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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志演義

    Part 56

    小說: 三國志演義 作者:Guanzhong Luo 字數:9481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6:07

    為臣食祿當思報,事主臨危合盡忠。辛氏憲英曾勸弟,古今千載頌高風。

    司馬懿饒了辛敞等,乃出榜曉諭:但有曹爽門下一應人等,盡皆免死;有官者照舊

    復職。軍民和守家業,內外安堵。何、鄧二人死於非命,果應管輅之言。後人有詩讚管

    輅曰:

    傳得聖賢真妙訣,平原管輅相通神。「鬼幽」、「鬼躁」分何鄧,未喪先知是死人

    卻說魏主曹芳封司馬懿為丞相,加九鍚。懿固辭不肯受。芳不淮,令父子三人同領

    國事。懿忽然想起:「曹爽全家雖誅,尚有夏侯霸守備雍州等處,係爽親族,倘驟然作

    亂,如何提備?必當處置。」即下詔使往雍州,取征西將軍夏侯霸赴洛陽議事。

    夏侯霸聽知,大驚,便引本部三千兵造反。有鎮守雍州剌史郭淮,聽知夏侯霸反,

    即率本部兵來,與夏侯霸交戰。淮出馬大罵曰:「汝既是大魏皇族,天子又不曾虧汝,

    何故背反?」霸亦罵曰:「吾祖父於國家多建勳勞,今司馬懿何等人,滅吾曹氏宗族,

    又來取我,早晚必思篡位。吾仗義討賊,何反之有?」

    淮大怒,挺槍驟馬,直取夏侯霸。霸揮刀縱馬來迎。戰不十合,淮敗走,霸隨後趕

    來。忽聽得後軍吶喊,霸急回馬時,陳泰引兵殺來。郭淮復回。兩路夾攻,霸大敗而走

    ,折兵大半;尋思無計,遂投漢中來降後主。

    有人報與姜維,維心不信,令人體訪得實,方教入城。霸拜見畢,哭告前事。維曰

    :「昔微子去周,成萬古之名。公能匡扶漢室,無愧古人也。」遂設宴相待。維就席問

    曰:「今司馬懿父子掌握重權,有窺我國之志否?」霸曰:「老賊方圖謀逆,.未暇及

    外。但魏國新有二人,正在妙齡之際,若使領兵馬,實吳、蜀之大患也。」

    維問:「二人是誰?」霸告曰:「一人現為秘書郎,乃潁川長社人:姓鍾,名會,

    字士季,太傅鍾繇之子,幼有膽智。繇嘗率二子見文帝。會時年七歲,其兄毓年八歲。

    毓見帝惶懼,汗流滿面。帝問毓曰:『卿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

    』帝問會曰:『卿何以不汗?』會對曰:『戰戰慄慄,汗不敢出。』帝獨奇之。及稍長

    ,喜讀兵書,深明韜略。司馬懿與蔣濟皆稱其才。一人現為掾吏,乃義陽人也;姓鄧,

    名艾,字士載,幼年失父,素有大志,但見高山大澤,輒窺度指畫,何處可以屯兵,何

    處可以積糧,何處可以埋伏。人皆笑之,獨司馬懿奇其才,遂令參贊軍機。艾為人口吃

    ,每奏事必稱『艾,艾』懿戲謂曰:『卿稱艾艾,當有幾艾?』應聲曰:『鳳兮鳳兮,

    故是一鳳。』其資性敏捷,大抵如此。二人深可畏也」維笑曰:「量此孺子,何足道哉

    !」

    於是姜維引夏侯霸至成都,入見後主。維奏曰:「司馬懿謀殺曹爽,又來賺夏侯霸

    ,霸因此投降。目今司馬懿父子專權,曹芳懦弱,魏國將危。臣在漢中有年,兵精糧足

    ;臣願領王師,即以霸為鄉導官,進取中原,重興漢室,以報陛下之恩,以終丞相之志

    。」尚書令費褘諫曰:「近者,蔣琬、董允,皆相繼而亡,內治無人。伯約只宜待時,

    不宜輕動。」維曰:「不然,人生如白駒過隙,似此遷延歲月,何日恢復中原乎?」褘

    又曰:「孫子云:『知彼知己,百戰百勝。』我等皆不如丞相遠甚,丞相尚不能恢復中

    原,何況我等?」維曰:「吾久居隴上,深知羌人之心;今若結羌人為援,雖未能克復

    中原,自隴而西,可斷而有也。」後主曰:「卿既欲伐魏,可盡忠竭力,勿墮銳氣,以

    負朕命。」

    於是姜維領敕辭朝,同夏侯霸逕到漢中,計議起兵。維曰:「可先遣使去羌人處通

    盟,然後出西平,近雍州。先築二城於麴山之下,令兵守之,以為犄角之勢。我等盡發

    糧草於川口,依丞相舊制次第進兵。」是年秋八月,先差蜀將句安、李歆同引一萬五千

    兵,往麴山前連築二城。句安守東城,李歆守西城。

    早有細作報與雍州剌史郭淮。淮一面申報洛陽,一面遣副將陳泰引兵五萬來麴山與

    蜀兵交戰。句安、李歆各引一軍出迎;因兵少不能抵敵,退入城中。泰令兵四面圍住攻

    打,又以兵斷其漢中糧道。句安、李歆城中糧缺。郭淮自引兵亦到,看了地勢,忻然而

    喜;回到寨中,乃與陳泰計議曰:「此城山勢高阜,必然水少,須出城取水;若斷其上

    流,蜀兵皆渴死矣。」

    遂令軍士掘土堰斷上流。城中果然無水。李歆引兵出城取水,雍州兵圍困甚急。歆

    死戰不能出,只得退入城去。句安城中亦無水,乃會了李歆,引兵出城,併在一處;大

    戰良久,又敗入城去。軍士沽渴。安與歆曰:「姜都督之兵,至今未到,不知何故。」

    歆曰:「我當捨命,殺出求救。」遂引數十騎,開了城門,殺將出來。雍州兵四面圍合

    ,歆奮死衝突,方纔得脫;只落得獨自一人,身帶重傷,餘皆死於亂軍之中。是夜北風

    大起,陰雲布合,天降大雪;因此,城內蜀兵分糧化雪而食。

    卻說李歆殺出重圍,從西山小路行了兩日,正迎著姜維人馬。歆下馬伏地告曰:「

    麴山二城,皆被魏兵圍困,絕了水道。幸得天降大雪,因此化雪度日。甚是危急。」維

    曰:「吾非救遲:為聚羌兵未到,因此誤了。」

    遂令人送李歆入川養病。維問夏侯霸曰:「羌兵未到,魏兵圍困麴山甚急,將軍有

    何高見?」霸曰:「若等羌兵到麴山,二城皆陷矣。吾料雍州兵,盡來麴山攻打。雍州

    城定然空虛,將軍可引兵逕往牛頭山,抄在雍州之後:郭淮、陳泰必回救雍州,則麴山

    之圍自解矣。」維大喜曰:「此計最善!」於是姜維引兵望牛頭山而去。

    卻說陳泰見李歆殺出城去了,乃謂郭淮曰:「李歆若告急於姜維,姜維料吾大兵皆

    在麴山,必抄牛頭山襲吾之後。將軍可引一軍去取洮水,斷絕蜀兵糧道;吾分兵一半,

    逕往牛頭山擊之;彼若知糧道已絕,必然自走矣。」郭淮從之,遂引一軍暗取洮水。陳

    泰引一軍逕往牛頭山來。

    卻說姜維兵至牛頭山,忽聽得前軍發喊,報說魏兵截住去路。維慌忙自到軍前視之

    。陳泰大喝曰:「汝欲襲吾雍州!吾已等候多時了!」維怒,挺槍縱馬,直取陳泰。泰

    揮刀而迎。戰不三合,泰敗走。維揮兵掩殺。雍州兵退回。占住山頭。維收兵就牛頭山

    下寨。維每日令兵搦戰,不分勝負。夏侯霸謂姜維曰:「此處不是久停之所。連日交戰

    ,不分勝負,乃誘兵之計耳,必有異謀。不如暫退,再作良圖。」

    正言間,忽報郭淮引一軍取洮水,斷了糧道。維大驚,急令夏侯霸先退。維自斷後

    。陳泰分兵五路趕來.維獨拒五路總口,戰住魏兵。泰勒兵上山,矢石如雨。維急退到

    洮水之時,郭淮引兵殺來。維引兵往來衝突。魏兵阻其去路,密如鐵桶。維奮死殺出,

    折兵大半,飛奔上陽平關來。

    前面又一軍殺到;為首一員大將,縱馬棋刀而出。那人生得圓面大耳,方口厚脣,

    左目下生個黑瘤,瘤上生數十根黑毛,乃司馬懿長子驃騎將軍司馬師也。維大怒曰:「

    孺子焉敢阻吾歸路!」拍馬挺槍,直來刺師。師揮刀相迎。只三合,殺敗了司馬師,維

    脫身逕奔陽平關來。城上人開門放入姜維。司馬師也來搶關,兩邊伏弩齊發,一弩發十

    矢,乃武侯臨終時所遺『連弩』之法也。正是:難支此日三軍敗,獨賴當年十矢傳。未

    知司馬師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八回:丁奉雪中奮短兵,孫峻席間施密計

    卻說姜維正走,遇著司馬師引兵攔截。原來姜維取雍州之時,郭淮飛報入朝。魏主

    與司馬懿商議停當。懿遣長子司馬師引兵五萬,前來雍州助戰。師聽知郭淮敵退蜀兵,

    師料蜀兵勢弱,就來半路擊之;直趕到陽平關,卻被姜維用武侯所傳連弩法,於兩邊暗

    伏連弩百餘張,一弩發十矢,皆是藥箭。兩邊弩箭齊發,前軍連人帶馬射死不知其數。

    司馬師於亂軍之中,逃命而回。

    卻說麴山城中,蜀將句安見援兵不至,乃開門降魏。姜維折兵數萬,領敗兵回漢中

    屯紮。司馬師自還洛陽。至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馬懿染病,漸漸沈重,乃喚二子至榻前

    囑曰:「吾事魏歷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極矣;人皆疑吾有異志,吾嘗懷恐懼。吾死

    之後,汝二人善理國政。慎之!慎之!」言訖而亡。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二人申

    奏魏主曹芳。芳厚加祭葬,優錫贈諡。封師為大將軍,總領尚書機密大事;昭為驃騎上

    將軍。

    卻說吳主孫權,先有太子孫登,乃徐夫人所生,於吳赤烏四年身亡,遂立次子孫和

    為太子,乃瑯琊王夫人所生。和因與金公主不睦,被公主所譖,權廢之。和憂恨而死。

    又立三子孫亮為太子,乃潘夫人所生。此時陸遜、諸葛瑾皆亡,一應大小事務,皆歸於

    諸葛恪。

    太和元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風,江海湧濤,平地水深八尺。吳主先後所種松

    柏,盡皆拔起,直飛到建業城南門外,倒插在道上。權因此受驚成病。至年八月內,病

    勢沈重,乃召太傅諸葛恪、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囑訖而薨。在位二十四年,壽

    七十一歲。乃蜀漢延熙十五年也。後人有詩曰:紫髯碧眼號英雄,能使臣僚肯盡忠。二

    十四年興大業,龍盤虎踞在江東。

    孫權既亡,諸葛恪立孫亮為帝,大赦天下,改元大興元年;諡權曰大皇帝,葬於蔣

    陵。早有細作探知其事,報入洛陽。司馬師聞孫權已死,遂議起兵伐吳。尚書傅嘏曰:

    「吳有長江之險,先帝屢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邊疆,乃為上策。」師曰:「天

    道三十年一變,豈皇帝為鼎峙乎?吾欲伐吳。」昭曰:「今孫權新亡,孫亮幼懦,其隙

    正可乘也。」遂令征南大將軍王昶,引兵十萬攻東興;鎮南都督毋丘儉,引兵十萬攻武

    昌;三路進發。又遣弟司馬昭為大都督,總領三路軍馬。

    是年冬十月,司馬昭兵至東吳邊界,屯住人馬,喚王昶、胡遵、毋丘儉到帳中計議

    曰:「東吳最緊要處,惟東興郡也。今他築起大堤,左右又築兩城,以防巢湖後面攻擊

    ,諸公須要仔細。」遂令王昶、毋丘儉各引一萬兵,列在左右,且勿進發;待取了東興

    郡,那時一齊進兵。」昶、儉二人受令而去,昭又令胡遵為先鋒,總領三路兵前去,先

    搭浮橋,取東興大堤;若奪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遵領兵來搭浮橋。

    卻說吳太傅諸葛恪,聽知魏兵三路而來,聚眾商議。平北將軍丁奉曰:「東興乃東

    吳緊要處所,若有失,則南郡、武昌危矣。」恪曰:「此論正合吾意。公可就引三千水

    兵從江中去。吾隨後令呂據、唐咨、劉纂各引一萬步兵,分三路來接應。但聽連珠砲響

    ,一齊進兵,吾自引大兵後至。」丁奉得令,即引三千水兵,分作三十隻船,望東興而

    來。

    卻說胡遵渡過浮橋,屯軍於堤上,差桓嘉、韓綜攻打二城。左城中乃吳將全懌把守

    ,右城中乃吳將劉略守把。此二城高峻堅固,急切攻打不下。全、劉二人見魏兵勢大,

    不敢出戰,死守城池。

    胡遵在徐州下寨。時值嚴寒,天降大雪,胡遵與眾將設席高會,忽報水上有三十隻

    戰船來到。遵出寨視之,見船將次傍岸,每船上約有百人。遂還帳中,謂諸將曰:「不

    過三千人耳,何足懼哉!」只令部將哨探!仍前飲酒。丁奉將船一字兒拋在水上,乃謂

    部將曰:「大丈夫立功名,正在今日!」遂令眾軍脫去衣甲,卸了頭盔,不用長槍大戟

    ,止帶短刀。魏兵見之大笑,更不準備。

    忽然連珠砲響了三聲,丁奉扯刀當先,一躍上岸。眾軍皆拔短刀,隨奉上岸,砍入

    魏寨。魏兵措手不及,韓綜急拔帳前大戟迎之,早被丁奉搶入懷內,手起刀落,砍翻在

    地。桓嘉從左邊轉出,忙綽鎗刺丁奉,被奉挾住槍桿。嘉棄槍而走,奉一刀飛去,正中

    左肩,嘉望後便倒。奉趕上,就以槍刺之。三千吳兵,在魏寨中左衝右突。胡遵急上馬

    奪路而走。魏兵齊奔上浮橋,浮橋己斷,大半落水而死;殺倒在雪地者,不知其數。車

    仗馬匹軍器,皆被吳兵所獲。司馬昭、王昶、毋丘儉聽知東興兵敗,亦勒兵而退。

    卻說諸葛恪引兵至東興,收兵賞勞已畢,乃聚諸將曰:「司馬昭兵敗北歸,正好乘

    勢進取中原。」遂一面遣人齎看入蜀,求姜維進兵攻其北,許以平分天下;一面起大兵

    二十萬,來伐中原。

    臨行時,忽見一道白氣,從地而起,遮斷三軍,對面不見。蔣延曰:「此氣乃白虹

    也,主喪兵之兆。太傅只可回朝,不可伐魏。」恪大怒曰:「汝安敢出不利之言,以慢

    吾軍心!」叱武士斬之。眾皆告免,恪乃貶蔣延為庶人。仍催兵前進。丁奉曰:「魏以

    新城為總隘口,若先取得此城,司馬昭破膽矣。」恪大喜,即趲兵直至新城。守城牙門

    將軍張特,見吳兵大至,閉門堅守,恪令兵四面圍定。早有流星馬報入洛陽。主簿虞松

    告司馬師曰:「今諸葛恪困新城,且未可與戰:吳兵遠來,人多糧少,糧盡自走矣。待

    其將走,然後擊之,必得全勝。但恐蜀兵犯境,不可不防。」師然其言,遂令司馬昭引

    一軍助郭淮防姜維;毋丘儉、胡遵拒住吳兵。

    卻說諸葛恪連月攻打新城不下,令眾將併力攻城,怠慢者立斬。於是諸將奮力攻打

    ,城東北角將陷。張特在城中定下一計,乃令一舌辯士,齎捧冊籍,赴吳寨見諸葛恪,

    告曰:「魏國之法:若敵人困城,守城將堅守一百日,而無救兵至,然後出城降敵者,

    家族不坐罪。今將軍圍城已九十餘日;望乞再容數日,某主將盡率軍民出城投降,今先

    具冊籍呈上。」

    恪深信之,收了軍馬,遂不攻城。原來張特用緩兵之計,哄退吳兵,遂拆城中房屋

    ,於破城處,修補完備,乃登城大罵曰:「吾城中尚有半年之糧,豈肯降吳狗耶!儘戰

    無妨!」恪大怒,催兵攻城。城下亂箭射下。恪額上正中一箭,翻身落馬,諸將救起還

    寨,金瘡舉發。眾軍皆無戰心;又因天氣亢炎,軍士多病。恪金瘡稍可,欲催兵攻城。

    營吏告曰:「人人皆病,安能戰乎?」恪大怒曰:「再說病者斬之!」眾軍聞知,逃者

    無數。

    忽報都督蔡林引于部軍投魏去了。恪大驚,自乘馬遍視各營,果見軍士面色黃腫,

    各帶病容,遂勒兵還吳。早有細作報知毋丘儉。儉盡起大兵,隨後掩殺。吳兵大敗而歸

    。恪甚羞慚,託病不朝。吳主孫亮,自幸其宅問安。文武官僚,皆來拜見。恪恐人議論

    ,先搜求眾官將過失,輕則發遺邊方,重則斬首示眾。於是內外官僚,無不悚懼。又今

    心腹將張約、朱恩管御林軍,以為牙爪。

    卻說孫峻字子遠,乃孫堅弟孫靜曾孫,孫恭之子也。孫權在日,甚愛之,命掌御林

    軍馬。今聞諸葛恪令張約、朱恩二人掌御林軍,奪其權,心中大怒。太常卿滕胤,素與

    諸葛恪有隙,乃乘間說峻曰:「諸葛恪專權恣虐,殺害公卿,將有不臣之心。公係宗室

    ,何不早圖之?」峻曰:「我有是心久矣。今當即奏天子,請旨誅之。」

    於是孫峻、滕胤入見吳主孫亮,密奏其事。亮曰:「朕見此人,亦甚恐怖;常欲除

    之,未得其便。今卿等果有忠義,可密圖之。」胤曰:「陛下可設席召恪,暗伏武士於

    壁衣中,擲盃為號,就席間殺之,以絕後患。」亮從之。

    卻說諸葛恪自兵敗回朝,託病居家,心神恍惚。一日偶出中堂,忽見一人麻衣掛孝

    而入。恪叱問之,其人大驚無措。恪今拏下拷問,其人告曰:「某因新喪父親,入城請

    僧追薦;初見是寺院而入,卻不想是太傅之府。卻怎生來到此處也!」恪怒,召守門軍

    士問之。軍士告曰:「某等數十人,皆荷戈把門,未嘗暫離,並不見一人入來。」恪大

    怒,盡數斬之。是夜恪睡臥不安,忽聽得正堂中聲響如霹靂。恪自出視之,見中樑折為

    兩段。恪驚歸寢室,忽然一陣陰風起處,見所殺披麻人與守門軍士數十人,各提頭索命

    。恪驚倒在地,良久方甦。次早洗面,聞水甚血臭。恪叱侍婢,連換數十盆,皆臭無異

    恪正驚疑間,忽報天子有使至,宣太傅赴宴。恪令安排車仗;方欲出府,有黃犬啣

    住衣服,嚶嚶作聲,如哭之狀。恪怒曰:「犬戲我也?」叱左右逐去之,遂乘車出府。

    行不數步,見車前一道白虹,自地而起,如白練沖天而去。恪甚驚怪。心腹將張約進車

    前密告曰:「今日宮中設宴,未知好歹,主公不可輕入。」恪聽罷,使令回車,行不到

    十餘步,孫峻、滕胤乘馬至車前曰:「太傳何故便回?」恪曰:「吾忽然腹痛,不可見

    天子。」胤曰:「朝廷為太傅軍回,不曾面敘,故特設宴相召,兼議大事。太傅雖感貴

    恙,還當勉強一行。」恪從其言,遂同孫峻、滕胤入宮。張約亦隨入。恪見吳主孫亮,

    施禮畢,就席而坐。亮命進酒,恪心疑,辭曰:「病軀不勝盃酌。」孫峻曰:「太傳府

    中常服藥酒,可取飲乎?」恪曰:「可也。」遂令從人回府取自製藥酒到,恪方纔放心

    飲之。

    酒至數巡,吳主孫亮託事先起。孫峻下殿,脫了長服,著短衣,內披環甲,手提利

    刃上殿大呼曰:「天子有詔誅逆賊!」諸葛恪大驚,擲盃於地,欲拔劍迎之,頭已落地

    。張約見峻斬恪,揮刀來迎。峻急閃過刀尖,傷其左指。峻轉身一刀,砍中張約右臂。

    武士一齊擁出,砍倒張約,剁為肉泥。孫峻一面令武士收恪家眷,一面令人將張約並諸

    葛恪屍首,用蘆蓆包裹,以小車載出,棄於城南門外石子崗亂塚坑內。

    卻說諸葛恪之妻,正在房中,心神恍忽,動止不寧。忽一婢女入房,恪妻問曰:「

    汝遍身如何血臭?」其婢忽然反目切齒,飛身跳躍,頭撞屋樑,口中大叫:「吾乃諸葛

    恪也!被奸賊孫峻謀殺!」恪合家老幼,驚惶號哭。不一時,軍馬至,圍住府第,將恪

    全家老幼,俱縛至市曹斬首。時吳建興二年冬十月也。昔諸葛瑾在日,見恪聰明盡顯於

    外,歎曰:「此子非保家之主也!」又魏光祿大夫張緝,曾對司馬師曰:「諸葛恪不久

    死矣!」師問其故,緝曰:「威震其主,何能久乎?」至此果中其言。

    卻說孫峻殺了諸葛恪,吳主孫亮封峻為丞相大將軍富春侯,總督中外諸軍事。自此

    權柄盡歸孫峻矣。且說姜維在成都,接得諸葛恪書,欲求相助伐魏,遂入朝,奏准後主

    ,復起大兵,北伐中原。正是:一度興師未奏績,兩番討賊欲成功。未知勝負如何,且

    看下文分解。

    第一○九回:困司馬漢將奇謀,廢曹芳魏家果報

    蜀漢延熙十六年秋,將軍姜維起兵二十萬,令廖化、張翼為左右先鋒,夏侯霸為參

    謀,張嶷為運糧使,大兵出陽平關伐魏。維與夏侯霸商議曰:「向取雍州,不克而還;

    今若再出,必又有準備。公有何高見?」霸曰:「隴上諸郡,只有南安錢糧最廣;若先

    取之,足可為本。向者不克而還,蓋因羌兵不至。今可先遣人會羌人於隴右,然後進兵

    出石營,從董亭直取南安。」維大喜曰:「公言甚妙!」遂遣卻正為使,齎金珠蜀錦入

    羌,結好羌王。羌天迷當,得了禮物,便起兵五萬,令羌將俄何燒戈為大先鋒,引兵南

    安來。

    魏左將軍郭淮聞報,飛奏洛陽。司馬師問諸將曰:「誰敢去敵蜀兵?」輔國將軍徐

    質曰:「某願往。」師素知徐質英勇過人,心中大喜,即令徐質為先鋒,令司馬昭為大

    都督,領兵望隴西進發。軍至董亭,正遇姜維,兩軍列成陣勢。徐質使開山大斧,出馬

    挑戰。蜀陣中廖化出迎。戰不數合,化拖刀敗回,張翼縱馬挺槍而迎;戰不數合,又敗

    入陣。徐質驅兵掩殺,蜀兵大敗,退三十餘里。司馬昭亦收兵回,各自下寨。

    姜維與夏侯霸商議曰:「徐質勇甚,當以何策擒之?」霸曰:「來日詐敗,以埋伏

    之計勝之。」維曰:「司馬昭乃仲達之子,豈不知兵法?若見地勢掩映,必不肯追。吾

    見魏兵累次斷吾糧道,今卻用此計誘之,可斬徐質矣。」

    遂喚廖化吩咐如此如此,又換張翼吩咐如此如此;二人領兵去了。一面令軍士於路

    撒下鐵蒺,寨外多排鹿角,示以久計。徐質連日引兵搦戰,蜀兵不出。哨馬報司馬昭說

    :「蜀兵在鐵籠山後,用木牛流馬搬運糧草,以為久計,只待羌兵策應。」昭喚徐質:

    「昔日所以勝蜀者,因斷彼糧道也。今蜀兵在鐵籠山後運糧,汝今夜引兵五千,斷其糧

    道,蜀兵自退矣。」

    徐質領令,初更時分,引兵望鐵籠山來,果見蜀兵二百餘人,驅百餘頭木牛流馬,

    裝載糧草而行。魏兵一聲喊起,徐質當先攔住。蜀兵盡棄糧草而走。質分兵一半,押送

    糧草回寨;自引兵一半追來。追不到十里,前面車仗橫截去路。質令軍士下馬拆開車仗

    ,只見兩邊忽然火起。質急勒馬回走,後面山僻窄狹處,亦有車仗截路,火光迸起。質

    等冒煙突火,縱馬而出。一聲砲響,兩路兵殺來:左有廖化,右有張翼,大殺一陣,魏

    兵大敗。徐質奮死隻身而走,人困馬乏。

    正奔走間,前面一枝兵殺到,乃姜維也。質大驚無措;被維一槍刺倒坐下馬,徐質

    跌下馬來,被眾軍亂刀砍死。質所分一半押糧兵,亦被夏侯霸所擒,盡降其眾。霸將魏

    兵衣甲馬匹,令蜀兵穿了,就令騎坐,打著魏軍旗號,從小路逕奔回魏寨來。魏軍見本

    部兵回,開門放入,蜀兵就寨中殺起。

    司馬昭大驚,慌忙上馬走時,前面廖化殺來。昭不能前進,急退時,姜維引兵從小

    路殺到。昭四下無路,只得勒兵上鐵籠山據守:原來此山只有一條路,四下皆險峻難上

    ;其上惟有一泉,止彀百人之飲。此時昭手下有六千人,被姜維絕其路口,山上泉水不

    敷,人馬枯楬。昭仰天長歎曰:「吾死於此地矣!」後人有詩曰:

    妙算姜維不等閑,魏師受困鐵籠間。龐涓始入馬陵道,項羽初圍九里山。

    主簿王韜改曰:「昔日耿恭受困,拜井而得其泉;將軍何不效之?」昭從其言,遂

    上山頂泉邊,再拜而祝曰:「昭奉詔來退蜀兵,若昭合死,令甘泉枯竭,昭自當刎頸,

    教部軍盡降;如壽祿未終,願蒼天早起甘泉,以活眾命!」祝畢,泉水湧出,取之不竭

    ;因此人馬不死。

    卻說姜維在山下困住魏兵,謂眾將曰:「昔日丞相在上方谷,不曾捉住司馬懿,吾

    深為恨;今司馬昭必被吾擒矣。」

    卻說郭淮聽知司馬昭困於鐵籠山上,欲提兵來。陳泰曰:「姜維會合羌兵,欲先取

    南安。今羌兵已到,將軍若撤兵去救,羌兵必乘虛襲我後也。可先令人詐降羌人,於中

    取事。若退了此兵,方可救鐵籠之圍。」郭淮從之,遂令陳泰引五千兵,逕到羌王寨內

    ,解甲而入,泣拜曰:「郭淮妄自尊大,常有殺泰之心,故來投降。郭淮軍中虛實,某

    俱知之。只今夜願引一軍前去劫寨。便可成功。如兵到魏寨,自有內應。」

    迷當大喜,遂令俄何燒戈同陳泰來劫魏寨。俄何燒戈教泰降兵在後,今泰引羌兵為

    前部。是夜二更,竟到魏寨,寨門大開。陳泰一騎馬先入。俄何燒戈驟馬挺槍入寨之時

    ,只叫得一聲苦,連人帶馬,跌在陷坑裡。陳泰從後面殺來,郭淮從左邊殺來,羌兵大

    亂,自相踐踏,死者無數,生者盡降。俄何燒戈自刎而死。

    郭淮、陳泰引兵直殺到羌人寨中,迷當大王急出帳上馬時,被魏兵生擒活捉,來見

    郭淮。淮慌下馬,親去其縳,用好言撫慰曰:「朝延素以公為忠義,今何故助蜀人心也

    ?」迷當慚愧伏罪。淮乃說迷當曰:「公今為前部,去解鐵籠山之圍,退了蜀兵,吾奏

    准天子自有厚賜。」

    迷當從之,遂引羌兵在前,魏兵在後,逕奔鐵籠山。時值三更,先令人報知姜維。

    維大喜,教請入相見。魏兵多半雜在羌人部內;行到蜀寨前,維令大兵皆在寨外屯紮,

    迷當引百餘人到中軍帳前。姜維、夏侯霸二人出迎。魏將不等迷當開言,就從背後殺將

    起來。維大驚,急上馬而走。羌、魏之兵,一齊殺入。蜀兵四紛五落,各自逃生。

    維手無器械,腰間懸有付副弓箭,走得慌忙,箭皆落了,只有空壼。維望山中而走

    ,背後郭淮引兵趕來;見維手無寸鐵,乃驟馬挺槍追之。看看至近,維虛拽弓弦,連響

    十餘次。淮連躲數番,不見箭到,知維無箭,乃挂住鋼槍,拈弓搭箭射之。維急閃過,

    順手接了,就扣在弓弦上;等淮追近,望面門上儘力射去,淮應弦落馬。

    維勒回馬來殺郭淮,魏軍驟至。維下手不及,只掣得淮槍而去。魏兵不敢追趕,急

    救淮歸寨,拔出箭頭,血流不止而死。司馬昭下山引兵追趕,半途而回。夏侯霸隨後逃

    至,與姜維一齊奔走。維折了許多人馬,一路收紮不住,自回漢中。雖然兵敗,卻射死

    郭淮,殺死徐質,挫動魏國之威,將功補罪。

    卻說司馬昭犒勞羌兵,發遣回國去訖,班師回洛陽,與兄司馬師專制朝權,群臣莫

    敢不服。魏主曹芳每見師入朝,戰慄不已。如針刺背。一曰,芳設朝,見師挂劍上殿,

    慌忙下榻迎之。師笑曰:「豈有君迎臣之禮也?請陛下穩便。」須臾,群臣奏事,司

    馬師俱自剖斷,並不啟奏魏主。少時師退,昂然下殿,乘車出內,前遮後擁,不下數千

    人馬,芳退入後殿,顧左右止有三人,乃太常夏侯玄,中書令李豐,光祿大夫張緝。緝

    乃張皇后之父,曹芳之皇丈也。芳叱退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議。芳執張緝之手而哭曰

    :「司馬師視朕如小兒,覷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歸此人矣!」

    言訖大哭。李豐奏曰:「陛下勿憂。臣雖不才,願以陛下之明詔,聚四方之英傑剿

    此賊。」夏侯玄奏曰:「臣兄夏侯霸降蜀,因懼司馬兄弟謀害故耳。今若剿除此賊,臣

    兄必回也。臣乃國家舊戚,安敢坐視奸賊亂國?願同奉詔討之。」芳曰:「但恐不能耳

    。」三人哭奏曰:「臣等誓當同心討賊,以報陛下!」

    芳脫下龍鳳汗衫,咬破指尖,寫了血詔,授與張緝,乃囑曰:「朕祖武皇帝誅董承

    ,蓋為機事不密也。卿等須謹慎,勿泄於外。」豐曰:「陛下何出此不利之言?臣等非

    董承之輩,司馬師安比武祖也?陛下忽疑。」三人辭出,至東華門左側,正見司馬師帶

    劍而來,從者數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於道旁。師問曰:「汝三人退朝何遲?」李豐

    曰:「聖上在內廷觀書,我三人侍讀故耳。」師曰:「所看何書?」豐曰:「乃夏、商

    、周三代之書也。」師曰:「上見此書,問何故事?」豐曰:「天子所問:伊尹扶商、

    周公攝政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馬大將軍,即伊尹、周公也。』」師冷笑曰:「汝

    等豈將吾比伊尹、周公!其心實指吾為王莽、董卓!」三人皆曰:「我等三人皆將軍門

    下之人,安敢如此?」師大怒曰:「汝等乃口諛之人!適間與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

    」三人曰:「實無此狀。」師叱曰:「汝三人淚眼尚紅,如何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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