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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450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720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5

    甯宗小祥,詔群臣服純吉,德秀爭之曰:「自漢文帝率情變古,惟我孝宗方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惜當時不並定臣下執喪之禮,此千載無窮之憾。孝宗崩,從臣羅點等議,令群臣易月之後,未釋衰服,惟朝會治事權用黑帶公服,時序仍臨慰,至大祥始除。侂胄枋政,始以小祥從吉。且帶不以金,鞓不以紅,佩不以魚,鞍轎不以文繡。此于群臣何損?朝儀何傷?」議遂格。

    德秀屢進鯁言,上皆虛心開納,而彌遠益嚴憚之,乃謀所以相撼,畏公議,未敢發。給事中王塈、盛章始駁德秀所主濟王贈典,繼而殿中侍御史莫澤劾之,遂以煥章閣待制提舉玉隆宮。諫議大夫朱端常又劾之,落職罷祠。監察禦史梁成大又劾之,請加竄殛。上曰:「仲尼不為已甚。」乃止。

    既歸,修《讀書記》,語門人曰:「此人君為治之門,如有用我者,執此以往。」汀寇起,德秀薦陳韡有文武才幹,常平使者史彌忠言於朝,遂起韡討平之。紹定四年,改職與祠。

    五年,進徽猷閣、知泉州。迎者塞路,深村百歲老人亦扶杖而出,城中歡聲動地。諸邑二稅法預借至六七年,德秀入境,首禁預借。諸邑有累月不解一錢者,郡計赤立不可為。或咎寬恤太驟,德秀謂民困如此,寧身代其苦。決訟自卯至申未已。或勸嗇養精神,德秀謂郡弊無力惠民,僅有政平、訟理事當勉。建炎初置南外宗政司於泉,公族僅三百人,漕司與本州給之,而朝廷歲助度牒。已而不復給,而增至二千三百餘人,郡坐是愈不可為。德秀請於朝,詔給度牒百道。

    彌遠薨,上親政,以顯謨閣待制知福州。戒所部無濫刑橫斂,無徇私黷貨,罷市令司,曰:「物同則價同,寧有公私之異?」閩縣裏正苦督賦,革之。屬縣苦貴糴,便宜發常平賑之。海寇縱橫,次第禽殄之。未幾,聞金滅,京湖帥奉露布圖上八陵,而江、淮有進取潼關、黃河之議。德秀以為憂,上封事曰:「移江、淮甲兵以守無用之空城,運江、淮金穀以治不耕之廢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見。惟陛下審之重之。」

    召為戶部尚書,入見,上迎謂曰:「卿去國十年,每切思賢。」乃以《大學衍義》進,複陳祁天永命之說,謂「敬者德之聚。儀狄之酒,南威之色,盤遊弋射之娛,禽獸狗馬之玩,有一於茲,皆足害敬」。上欣然嘉納,改翰林學士、知制誥,時政多所論建。逾年,知貢舉,已得疾,拜參知政事,同編修敕令、《經武要略》。三乞祠祿,上不得已,進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辭。疾亟,冠帶起坐,迄謝事,猶神爽不亂。遺表聞,上震悼,輟視朝,贈銀青光祿大夫。

    德秀長身廣額,容貌如玉,望之者無不以公輔期之。立朝不滿十年,奏疏無慮數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震朝廷。四方人士誦其文,想見其風采。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頌。都城人時驚傳傾洞,奔擁出關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則又填塞聚觀不置。時相益以此忌之,輒擯不用,而聲愈彰。及歸朝,適鄭清之挑敵,兵民死者數十萬,中外大耗,尤世道升降治亂之機,而德秀則既衰矣。杜范方攻清之誤國,且謂其貪黷更甚於前,而德秀乃奏言:「此皆前權臣玩忄妻之罪,今日措置之失,譬如和、扁繼庸醫之後,一藥之誤,代為庸醫受責。」其議論與範不同如此。然自侂胄立偽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以絕之。德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而正學遂明於天下後世,多其力也。

    所著《西山甲乙稿》、《對越甲乙集》、《經筵講義》、《端平廟議》、《翰林詞草四六》、《獻忠集》、《江東救荒錄》、《清源雜誌》、《星沙集志》。既薨,上思之不置,諡曰文忠。

    魏了翁,字華父,邛州蒲江人。年數歲,從諸兄入學,儼如成人。少長,英悟絕出,日誦千餘言,過目不再覽,鄉里稱為神童。年十五,著《韓愈論》,抑揚頓挫,有作者風。

    慶元五年,登進士第。時方諱言道學,了翁策及之。授僉書劍南西川節度判官廳公事,盡心職業。嘉泰二年,召為國子正。明年,改武學博士。開禧元年,召試學士院。韓侂胄用事,謀開邊以自固,遍國中憂駭而不敢言。了翁乃言:「國家紀綱不立,國是不定,風俗苟偷,邊備廢弛,財用凋耗,人才衰弱,而道路籍籍,皆謂將有此北伐之舉,人情恟恟,憂疑錯出。金地廣勢強,未可卒圖,求其在我,未見可以勝人之實。盍亦急於內修,姑逭外攘。不然,舉天下而試於一擲,宗社存亡系焉,不可忽也。」策出,眾大驚。改秘書省正字。禦史徐柟即劾了翁對策狂妄,獨侂胄持不可而止。

    明年,遷校書郎,以親老乞補外,乃知嘉定府。行次江陵,蜀大將吳曦以四川叛,了翁策其必敗。又明年,曦誅,蜀平,了翁奉親還裏。侂胄亦以誤國誅。朝廷收召諸賢,了翁預焉。會史彌遠入相專國事,了翁察其所為,力辭召命。丁生父憂,解官心喪,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於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爭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

    差知漢州。漢號為繁劇,了翁以化善俗為治。首蠲積逋二十余萬,除科抑賣酒之弊,嚴戶婚交訐之禁,複為文諭以厚倫止訟,其民敬奉條教不敢犯。會境內橋壞,民有壓死者,部使者以聞,詔降官一秩、主管建甯府武夷山沖佑觀。未數月,複元官、知眉州。眉雖為文物之邦,然其俗習法令,持吏短長,故號難治。聞了翁至,爭試以事。乃尊禮耆耇,簡拔俊秀,朔望詣學宮,親為講說,誘掖指授,行鄉飲酒禮以示教化,增貢士員以振文風。複蟆頤堰,築江鄉館,利民之事,知無不為。士論大服,俗為之變,治行彰聞。

    嘉定四年,擢潼川路提點刑獄公事。八年,兼提舉常平等事,遷轉運判官。戢吏奸,詢民瘼,舉刺不避權右,風采肅然。上疏乞與周惇頤、張載、程顥、程頤錫爵定諡,示學者趣向,朝論韙之,如其請。遂甯闕守,了翁行郡事。即具奏乞修城郭備不虞,廷議靳其費,了翁增埤浚隍,如待敵至者。後一年,潰卒攻掠郡縣,知其有備不敢逞,人始服豫防之意。十年,遷直秘閣、知瀘州、主管潼川路安撫司公事。丁母憂,免喪,差知潼川府。約己裕民,厥績大著。若游似、吳泳、牟子才,皆蜀名士,造門受業。

    十五年,被召入對,疏二千餘言。首論人與天地一本,必與天地相似而後可以無曠天位,並及人才、風俗五事,明白切暢。又論郡邑強幹弱枝之弊,所宜變通。蓋自了翁去國十有七年矣,至是上迎勞優渥,嘉納其言。進兵部郎中,俄改司封郎中兼國史院編修官。轉對,論江、淮、襄、蜀當分為四重鎮,擇人以任,虛心以聽,假以事權,資以才用,為聯絡守禦之計。次論蜀邊墾田及實錄闕文等事,皆下其章中書。十六年,為省試參詳官,遷太常少卿兼侍立修注官。

    十七年,遷秘書監,尋以起居舍人再辭而後就列。入奏,極言事變倚伏、人心向背、疆埸安危、鄰寇動靜,其幾有五,謂:「宜察時幾而共天命,尊道揆而嚴法守,集思廣益,汲汲圖之,不猶愈於坐觀事會,而聽其勢之所趨乎?」又論士大夫風俗之弊,謂:「君臣上下同心一德,而後平居有所補益,緩急有所倚仗。如人自為謀,則天下之患有不可終窮者。今則面從而腹誹,習諛而踵陋,臣實懼焉。盍亦察人心之邪正,推世變之倚伏,開拓規模,收拾人物,庶幾臨事無乏人之歎。」其言剴切,無所忌避,而時相始不樂矣。

    甯宗崩,理宗自宗室入即位,時事忽異,了翁積憂成疾,三疏求閑不得請,遷起居郎。明年,改元寶慶,雷發非時,上有「朕心終夕不安」之語,了翁入對,即論:「人主之心,義理所安,是之謂天,非此心之外,別有所謂天地神明也。陛下盍即不安而求之,對天地,事太母,見群臣,親講讀,皆隨事反求,則大本立而無事不可為矣。」又論:「講學不明,風俗浮淺,立朝無犯顏敢諫之忠,臨難無仗節死義之勇。願敷求碩儒,丕闡正學,圖為久安長治之計。」又請申命大臣,于除授之際,公聽並觀,然後實意所孚,善類皆出矣。

    屬濟王黜削以死,有司顧望,治葬弗虔。了翁每見上,請厚倫紀,以弭人言。應詔言事者十餘人,朝士惟了翁與洪咨夔、胡夢昱、張忠恕所言能引義劘上,最為切至,而了翁亦以疾求去。右正言李知孝劾夢昱竄嶺南,了翁出關餞別,遂指了翁首倡異論,將擊之,彌遠猶外示優容。俄權尚書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辭,乃以集英殿修撰知常德府。越二日,諫議大夫朱端常遂劾了翁欺世盜名,朋邪謗國,詔降三官、靖州居住。初,了翁再入朝,彌遠欲引以自助,了翁正色不撓,未嘗私謁。故三年之間,循格序遷,未嘗處以要地。了翁至靖,湖、湘、江、浙之士,不遠千里負書從學。乃著《九經要義》百卷,訂定精密,先儒所未有。

    紹定四年複職,主管建甯府武夷山沖佑觀。五年,改差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尋知遂寧府,辭不拜。進寶章閣待制、潼川路安撫使、知瀘州。瀘大藩,控制邊面二千里,而武備不修,城郭不治。了翁乃奏葺其城樓櫓雉堞,增置器械,教習牌手,申嚴軍律,興學校,蠲宿負,複社倉,創義塚,建養濟院。居數月,百廢具舉。彌遠薨,上親庶政,進華文閣待制,賜金帶,因其任。

    了翁念國家權臣相繼,內擅國柄,外變風俗,綱常淪斁,法度墮弛,貪濁在位,舉事弊蠹,不可滌濯。遂應詔上章論十弊,乞復舊典以彰新化:「一曰複三省之典以重六卿,二曰複二府之典以集眾議,三曰複都堂之典以重省府,四曰複侍從之典以來忠告,五曰複經筵之典以熙聖學,六曰複台諫之典以公黜陟,七曰複製誥之典以謹命令,八曰複聽言之典以通下情,九曰複三衙之典以強主威,十曰複製閫之典以黜私意。疏列萬言,先引故實,次陳時弊,分別利害,粲若白黑。上讀之感動,即於經筵舉之成誦。其後,舊典皆複其初。

    臣庶封章多乞召還了翁及真德秀,上因民望而並招之,用了翁權禮部尚書兼直學士院。入對,首乞明君子小人之辨,以為進退人物之本,以杜奸邪窺伺之端。次論故相十失猶存,又及修身、齊家、選宗賢、建內小學等,皆切於上躬者。他如和議不可信,北軍不可保,軍實財用不可恃,凡十餘端。複口奏利害,晝漏下四十刻而退。兼同修國史兼侍讀,俄兼吏部尚書。經幃進讀,上必改容以聽,詢察政事,訪問人才。複條十事以獻,皆苦心空臆,直述事情,言人所難。上悉嘉納,且手詔獎諭。又奏乞收還保全彌遠家御筆,乞定趙汝愚配享寧廟,乞趣崔與之參預政事,乞定履畝之令以寬民力,乞詔從臣集議以救楮弊,乞儲閫才以備緩急。又因進故事:如儲人才、凝國論,如力圖自治之策,如下罪己之詔,如分別襄、黃二帥是非,如究見黃陂叛卒利害,如分任諸帥區處降附。

    還朝六閱月,前後二十餘奏,皆當時急務。上將引以共政,而忌者相與合謀排擯,而不能安於朝矣。執政遂謂近臣惟了翁知兵體國,乃以端明殿學士、同僉書樞密院事督視京湖軍馬。會江、淮督府曾從龍以憂畏卒,並以江、淮付了翁。朝論大駭,以為不可,三學亦上書爭之。適邊警遝至,上心焦勞,了翁嫌於避事,既五辭弗獲,遂受命開府,宣押同二府奏事,上勉勞尤至。尋兼提舉編修《武經要略》,恩數同執政,進封臨邛郡開國侯,又賜便宜詔書如張浚故事。朝辭,面賜禦書唐人嚴武詩及「鶴山書院」四大字,仍賜金帶鞍馬,詔宰臣飲餞於關外。乃酌上下流之中,開幕府江州,申儆將帥,調遣援師,褒死事之臣,黜退懦之將,奏邊防十事。甫二旬,召為僉書樞密院事。赴闕奏事,時以疾力辭不拜。蓋在朝諸人始謀假此命以出了翁,既出,則複以建督為非,雖恩禮赫奕,而督府奏陳動相牽制,故遽召還,前後皆非上意也。

    尋改資政殿學士、湖南安撫使、知潭州,複力辭,詔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未幾,改知紹興府、浙東安撫使。嘉熙元年,改知福州、福建安撫使。累章乞骸骨,詔不允。疾革,複上疏。門人問疾者,猶衣冠相與酬答,且曰:「吾平生處己,澹然無營。」複語蜀兵亂事,蹙額久之,口授遺奏,少焉拱手而逝。後十日,詔以資政殿大學士、通奉大夫致仕。

    遺表聞,上震悼,輟視朝,嘆惜有用才不盡之恨。詔贈太師,諡文靖,賜第宅蘇州,累贈秦國公。

    所著有《鶴山集》、《九經要義》、《周易集義》、《易舉隅》、《周禮井田圖說》、《古今考》、《經史雜抄》、《師友雅言》。

    廖德明,字子晦,南劍人。少學釋氏,及得龜山楊時書,讀之大悟,遂受業朱熹。登乾道中進士第。知莆田縣。民有奉淫祠者,罪之,沉像于江。會有顯者欲取邑地廣其居,德明不可,守會僚屬諭之,德明曰:「太守,天子守土之臣,未聞以土地與人者。」守乃慚服。

    累官知潯州,有聲。諸司且交薦之,德明曰:「今老矣,況以道徇人乎?」固辭不受。選廣東提舉刑獄,彈劾不避權要。歲當薦士,朝貴多以書托之,德明曰:「此國家公器也。」悉不啟封還之。有鄉人為主簿,德明聞其能,薦之。會德明行縣,簿感其知己,置酒延之,悉假富人觴豆甚盛。德明怒曰:「一主簿乃若是侈耶?必貪也。」於是追還薦章,其公嚴類此。

    時盜陷桂陽,迫韶,韶人懼,德明燕笑自如,遣將弛擊,而親持小麾督戰,大敗之。乃分戍守,遠斥堠,明審賞罰,宣佈威信,韶晏然如平時。徙知廣州,遷吏部左選郎官,奉祠,卒。

    德明初為潯州教授,為學者講明聖賢心學之要,手植三柏於學,潯士愛敬之如甘棠。在南粵時,立師悟堂,刻朱熹《家禮》及程氏諸書。公餘,延僚屬及諸生親為講說,遠近化之。嘗語人以仕學之要曰:「德明自始仕,以至為郡,惟用三代直道而行一句而已。」有《槎溪集》行於世。

    列傳第一百九十七儒林八

    ○湯漢何基王柏徐夢莘弟得之從子天麟附李心傳葉味道王應麟黃震

    湯漢,字伯紀,饒州安仁人。與其兄幹、巾、中皆知名當時,柴中行見而奇之。真德秀在潭,致漢為賓客。嘗造趙汝談,汝談曰:「第一流也。」江東提刑趙汝騰薦漢於朝,詔免解差,充象山書院堂長。赴禮部別院試,正奏名,授上饒縣主簿。江東轉運使趙希塈言:「漢,今海內知名士也,豈得吏之州縣哉!」詔循兩資,差信州教授兼象山書院長。

    淳祐十二年,差充史館校勘,改國史實錄院校勘。會大水,上封事曰:「君心敬肆之分,實上天喜怒之由。一念之敬,上帝臨汝,祥風慶雲所從出也。一念之肆,上帝震怒,妖浸陰沴所從生也。」火災,應詔上封事曰:

    臣聞任天下之大,立心不可不公;守天下之重,持心不可不敬。陛下膺皇天之眷命,受祖宗之寶圖,則不當懷私恩;為天下共主,為億兆寄命,則不當隆私親。大臣邇臣,服休服采,皆陛下所倚仗也,則不當信私人。三省、密院者,陛下之朝廷,發號布政所從出也,則不當有私令。四海九州,土宇昄章,皆陛下之倉廩府庫也,則不當殖私財。陛下于皇天祖宗之德弗永念,而報答私恩;于群黎百姓之疾苦弗深恤,而富貴私親;公卿在廷,其信任不若近習之篤;中書造命,其除行不若內批之專,則陛下之立心,既未能盡合乎天下之公矣。

    往者陛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內則拘制於權臣,外則恐怯於強敵,敬心既不敢盡弛,則私意亦未得盡行。比年以來,天戒人言既以玩熟,而貪濁柄國,黷貨無厭,彼既將恣行其私,則不得不縱陛下之所欲為。於是前日之敬畏盡忘,而一念之私始四出而不可禦矣。姑以近事蹟之:定策之碑,忽從中出,鄉未欲親其文也;貴戚子弟,參錯中外,鄉不如是之放也;土木之禍,輾轉流毒,訟牒細故,胥吏賤人皆得藉群榼之勢,徹清都之邃,鄉不如是之熾也;御筆之出,上則廢朝令,下則侵有司,鄉不如是之多也;賄賂之通,書致之操,鄉不如是其章也。

    故凡陛下之所以未能任大守重,而至於召怨宿禍者,始於立心之未公,成於持心之不敬,私以為主,而肆以行之。此所以感動天地,而水火之災捷出於數月之內也。陛下得不亟為治亂持危之計,而可複以常日玩易之心處之乎!

    授太學博士,轉對,言:「太祖之天下壞其半者,蔡京、王黼也。高宗之天下壞其半者,鄭清之也。」又曰:「苟有志焉,則其紀綱必先正,其根本必先強,其藩籬必先固。夫然後心寬體胖,泮渙而優遊,其樂無極矣。舍此不務,而徒以九重之深、一笑之適以為樂。樂極而思之,吾有朝廷而不能治也,吾有黎民而無與保之也,起視四境,而外侮又至矣。雖有鄭、衛之音,燕、趙之色,建章之麗,瓊林之積,亦獨何樂哉!」

    召試館職,遷秘書省校書郎。皇太子冠,差充太常博士,引賓贊,受命進《冠箴》,詔令太子拜謝。升秘書郎,轉對,極言邊事,以為:「今日扶危救亂無複他策,在乎人主清心無欲,盡用天下之財力以治兵。大臣公心無我,盡用天下之人才以強本,庶幾尚有以亡為存之理耳。」

    提舉福建常平,劾福州守史岩之、泉州守謝埴。召為禮部郎官兼太子侍讀。尋以直華文閣、福建運判,改知甯國府。遷提舉江西常平兼知吉州。移江東運判、知隆興府。召為尚左郎官兼太子侍讀、兼玉牒所檢討官,入奏:「願陛下端本澄源,虛己盡下,恢大公之道,開不諱之門,使朝廷之上,光明洞達,而無邪孽之根以撓其正。四海之內,歡欣交通,而無怨戾之氣以奸其和。臣之忠愛,莫切於此。」

    遷太府少卿,升兼太子諭德,改秘書少監。疏論:「比年董宋臣聲焰薰灼,其力能去台諫,排大臣,結連凶渠,惡德參會,以致兵戈相尋之禍。陛下灼見其故,斥而遠之,臣意其影滅而跡絕矣。豈料夫陰消而再凝,冰解而驟合,既得自便,即圖複用,以其罪戾之餘,一旦複使之出入壺奧之中,給事宗廟之內,此其重幹神人之怒,再基禍亂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齒。而陛下方為之辨明,大臣方與之和解,臣竊重傷此過計也。自古小人複出,其害必慘,將逞其憤怨,嘯其儔伍,顛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時而不得以自行,甚可畏也。」

    乞休致,擢太常少卿,太子以書勉留。求補外,以秘閣修撰知福州、福建安撫,改知隆興府。

    度宗即位,召奏事,授太常少卿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遷起居郎兼侍讀,入奏,言:「願陛下持一敬心以正百度,則追養繼孝,所以報先帝者,必益致其隆,先意承志,所以事太母者,必益致其謹。其愛身也,必不以物欲撓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出於朝廷,而預防於多門,人才必由於明揚,而深杜於邪徑。

    兼權中書舍人,權兵部侍郎,升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兼直學士。累請致仕,授華文閣待制、知甯國府,賜金帶。久之,又召為刑部侍郎兼侍讀,以龍圖閣待制知福州,福建安撫使。改知太平州、權工部尚書兼侍讀。以顯文閣直學士提舉玉隆宮。進華文閣學士,以端明殿學士致仕。卒,年七十一。特贈正奉大夫,諡文清。

    漢介潔有守,恬於進取,有文集六十卷。

    何基,字子恭,婺州金華人。父伯熭為臨川縣丞,而黃幹適知其縣事,伯熭見二子而師事焉。幹告以必有真實心地、刻苦工夫而後可,基悚惕受命。於是隨事誘掖,得聞淵源之懿。微辭奧義,研精覃思,平心易氣,以俟其通,未嘗參以己意,立異以為高,徇人而少變也。凡所讀無不加標點,義顯意明,有不待論說而自見者。

    朱熹門人楊與立一見推服。來學者眾,嘗謂:「為學立志貴堅,規模貴大,充踐服行,死而後已。讀《詩》之法,須掃蕩胸次淨盡,然後吟哦上下,諷詠從容,使人感發,方為有功。」謂:「以《洪範》參之《大學》、《中庸》,有不約而符者。」謂:「讀《易》者,當盡去其膠固支離之見,以潔淨其心,玩精微之理,沉潛涵泳,得其根源,乃可漸觀爻象。」蓋其確守師訓,故能精義造約。

    王柏既執贄為弟子,基謙抑不以師道自尊。柏高明絕識,序正諸經,弘論英辨,質問難疑,或一事至十往返,基終不變以待其定。嘗曰:「治經當謹守精玩,不必多起疑論。有欲為後學言者,謹之又謹可也。」基淳固篤實,絕類漢儒。雖一本於熹,然就其言發明,則精義新意愈出不窮。基文集三十卷,而與柏問辨者十八卷。

    郡守趙汝騰守婺,延聘請講,辭不就。複首薦於朝,又率名從官列薦。通判鄭士懿、守蔡抗、楊棟相繼以請,皆辭。景定五年,詔舉賢,特薦基與建人徐幾,同被命添差婺州學教授,兼麗澤書院山長,力辭未竟,理宗崩。咸淳初,授史館校勘兼崇政殿說書,屢辭,改承務郎,主管西嶽廟,終亦不受也。卒,年八十一。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諡文定。

    所著《大學發揮》、《中庸發揮》、《大傳發揮》、《易啟蒙發揮》、《通書發揮》、《近思錄發揮》。

    王柏,字會之,婺州金華人。大父崇政殿說書師愈,從楊時受《易》、《論語》,既又從朱熹、張栻、呂祖謙遊。父瀚,朝奉郎、主管建昌軍仙都觀,兄弟皆及熹、祖謙之門。

    柏少慕諸葛亮為人,自號長嘯。年逾三十,始知家學之原,捐去俗學,勇於求道。與其友汪開之著《論語通旨》,至「居處恭,執事敬」,惕然歎曰:「長嘯非聖門持敬之道。」亟更以魯齋。

    從熹門人游,或語以何基嘗從黃幹得熹之傳,即往從之,授以立志居敬之旨,且作《魯齋箴》勉之。質實堅苦,有疑必從基質之。於《論語》、《大學》、《中庸》、《孟子》、《通鑒綱目》標注點校,尤為精密。作《敬齋箴圖》。夙興見廟,治家嚴飭。當暑閉閣靜坐,子弟白事,非衣冠不見也。

    少孤,事其伯兄甚恭。季弟早喪,撫其孤,又割田予之。收合宗族,周恤扶持之。開之沒,家貧,為之斂且葬焉。

    來學者眾,其教必先之以《大學》。蔡抗、楊棟相繼守婺,趙景緯守台,聘為麗澤、上蔡兩書院師,鄉之耆德皆執弟子禮。理宗崩,率諸生制服臨於郡。

    柏之言曰:「伏羲則《河圖》以畫八卦,文王推八卦以合《河圖》者,先天後天之宗祖也。《河圖》是逐位奇偶之交,後天是統體奇偶之交,惟四生數不動。以四成數而下上之,上偶下奇,莫匪自然。」又曰:「大禹得《洛書》而列九疇,箕子得九疇而傳《洪範》,範圍之數,不期而暗合。《洪范》者,經傳之宗祖乎!'

    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為《洪範》,'五皇極'以下六十四字為皇極經,此帝王相傳之大訓,非箕子之言也。」又曰:「今《詩》三百五篇,豈盡定于夫子之手?所刪之詩,容或有存於閭巷浮薄之口,漢儒取於補亡。」乃定《二南》各十有一篇,兩兩相配。退《何彼穠矣》、《甘棠》歸之《王風》,削去《野有死麕》,黜鄭、衛淫奔之詩。又作《春秋發揮》。又曰:「《大學致知格物章》未嘗亡。」還《知止》章於《聽訟》之上。謂「《中庸》古有二篇,誠明可為綱,不可為目。」定《中庸》誠明各十一章,其卓識獨見多此類也。

    其卒,整衣冠端坐,揮婦人勿近。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諡曰文憲。

    所著有《讀易記》、《涵古易說》、《大象衍義》、《涵古圖書》、《讀書記》、《書疑》、《詩辨說》、《讀春秋記》、《論語衍義》、《太極衍義》、《伊洛精義》、《研幾圖》、《魯經章句》、《論語通旨》、《孟子通旨》、《書附傳》、《左氏正傳》、《續國語》、《閫學之書》、《文章復古》、《文章續古》、《濂洛文統》、《擬道學志》、《朱子指要》、《詩可言》、《天文考》、《地理考》、《墨林考》、《大爾雅》、《六義字原》、《正始之音》、《帝王歷數》、《江左淵源》、《伊洛精義雜誌》、《周子》、《發遣三昧》、《文章指南》、《朝華集》、《紫陽詩類》、《家乘》、文集。

    徐夢莘字商老,臨江人。幼慧,耽嗜經史,下至稗官小說,寓目成誦。紹興二十四年舉進士。曆官為南安軍教授。改知湘陰縣。會湖南帥括田,號增耕稅,他邑奉令惟謹。夢莘獨謂邑無新田,租稅無從出。帥恚其私於民,欲從簿書間攈摭其過,終莫能得,由是反器重之。

    尋主管廣西轉運司文字。時朝廷議易二廣鹽法,遣廣西安撫司幹官胡廷直與東西漕臣集議於境。夢莘從行,謂:「廣西阻山,止當仍官般法,則害不及民。廣東諸郡並江,或可容客販,未宜遽以二廣概行。」議與廷直不合。廷直竟遂其說,以客販變法得為轉運使。夢莘既知賓州,猶以前議為梗法,罷去。不三年,二廣商賈毀業,民苦無鹽,複從官般法矣。

    夢莘恬于榮進,每念生於靖康之亂,四歲而江西阻訌,母繈負亡去得免。思究見顛末,乃網羅舊聞,會稡同異,為《三朝北盟會編》二百五十卷,自政和七年海上之盟,訖紹興三十一年完顏亮之斃,上下四十五年,凡曰敕、曰制、誥、詔、國書、書疏、奏議、記序、碑誌,登載靡遺。帝聞而嘉之,擢直秘閣。

    夢莘平生多所著,有《集補》,有《會錄》,有《讀書記志》,有《集醫錄》,有《集仙錄》,皆以「儒榮」冠之。其嗜學博文,蓋孜孜焉死而後已者。開禧元年秋八月卒,年八十二。夢莘弟得之,從子天麟。

    得之字思叔,淳熙十年舉進士。部使者以廉吏薦,以通直郎致仕。安貧樂分,不貪不躁,著《左氏國紀》、《史記年紀》作《具敝篋筆略》、《鼓吹詞》、《郴江志》。

    天麟字仲祥,開禧元年進士。調撫州教授,曆湖廣總領所幹辦公事、臨安府教授、浙西提舉常平司幹官、主管禮兵部架閣、宗學諭、武學博士。輪對,言人主當持心以敬。奉祠仙都觀,通判惠、潭二州,權英德府,權發遣廣西轉運判官。所至興學明教,有惠政。

    著《西漢會要》七十卷、《東漢會要》四十卷、《漢兵本末》一卷、《西漢地理疏》六卷、《山經》三十卷。既謝官,作亭蕭灘之上,畫嚴子陵像而事之。

    李心傳,字微之,宗正寺簿舜臣之子也。慶元元年薦於鄉,既下第,絕意不復應舉,閉戶著書。晚因崔與之、許奕、魏了翁等合前後二十三人之薦,自製置司敦遣至闕下。為史館校勘,賜進士出身,專修《中興四朝帝紀》。甫成其三,因言者罷,添差通判成都府。尋遷著作佐郎,兼四川制置司參議官。詔無入議幕,許辟官置局,踵修《十三朝會要》。端平三年成書。召赴闕,為工部侍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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