曰:「大丈夫年近六旬,即死亦何憾!」

    正言間,蜀使至,傳漢中王旨,拜雲長為前將軍,假節銊,都督荊、襄九郡事。雲

    長受命訖,眾官拜賀曰:「此足見豬龍之瑞也。」

    於是雲長坦然不疑,遂起兵奔襄陽大路而來。曹仁正在城中,忽報雲長自領兵來。

    仁大驚,欲堅守不出。副將翟元曰:「今魏王令將軍約會東吳取荊州,今彼自來,是送

    死也,何故避之?」參謀滿寵諫:「吾素知雲長勇而有謀,未可輕敵。不如堅守,乃為

    上策。」驍將夏侯存曰:「此書生之言耳。豈不聞『水來土掩,將至兵迎』?我軍以逸

    代勞,自可取勝。」

    曹仁從其言,令滿寵守樊城,自領兵來迎雲長。雲長知曹兵來,喚關平、廖化二將

    ,受計而往。與曹兵兩陣對圓。廖化出馬搦戰,翟元出迎。二將戰不多時,化詐敗撥馬

    便走,翟元從後追殺,荊州兵退二十里。次日,又來搦戰。夏侯存、翟元一齊出迎,荊

    州兵又敗。又追殺二十餘里,忽聽得背後喊聲大震,鼓角齊鳴。曹仁急命前軍速回,背

    後關平、廖化殺來,曹兵大亂。曹仁知是中計,先掣一軍飛奔襄陽;離城數里,前面繡

    旗招颭,雲長勒馬橫刀,攔住去路。曹仁膽戰心驚,不敢交鋒,望襄陽斜路而走。雲長

    不趕。

    須臾,夏侯存軍至,見了雲長,大怒,便與雲長交鋒;只一合,被雲長砍死。翟元

    便走,被關平趕上,一刀斬之。乘勢追殺,曹兵大半死於襄江之中。曹仁退守樊城。

    雲長得了襄陽,賞軍撫民。隨軍司馬王甫曰:「將軍一鼓而下襄陽,曹兵雖然喪膽

    ,然以愚意論之:今東吳,呂蒙屯兵陸口,常有吞併荊州之意;倘率兵逕取荊州,如何

    奈之?」雲長曰:「吾亦念及此。汝便可提調此事:去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

    ,選高阜處置一烽火臺。每臺用五十軍守之。倘吳兵渡江,夜則明火,晝則舉煙為號。

    吾當親往擊之。」

    王甫曰:「糜芳、傅士仁守二隘口,恐不竭力;必須再得一人以總督荊州。」雲長

    曰:「吾已差治中潘濬守之,有何慮焉?」甫曰:「潘濬平生多忌而好利,不可任用。

    可差軍前都督糧料官趙累代之。趙累為人忠誠廉直,若用此人,萬無一失。」雲長曰:

    「吾素知潘濬為人,今既差定,不必更改。趙累現掌糧料,亦是重事。汝勿多疑,只與

    我築烽火臺去。」王甫怏怏拜辭而行。雲長令關平準備船隻渡襄江,攻打樊城。

    卻說曹仁折了二將,退守樊城,謂滿寵曰:「不聽公言,兵敗將亡,失卻襄陽,如

    之奈何?」寵曰:「雲長虎將,足智多謀,不可輕敵,只宜堅守。」

    正言間,人報雲長渡江而來,攻打樊城。仁大驚。寵曰:「只宜堅守。」部將呂常

    奮然曰:「某乞兵數千,願當來軍於襄江之內。」寵諫曰:「不可。」呂常怒曰:「據

    汝等文官之言,只宜堅守,何能退敵?豈不聞兵法云:『軍半渡可擊。』?今雲長半渡

    襄江,何不擊之?若兵臨城下,將至壕邊,急難抵當矣。」

    仁即與兵二千,令呂常出樊城迎戰。呂常來至江口,只見前面繡旗開處,雲長橫刀

    出馬。呂常卻欲來迎。後面眾軍見雲長神威凜凜,不戰先走,呂常喝止不住。雲長混殺

    過來,曹兵大敗,馬步軍折其大半。敗殘軍奔入樊城,曹仁急差人求救。使命星夜至長

    安,將書呈上曹操,言:「雲長破了襄陽,現圍樊城甚急;望撥大將前來救援。」

    曹操指班部內一人而言曰:「汝可去解樊城之圍。」其人應聲而出。眾視之,乃于

    禁也。禁曰:「某求一將作先鋒,領兵同去。」操又問眾人曰:「誰敢作先鋒?」一人

    奮然出曰:「某願施犬馬之勞,生擒關某,獻於麾下。」操視之大喜。正是:未見東吳

    來伺隙,先看北魏又添兵。未知此人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四回:龐令明臺櫬決死戰,關雲長放水渰七軍

    卻說曹操欲使于禁赴樊城救援,問眾將誰敢作先鋒,一人應聲願往。操視之,乃龐

    德也。操大喜曰:「關某威震華夏,未逢對手;今遇令名,真勁敵也。」遂加于禁為征

    南將軍,加龐德為征西都先鋒,大起七軍,前往樊城。這七軍,皆北方強壯之士。兩員

    領軍將校:一名董衡,一名董超。當日引各頭目參拜于禁。董衡曰:「今將軍提七枝重

    兵,去解樊城之厄,期在必勝;乃用龐德為先鋒,豈不誤事。」禁驚問其故。衡曰:「

    龐德原係馬超手下副將,不得已而降魏;今其故主在蜀,職居『五虎上將』;況其親兄

    龐柔亦在西川為官;今使他為先鋒,是潑油救火也。將軍何不啟知魏王,別換一人去?

    禁聞此語,遂連夜入府啟知曹操。操省悟,即喚龐德至階下,令納下先鋒印。德大

    驚曰:「某正欲與大王出力,何故不肯見用?」操曰:「孤本無猜疑;但今馬超現在西

    川,汝兄龐柔亦在西川,俱佐劉備;孤縱不疑,奈眾口何?」

    龐德聞之,免冠頓首,流血滿面而告曰:「某自漢中投降大王,每感厚恩;雖肝腦

    塗地,不能補報。大王何疑於德也?德昔在故鄉時,與兄同居;嫂甚不賢,德乘醉殺之

    ;兄恨德入骨髓,誓不相見,恩已斷矣。故主馬超,有勇無謀,兵敗地亡,孤身入川,

    今與德各事其主,舊義已絕。德感大王恩遇,安敢萌異志?惟大王察之。」操乃扶起龐

    德,撫慰曰:「孤素知卿忠義,前言特以安眾人之心耳。卿可努力建功,卿不負孤,孤

    亦必不負卿也。」

    德拜謝回家,令匠人造一木櫬。次日,請諸友赴席,列櫬於堂。眾親友見之皆驚,

    問曰:「將軍出師,何用此不祥之物?」德舉盃謂親友曰:「吾受魏王厚恩,誓以死報

    。今去樊城,與關某決戰,我若不能殺彼,必為彼所殺;即不為彼所殺,我亦當自殺:

    故先備此櫬,以示無空回之理。」眾皆嗟歎。德喚其妻李氏與其子龐會出,謂其妻曰:

    「吾今為先鋒,義當效死疆場。我若死,汝好生看養吾兒。吾兒有異相,長大必當與吾

    報讎也。」妻子痛哭送別,德令扶櫬而行。臨行謂部將曰:「吾今去與關某死戰,我若

    被關某所殺,汝等急取吾屍置此櫬中;我若殺了關某,吾亦即取其首,置此櫬內,回獻

    魏王。」部將五百人皆曰:「將軍如此忠勇,某等敢不竭力相助?」

    於是引軍前進。有人將此言報知曹操。操喜曰:「龐德忠勇如此,孤何憂焉!」賈

    詡曰:「龐德恃血氣之勇,欲與關某決死戰,臣竊慮之。」操然其言,急令人傳旨戒龐

    德曰:「關某智勇雙全,切不可輕敵。可取則取,不可取則宜謹守。」龐德聞命,謂眾

    將曰:「大王何重視關某也?吾料此去,當挫關某三十年之聲價。」禁曰:「魏王之言

    ,不可不從。」德奮然趲軍前至樊城,耀武揚威,鳴鑼擊鼓。

    卻說關公正坐帳中,忽探馬飛報:「曹操差于禁為將,領七枝精壯兵到來。前部先

    鋒龐德,軍前抬一木櫬,口出不遜之言,誓欲與將軍決一死戰。兵離城止三十里矣。」

    關公聞言,勃然變色,美髯飄動,大怒曰:「天下英雄,聞吾之名,無不畏服;龐德豎

    子,何敢藐視吾耶!關平一面攻打樊城,吾自去斬此匹夫,以雪吾恨!」平曰:「父親

    不可以泰山之重,與頑石爭高下。辱子願代父去戰龐德。」關公曰:「汝試一往,吾隨

    後便來接應。」

    關平出帳,提刀上馬,領兵來迎龐德。兩陣對圓,魏營一面皂旗上大書「南安龐德

    」四個白字。龐德青袍銀鎧,鋼刀白馬,立於陣前;背後五百軍兵緊隨,步卒數人肩抬

    木櫬而出。關平大罵龐德:「背主之賊!」龐德問部卒曰:「此何人也?」或答曰:「

    此關公義子關平也。」德叫曰:「吾奉魏王旨,來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癩小兒,吾不殺

    汝!快喚汝父來!」平大怒,縱馬舞刀,來取龐德。德橫刀來迎。戰三十合,不分勝負

    ,兩家各歇。

    早有人報知關公。公大怒,令廖化去攻樊城,自己親來迎敵龐德。關平接著,言與

    龐德交戰,不分勝負。關公隨即橫刀出馬,大叫曰:「關雲長在此,龐德何不早來受死

    !」鼓聲響處,龐德出馬曰:「吾奉魏王旨,特來取汝首!恐汝不信,備櫬在此。汝若

    怕死,早下馬受降!」關公大罵曰:「量汝一匹夫,又何能為!可惜我青龍刀斬汝鼠賊

    !」縱馬舞刀,來取龐德。德輪刀來迎。二將戰有百餘合,精神倍長。兩軍各看得癡呆

    了。魏軍恐龐德有失,急令鳴金收軍,關平恐父年老,亦急鳴金。二將各退。龐德歸寨

    ,對眾曰:「人言關公英雄,今日方信也。」

    正言間,于禁至。相見畢,禁曰:「聞將軍戰關公,百合之上,未得便宜,何不且

    退軍避之?」德奮然曰:「魏王命將軍為大將,何太弱也?吾來日與關某共決一死,誓

    不退避!」禁不敢阻而回。

    卻說關公回寨,謂關平曰:「龐德刀法慣熟,真吾敵手。」平曰:「俗云:『初生

    之犢不懼虎。』父親縱然斬了此人,只是西羌一小卒耳;倘有疏虞,非所以重伯父之託

    也。」關公曰:「吾不殺此人,何以雪恨?吾意已決,再勿多言!」次日,上馬引兵前

    進。龐德亦引兵來迎,兩陣對圓,二將齊出,更不打話,出馬交鋒。鬥至五十餘合,龐

    德撥回馬拖刀而走。關公從後追趕。關平恐有疏失,亦隨後趕去。關公口中大罵:「龐

    賊欲使拖刀計,吾豈懼汝?」

    原來龐德虛作拖刀勢,卻把刀就鞍★(左革右喬)挂住,偷拽雕弓,搭上箭,射將

    來。關平眼快,見龐德拽弓,大叫:「賊將休放冷箭!」關公急睜眼看時,弓弦響處,

    箭早到來;躲閃不及,正中左臂。關平馬到,救父回營。龐德勒回馬掄刀趕來,忽聽得

    本營鑼聲大震。德恐後軍有失,急勒馬回。原來于禁見龐德射中關公,恐他成了大功,

    滅禁威風,故鳴金收軍。

    龐德回馬,問何故鳴金。于禁曰:「魏王有戒:關公智勇雙全。他雖中箭,只恐有

    詐,故鳴金收軍。」德曰:「若不收軍,吾已斬了此人也。」禁曰:「緊行無好步,當

    緩圖之。」龐德不知于禁之意,只懊悔不已。

    卻說關公回營,拔了箭頭。幸得箭射不深,用金瘡藥敷之。關公痛恨龐德,謂眾將

    曰:「吾誓報此一箭之讎!」眾將對曰:「將軍且待安息幾日,然後與戰未遲。」

    次日,人報龐德引兵搦戰。關公就要出戰。眾將勸住。龐德令小軍毀罵。關平把住

    隘口,分付眾將休報知關公。龐德搦戰十餘日,無人出迎,乃與于禁商議曰:「眼見關

    公箭瘡舉發,不能動作;不若乘此機會,統七軍一擁殺入寨中,可救樊城之圍。」于

    禁恐龐德成功,只把魏王戒旨相推,不肯動兵。龐德累欲動兵,于禁只是不允;乃移七

    軍轉過山口,離樊城北十里,依山下寨。禁自領兵截斷大路,令龐德屯兵於谷後,使德

    不能進兵成功。

    卻說關平見關公箭瘡已合,甚是喜悅。忽聽得于禁移七軍於樊城之北下寨,未知其

    謀,即報知關公。公遂上馬,引數騎上高阜處望之,見樊城城上旗號不整,軍士慌亂;

    城北十里山谷之內,屯著軍馬;又見襄江水勢甚急。看了半晌,喚鄉導官問曰:「樊城

    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對曰:「罾口川也。」關公大喜曰:「于禁必為我擒矣。」

    眾軍士問曰:「將軍何以知之?」關公曰:「『于』入『罾口,』豈能久乎?」

    諸將未信。公回本寨。時值八月秋天,驟雨數日。公令人預備船筏,收拾水具。關

    平問曰:「陸地相持,何用水具?」公曰:「非汝所知也。于禁七軍不屯於廣易之地,

    而聚於罾口川險隘之處;方今秋雨連綿,襄江之水,必然泛漲;吾已差人堰住各處水口

    ,待水發時,乘高就船放水,一渰,樊城;罾口川之兵,皆為魚鱉矣。」關平拜服。

    卻說魏軍屯於罾口川,連日大雨不止。督將成何來見于禁曰:「大軍屯於川口,地勢甚

    低;雖有土山,離營稍遠,今秋雨連綿,軍士艱辛。近有人報說荊州兵移於高阜處,又

    於漢水口預備戰筏;倘江水泛漲,我軍危矣。宜早為計。」于禁叱曰:「匹夫惑吾軍心

    耶!再有多言者斬之!」成何羞慚而退,卻來見龐德,說此事。德曰:「汝所見甚當。

    于將軍不肯移兵,吾明日自移軍屯於他處。」

    計議方定,是夜風雨大作。龐德坐在帳中,只聽得萬馬爭奔,征鼙震地。德大驚,

    急出帳上馬看時,四面八方,大水驟至;七軍亂竄,隨波逐浪者,不計其數;平地水深

    丈餘。于禁,龐德,與諸將各登小山避水。比及平明,關公及眾將皆搖旗鼓譟,乘大船

    而來。于禁見四下無路,左右止有五六十人,料不能逃,口稱願降。關公令盡去衣甲,

    拘收入船,然後來擒龐德。

    時龐德并二董及成何與步卒五百人皆無衣甲,立在堤上。見關公來,龐德全無懼怯

    ,奮然前來接戰。關公將船四面圍定,軍士一齊放箭,射死魏兵大半。董衡,董超,見

    勢已危,乃告龐德曰:「軍士折傷大半,四下無路,不如投降。」龐德大怒曰:「吾受

    魏王厚恩,豈肯屈節於人!」遂親斬董衡,董超於前,厲聲曰:「再說降者,以此二人

    為例!」於是眾皆奮力禦敵。自平明戰至日中,勇力倍增。關公催四面急攻,矢石如雨

    。德令軍士用短兵接戰。德回顧成何曰:「吾聞『勇將不怯死以苟免,壯士不毀節以求

    生。』今日乃我死日也。汝可努力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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