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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

    Part 451

    小說: 宋史 作者:Tuotuo 字數:9495 更新時間:2019-11-21 10:57:35

    臣聞「大兵之後,必有凶年」。蓋其殺戮之多,賦斂之重,使斯民怨怒之氣,上幹陰陽之和,至於此極也。陛下所宜與諸大臣掃除亂政,與民更始,以為消惡運、迎善祥之計。而法弊未嘗更張,民勞不加振德,既無能改於其舊,而殆有甚焉。故帝德未至於罔愆,朝綱或苦於多紊,廉平之吏,所在鮮見,而貪利無恥,敢於為惡之人,挾敵興兵,四面而起,以求逞其所欲。如此而望五福來備,百谷用成,是緣木而求魚也。

    臣考致旱之由,曰和糴增多而民怨,曰流散無所歸而民怨,曰檢稅不盡實而民怨,曰籍貲不以罪而民怨。凡此皆起於大兵之後,而勢未有以消之,故愈積而愈極也。成湯聖主也,而桑林之禱,猶以六事自責。陛下願治,七年於此,災祥饑饉,史不絕書,其故何哉?朝令夕改,靡有常規,則政不節矣;行齎居送,略無罷日,則使民疾矣;陪都園廟,工作甚殷,則土木營矣;潛邸女冠,聲焰茲熾,則女謁盛矣;珍玩之獻,罕聞卻絕,則包苴行矣;鯁切之言,類多厭棄,則讒夫昌矣。此六事者一或有焉,猶足以致旱。願亟降罪己之詔,修六事以回天心。群臣之中有獻聚斂剽竊之論以求進者,必重黜之,俾不得以上誣聖德,則旱雖烈,猶可弭也。然民怨於內,敵逼於外,事窮勢迫,何所不至!陛下雖謀臣如雲,猛將如雨,亦不知所以為策矣。

    帝從之。未幾,複以言去,奉祠居潮州。淳祐元年罷祠,複予,又罷。三年,致仕,卒,年七十有八。

    心傳有史才,通故實,然其作吳獵、項安世傳,褒貶有愧秉筆之旨。蓋其志常重川蜀,而薄東南之士雲。

    所著成書,有《高宗系年錄》二百卷、《學易編》五卷、《誦詩訓》五卷、《春秋考》十三卷、《禮辨》二十三卷、《讀史考》十二卷、《舊聞證誤》十五卷、《朝野雜記》四十卷、《道命錄》五卷、《西陲泰定錄》九十卷、《辨南遷錄》一卷、詩文一百卷。

    葉味道,初諱賀孫,以字行,更字知道,溫州人。少刻志好古學,師事朱熹。試禮部第一。時偽學禁行,味道對學制策,率本程頤無所避。知舉胡紘見而黜之,曰:「此必偽徒也。」既下第,複從熹於武夷山中。學禁開,登嘉定十三年進士第,調鄂州教授。

    理宗訪問熹之徒及所著書,部使者遂以味道行誼聞,差主管三省架閣文字。遷宗學諭,輪對,言:「人主之務學,天下之福也。必堅志氣以守所學,謹幾微以驗所學,正綱常以勵所學,用忠言以充所學。」至若口奏,則又述帝王傳心之要,與四代作歌作銘之旨,其終有曰:「言宣則力減,文勝則意虛。」從臣有薦味道可為講官,乃授太學博士,兼崇政殿說書。

    故事,說書之職止於《通鑒》,而不及經。味道請先說《論語》,詔從之。帝忽問鬼神之理,疑伯有之事涉於誕。味道對曰:「陰陽二氣之散聚,雖天地不能易。有死而猶不散者,其常也。有不得其死而鬱結不散者,其變也。故聖人設為宗祧,以別親疏遠邇,正所以教民親愛,參贊化育。今伯有得罪而死,其氣不散,為妖為厲,使國人上下為之不寧,於是為之立子泄以奉其後,則庶乎鬼有所知,而神莫不寧矣。」蓋諷皇子竑事也。

    三京用師,廷臣邊閫交進機會之說。味道進議狀,以為:「開邊浸闊,應援倍難,科配日繁,饋餉日迫,民一不堪命,龐勳、黃巢之禍立見,是先搖其本,無益於外也。」經筵奏事,無日不申言之,而洛師尋以敗聞。於是人謂味道見微慮遠。

    味道所奏陳,無一言不開導引翼,求切於君身;旁引折旋,推致於治道。遷秘書著作佐郎而卒。訃聞,帝震悼,出內帑銀帛賻其喪,升一官以任其後,故事所未有也。

    所著《四書說》、《大學講義》、《祭法宗廟廟享郊社外傳》、《經筵口奏》、《故事講義》。

    王應麟,字伯厚,慶元府人。九歲通《六經》,淳祐元年舉進士,從王野受學。調西安主簿,民以年少易視之,輸賦後時。應麟白郡守,繩以法,遂立辦。諸校欲為亂,知縣事翁甫倉皇計不知所出,應麟以禮諭服之。差監平江百萬東倉。調浙西提舉常平茶鹽主管帳司,部使者鄭霖異待之。丁父憂,服除,調揚州教授。

    初,應麟登第,言曰:「今之事舉子業者,沽名譽,得則一切委棄,制度典故漫不省,非國家所望於通儒。」於是閉門發憤,誓以博學宏辭科自見,假館閣書讀之。寶祐四年中是科。應麟與弟應鳳同日生,開慶元年亦中是科,詔褒諭之,添差浙西安撫司幹辦公事。

    帝禦集英殿策士,召應麟覆考。考第既上,帝欲易第七卷置其首。應麟讀之,乃頓首曰:「是卷古誼若龜鏡,忠肝如鐵石,臣敢為得士賀。」遂以第七卷為首選。及唱名,乃文天祥也。遷主管三省、樞密院架閣文字。

    遷國子錄,進武學博士。疏言:「陛下閱理多,願治久。當事勢之艱,輿圖蹙于外患,人才乏而民力殫,宜強為善,增修德,無自沮怠;恢弘士氣,下情畢達,操綱紀而明委任,謹左右而防壅蔽,求哲人以輔後嗣。」既對,帝問其父名,曰:「爾父以陳善為忠,可謂繼美。」

    丁大全欲致應麟,不可得。遷太常寺主簿,面對,言:「淮戍方警,蜀道孔艱,海表上流皆有藩籬唇齒之憂。軍功未集而吝賞,民力既困而重斂,非修攘計也。陛下勿以宴安自逸,勿以容悅之言自寬。」帝愀然曰:「邊事甚可憂。」應麟言:「無事深憂,臨事不懼。願汲汲預防,毋為壅蔽所欺。」時大全諱言邊事,於是應麟罷。

    未幾,大全敗,起應麟通判台州。召為太常博士,擢秘書郎,俄兼沂靖惠王府教授。彗星見,應詔極論執政、侍從、台諫之罪,積私財、行公田之害。又言:「應天變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直受言。箝天下之口,沮直臣之氣,如應天何?」時直言者多迕權臣意,故應麟及之。遷著作佐郎。

    度宗即位,攝禮部郎官,草百官表。舊制,請聽政,四表已上。一夕入臨,宰臣諭旨增撰三表,應麟操筆立就。丞相總護還,辭位表三道,使者立以俟,應麟從容授之。丞相驚服,即授兼禮部郎官、兼直學士院。

    馬廷鸞知貢舉,詔應麟兼權直,俄兼崇政殿說書。遷著作郎,守軍器少監。經筵值人日雪,帝問有何故事,應麟以唐李嶠、李乂等應制詩對。因奏:「春雪過多,民生饑寒,方寸仁愛,宜謹感召。」遷將作監。

    帝視朝,謂應麟曰:「為學要灼見古人之心。」應麟對曰「嚴恭寅畏,不敢怠皇,克勤克儉,無自縱逸,強以馭下,制事以斷,此古人之心。然操舍易忽於眇綿,兢業每忘于遊衍。」帝嘉納之。既而轉對,言:「人君防未萌之欲,存不已之誠。」擢兼侍立修注官,升權直學士院,遷秘書少監兼侍講。上疏論市舶,不報。

    會賈似道拜平章事,葉夢鼎、江萬里各求去,似道亦求去。應麟奏,孝宗朝闕相者亦逾年,帝亟取以諭之。似道聞應麟言,大惡之,語包恢曰:「我去朝士若王伯厚者多矣,但此人素著文學名,不欲使天下謂我棄士。彼盍思少自貶!」恢以告,應麟笑曰:「迕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冬雷,應麟言:「十月之雷,惟東漢數見。命令不專,奸UB並進,卑逾尊,外陵內之象。當清天君,謹天命,體天德,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禦治必總威福。」似道聞之,斥逐之意決矣。

    應麟牒閣門直前奏對,謂用人莫先察君子小人。方袖疏待班,台臣亟疏駁之,由是二史直前之制遂廢。以秘閣修撰主管崇禧觀。

    久之,起知徽州。其父捴嘗守是郡,父老皆曰:'此清白太守子也。」摧豪右,省租賦,民大悅。

    召為秘書監,權中書舍人,力辭,不許。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兼侍講。遷起居郎兼權吏部侍郎,指陳成敗逆順之說,且曰:「國家所恃者大江,襄、樊其喉舌,議不容緩。朝廷方從容如常時,事幾一失,豈能自安?」朝臣無以邊事言者,帝不懌。似道複謀斥逐,適應麟以母憂去。

    及似道潰師江上,授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即引疏陳十事,急征討、明政刑、厲廉恥、通下情、求將材、練軍實、備糧餉、舉實材、擇牧守、防海道,其目也。且言:「圖大患者必略細故,求實效者必去虛文。」因請集諸路勤王之師,有能率先而至者,宜厚賞以作勇敢之氣,並力進戰,惟能戰,斯可守。進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兼侍讀,遷禮部侍郎兼中書舍人。日食,應麟詔論答天戒五事,陳備禦十策,皆不及用。

    尋轉尚書兼給事中。左丞相留夢炎用徐囊為禦史,擢江西制置使黃萬石等,應麟繳奏曰:「囊與夢炎同鄉,有私人之嫌,萬石粗戾無學,南昌失守,誤國罪大。今方欲引以自助,善類為所搏噬者,必攜持而去。吳浚貪墨輕躁,豈宜用之?況夢炎舛令慢諫,讜言弗敢告,今之賣降者,多其任用之士。」疏再上,不報。出關俟命,再奏曰:「因危急而紊紀綱,以偏見而咈公議,臣封駁不行,與大臣異論,勢不當留。」疏入,又不報,遂東歸。

    詔中使譚純德以翰林學士召,識者以為奪其要路,寵以清秩,非所以待賢者。應麟亦力辭,後二十年卒。

    所著有《深寧集》一百卷、《王堂類稿》二十三卷、《掖垣類稿》二十二卷、《詩考》五卷、《詩地理考》五卷、《漢藝文藝志考證》十卷、《通鑒地理考》一百卷、《通鑒地理通釋》十六卷、《通鑒答問》四卷、《困學紀聞》二十卷、《蒙訓》七十卷、《集解踐阼篇》、《補注急就篇》六卷、《補注王會篇》四十卷、《小學紺珠》十卷、《玉海》二百卷、《詞學指南》四卷、《詞學題苑》四十卷、《姓氏急就篇》六卷、《漢制考》四卷、《六經天文編》六卷、《小學諷詠》四卷。

    黃震,字東發,慶元府慈溪人。寶祐四年登進士第,調吳縣尉。吳多豪勢家,告私債則以屬尉,民多饑凍窘苦,死尉卒手。震至,不受貴家告。府檄攝其縣。及攝長洲、華亭,皆有聲。

    浙東提舉常平王華甫辟主管帳司文字。時錢庚孫守常,朱熠守平江,吳君擢守嘉興,皆倚嬖幸厲民。華甫病革,強起劾罷三人,震贊之也。沿海制置司辟幹辦、提領浙西鹽事,不就。改辟提領鎮江轉般倉分司。公田法行,改提領官田所,言不便,不聽,複轉般倉職。

    入為點校贍軍激賞酒庫所檢察官。擢史館檢閱,與修甯宗、理宗兩朝《國史》、《實錄》。輪對,言當時之大弊,曰民窮,曰兵弱,曰財匱,曰士大夫無恥。乞罷給度僧人道士牒,使其徒老死即消弭之,收其田入,可以富軍國,紓民力。時宮中建內道場,故首及此。帝怒,批降三秩,即出國門。用諫官言,得寢。

    出通判廣德軍。初,孝宗頒朱熹社倉法於天下,而廣德則官置此倉。民困於納息,至以息為本,而息皆橫取,民窮至自經。人以為熹之法,不敢議。震曰:「不然。法出於堯、舜、三代聖人,猶有變通,安有先儒為法,不思救其弊耶?況熹法,社倉歸之於民,而官不得與。官雖不與,而終有納息之患。」震為別買田六百畝,以其租代社倉息,約非凶年不貸,而貸者不取息。

    郡有祠山廟,歲合江、淮之民禱祈者數十萬,其牲皆用牛。郡惡少挾兵刃舞牲迎神為常,鬥爭致犯法。其俗又有自嬰桎梏、自拷掠以徼福者。震見,問之,乃兵卒。責自狀其罪,卒曰:「本無罪。」震曰:「爾罪多,不敢對人言,特告神以免罪耳。」杖之示眾。又其俗有所謂埋藏會者,為坎於庭,深、廣皆五尺,以所祭牛及器皿數百納其中,覆以牛革,封鐍一夕,明發視之,失所在。震以為妖,而殺牛淫祀非法,言之諸司,禁絕之。郡守賈蕃世以權相從子驕縱不法,震數與爭論是非,蕃世積不堪,疏震撓政,坐解官。

    尋通判紹興府,獲海寇,僇之。撫州饑起,震知其州,單車疾馳,中道約富人耆老集城中,毋過某日。至則大書「閉糶者藉,強糴者斬」揭於市,坐驛舍署文書,不入州治,不抑米價,價日損。親煮粥食餓者。請於朝,給爵賞旌勞者,而後入視州事。轉運司下州糴米七萬石,震曰:「民生蹶矣,豈宜重困之!」以沒官田三莊所入應之。若補刻《六經》、《儀禮》,修復朱熹祠,樹晏殊裏門曰「舊學坊」,制祭社稷器,複風雷祀,勸民種麥,禁競渡船,焚千三百餘艘,用其丁鐵創軍營五百間,皆善政也。

    詔增秩,遂升提舉常平倉司。舊有結關拒逮捕事系郡獄二十有八年,存者十無三四,以事關尚書省,無敢決其獄者,以結關為作亂也。震謂結關猶他郡之結甲也,非作亂比,況已經數赦,於是皆釋之。新城與光澤地犬牙相入,民夾溪而處,歲常忿鬥爭漁。會知縣事蹇雄為政擾民,因相結拒,起焚掠。震乃劾罷雄,諭其民散去。初,常平有慈幼局,為貧而棄子者設,久而名存實亡。震謂收哺於既棄之後,不若先其未棄保全之。乃損益舊法,凡當免而貧者,許裏胥請於官贍之,棄者許人收養,官出粟給所收家,成活者眾。震論役法,先令縣核民產業,不使下戶受抑於上戶。大興水利,廢陂、壞堰及為豪右所占者,複之。

    改提點刑獄,決滯獄,清民訟,赫然如神明。有貴家害民,震按之,貴家怨。又強發富人粟與民,富人亦怨。禦史中丞陳堅以讒者言,劾震去,讒者,乃怨震者也。遂奉雲台祠。賈似道罷相,以宗正寺簿召,將與俞浙並為監察禦史,有內戚畏震直,止之,而浙亦以直言去。

    移浙東提舉常平,鎮安饑民,折盜賊萌芽。時皇叔大父福王與芮判紹興府,遂兼王府長史。震奏曰:「朝廷之制,尊卑不同,而紀綱不可紊。外雖藩王,監司得言之。今為其屬,豈敢察其非,奈何自臣複壞其法?」固不拜長史。命進侍左郎官及宗正少卿,皆不拜。

    震嘗告人曰:「非聖人之書不可觀,無益之詩文不作可也。」居官恒未明視事,事至立決。自奉儉薄,人有急難,則周之,不少吝。所著《日抄》一百卷。卒,門人私諡曰文潔先生。

    列傳第一百九十八文苑一

    ○宋白梁周翰朱昂趙鄰幾何承裕附鄭起郭昱馬應和峴弟蒙附馮吉

    自古創業垂統之君,即其一時之好尚,而一代之規橅,可以豫知矣。藝祖革命,首用文吏而奪武臣之權,宋之尚文,端本乎此。太宗、真宗其在藩邸,已有好學之名,及其即位,彌文日增。自時厥後,子孫相承,上之為人君者,無不典學;下之為人臣者,自宰相以至令錄,無不擢科,海內文士,彬彬輩出焉。國初,楊億、劉筠猶襲唐人聲律之體,柳開、穆修志欲變古而力弗逮。廬陵歐陽修出,以古文倡,臨川王安石、眉山蘇軾、南豐曾鞏起而和之,宋文日趨於古矣。南渡文氣不及東都,豈不足以觀世變歟!作《文苑傳》。

    宋白,字太素,大名人。年十三,善屬文。多游鄠、杜間,嘗館于張瓊家,瓊武人,賞白有才,遇之甚厚。白豪俊,尚氣節,重交友,在詞場中稱甚著。

    建隆二年,竇儀典貢部,擢進士甲科。乾德初,獻文百軸,試拔萃高等,解褐授著作佐郎,廷賜襲衣、犀帶。蜀平,授玉津縣令。開寶中,閻丕、王洞交薦其才,宜預朝列。白以親老祈外任,連知蒲城、衛南二縣。

    太宗潛藩時,白嘗贄文,有襲衣之賜。及即位,擢為左拾遺,權知兗州,歲餘召還。泰山有唐玄宗刻銘,白摹本以獻,且述承平東人望幸之意。預修《太祖實錄》,俄直史館,判吏部南曹。從征太原,判行在禦史台。劉繼元降,翌日,奏《平晉頌》,太宗夜召至行宮褒慰,且曰:「俟還京師,當以璽書授職。」白謝於幄中。尋拜中書舍人,賜金紫。

    太平興國五年,與程羽同知貢舉,俄充史館修撰、判館事。八年,複典貢部,改集賢殿直學士、判院事。未幾,召入翰林為學士。雍熙中,召白與李昉集諸文士纂《文苑英華》一千卷。端拱初,加禮部侍郎,又知貢舉。白凡三掌貢士,頗致譏議,然所得士如蘇易簡、王禹偁、胡宿、李宗諤輩,皆其人也。是時,命復舊制,專委有司,白所取二十八人,罷退既眾,群議囂然。太宗遽召已黜者臨軒覆試,連放馬國祥、葉齊等八百餘人焉。

    白嘗過何承矩家,方陳倡優飲宴。有進士趙慶者,素無行檢,遊承矩之門,因潛出拜白,求為薦名,及掌貢部,慶遂獲薦,人多指以為辭。又女弟適王沔,淳化二年,沔罷參知政事。時寇准方詆訐求進,故沔被出,複言白家用黃金器蓋舉人所賂,其實白嘗奉詔撰錢惟濬碑,得塗金器爾。

    張去華者,白同年生也,坐尼道安事貶。白素與去華厚善,遂出為保大軍節度行軍司馬。逾年,抗疏自陳,有「來日苦少,去日苦多」之語,太宗覽而憫之,召還,為衛尉卿,俄複拜為禮部侍郎,修國史。至道初,為翰林學士承旨。二年,遷戶部侍郎,俄兼秘書監。真宗即位,改吏部侍郎、判昭文館。

    先是,白獻擬陸贄《榜子集》,上察其意,欲求任用,遂命知開封府以試之,既而白倦於聽斷,求罷任。咸平四年,擢王欽若、馮拯、陳堯叟入掌機要,以白宿舊,拜禮部尚書。

    白學問宏博,屬文敏贍,然辭意放蕩,少法度。在內署久,頗厭番直,草辭疏略,多不愜旨。景德二年,與梁周翰俱罷,拜刑部尚書、集賢院學士、判院事。舊三館學士止五日內殿起居,會錢易上言,悉令赴外朝。白羸老步梗,就班足跌。未幾,抗表引年。上以舊臣,眷顧未允。再上表辭,乃以兵部尚書致仕,因就宰臣訪問其資產,虞其匱乏,時白繼母尚無恙,上東封,白肩與辭于北苑,召對久之,進吏部尚書,賜帛五十匹。

    大中祥符三年,丁內艱。五年正月,卒,年七十七。贈左僕射,錄其孫懿孫為將作監主簿,孝孫試秘書省校書郎,從子唐臣試正字。

    白善談謔,不拘小節,贍濟親族,撫恤孤藐,世稱其雍睦。聚書數萬卷,圖畫亦多奇古者。嘗類故事千餘門,號《建章集》。唐賢編集遺落者,白多纘綴之。後進之有文藝者,必極意稱獎,時彥多宗之,如胡旦、田錫,皆出其門下。陳彭年舉進士,輕俊喜嘲謗,白惡其為人,黜落之,彭年憾焉,後居近侍,為貢舉條制,多所關防,蓋為白設也。會有司諡白為文憲,內出密奏言白素無檢操,遂改文安。有集百卷。

    子憲臣,國子博士;得臣,賜進士及第,至太常丞;良臣,為太子中舍;忠臣,殿中丞。

    梁周翰,字元褒,鄭州管城人。父彥溫,廷州馬步軍都校。周翰幼好學,十歲能屬詞。周廣順二年舉進士,授虞城主簿,辭疾不赴。宰相范質、王溥以其聞人,不當佐外邑,改開封府戶曹參軍。宋初,質、溥仍為相,引為秘書郎、直史館。

    時左拾遺、知制誥高錫上封,議武成王廟配享七十二賢,內王僧辯以不令終,恐非全德。尋詔事部尚書張昭、工部尚書竇儀與錫重銓定,功業終始無瑕者方得預焉。周翰上言曰:

    臣聞天地以來,覆載之內,聖賢交騖,古今同流,校其顛末,鮮克具美。周公,聖人也,佐武王定天下,輔成王致治平,盛德大勳,蟠天極地。外則淮夷構難,內則管、蔡流言。疐尾跋胡,垂至顛頓;偃禾僕木,僅得辨明。此可謂之盡美哉?臣以為非也。孔子,聖人也,刪《詩》、《書》,定《禮》、《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卒以棲遲去魯,奔走厄陳,雖試用於定、哀,曾不容于季、孟。又嘗履盜蹠之虎尾,聞南子之珮聲,遠辱慎名,未見其可。此又可謂其盡善者哉?臣以為非也。自餘區區後賢,瑣瑣立事,比於二聖,曾何足雲?而欲責其磨涅不渝、始卒如一者,臣竊以為難其人矣。

    昉自唐室,崇祀太公。原其用意,蓋以天下雖大,不可去兵;域中有爭,未能無戰。資其佑民之道,立乎為武之宗,覬張國威,遂進王號。貞元之際,祀典益修,因以歷代武臣陪饗廟貌,如文宣釋奠之制,有弟子列侍之儀,事雖不經,義足垂勸。況於曩日,不乏通賢,疑難討論,亦雲折中。今若求其考類,別立否臧,以羔袖之小疵,忘狐裘之大善,恐其所選,僅有可存。

    只如樂毅、廉頗,皆奔亡而為虜;韓信、彭越,悉菹醢而受誅。白起則錫劍杜郵,伍員則浮屍江澨。左車亦僨軍之將,孫臏實刑餘之人。穰苴則僨卒齊庭,吳起則非命楚國。周勃稱重,有置甲尚方之疑;陳平善謀,蒙受金諸將之謗。亞夫則死于獄吏,鄧艾則追于檻車。李廣後期而自剄,竇嬰樹黨而喪身。鄧禹敗於回溪,終身無董戎之寄;馬援死於蠻徼,還屍闕遣奠之儀。其餘諸葛亮之儔,事偏方之主;王景略之輩,佐閏位之君。關羽則為仇國所禽,張飛則遭帳下所害。凡此名將,悉皆人雄,苟欲指瑕,誰當無累?或從澄汰,盡可棄捐。況其功業穹隆,名稱烜赫。樵夫牧稚,咸所聞知;列將通侯,竊年思慕。若一旦除去神位,擯出祠庭,吹毛求異代之疵,投袂忿古人之惡,必使時情頓惑,竊議交興。景行高山,更奚瞻於往躅;英魂烈魄,將有恨于明時。

    況伏陛下方厲軍威,將遏亂略,講求兵法,締構武祠,蓋所以勸激戎臣,資假陰助。忽使長廊虛邈,僅有可圖之形;中殿前空,不見配食之坐。似非允當,臣竊惑焉。深惟事貴得中,用資體要,若今之可以議古,恐來者亦能非今。願納臣微忠,特追明敕,乞下此疏,廷議其長。

    不報。

    乾德中,獻《擬制》二十編,擢為右拾遺。會修大內,上《五鳳樓賦》,人多傳誦之。五代以來,文體卑弱,周翰與高錫、柳開、範杲習尚淳古,齊名友善,當時有「高、梁、柳、範」之稱。初,太祖嘗識彥溫於軍中,石守信亦與彥溫舊故。一日,太祖語守信,將用周翰掌誥,守信微露其言,周翰遽上表謝。太祖怒,遂寢其命。

    曆通判綿、眉二州,在眉州坐杖人至死,奪二官。起授太子左贊善大夫。開寶三年,遷右拾遺,監綾綿院,改左補闕兼知大理正事。會將郊祀,因上疏曰:「陛下再郊上帝,必覃赦宥。臣以天下至大,其中有慶澤所未及、節文所未該者,所宜推而廣之。方今賦稅年入至多,加以科變之物,名品非一,調發供輸,不無重困。且西蜀、淮南、荊、潭、廣、桂之地,皆以為王土。陛下誠能以三方所得之利,減諸道租賦之入,則庶乎均德澤而寬民力矣。」俄坐杖錦工過差,為其所訴。太祖甚怒,責之曰:「爾豈不知人之膚血與己無異,何乃遽為酷罰!」將杖之,周翰自言:「臣負天下才名,不當如是。」太祖乃解,止左授司農寺丞。逾年,為太子中允。

    太平興國中,知蘇州。周翰善音律,喜蒱博,惟以飲戲為務。州有伶官錢氏,家數百人,日令百人供妓,每出,必以殽具自隨。郡務不治,以本官分司西京。逾月,授左贊善大夫,仍分司。俄除楚州團練副使。雍熙中,宰相李昉以其名聞,召為右補闕,賜緋魚,使江、淮提點茶鹽。

    周翰以辭學為流輩所許,頻曆外任,不樂吏事。會翰林學士宋白等列奏其有史才,邅回下位,遂命兼史館修撰。會太宗親試貢士,周翰為考官,面賜金紫,因語宰相,稱其有文,尋遷起居舍人。淳化五年,張佖建議複置左右史之職,乃命周翰與李宗諤分領之。周翰兼起居郎,因上言:「自今崇政、長春殿皇帝宣諭之言,侍臣諭列之事,望依舊中書修為時政記。其樞密院事涉機密,亦令本院編纂,每至月終送史館。自余百司凡於對拜、除改、沿革、制置之事,悉條報本院,以備編錄。仍令郎與舍人分直崇政殿,以記言動,別為起居注,每月先進禦,後降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禦,自周翰等始也。周翰蚤有時譽,久擯廢,及被除擢,尤洽時論。

    會考課京朝官,有敢隱前犯者,皆除名為民。周翰被譴尤多,所上有司偶遺一事,當免。判館楊徽之率三館學士詣相府,以為周翰非故有規避,其實所犯頻繁,不能悉記,於是止罰金百斤。

    先是,趙安易建議於西川鑄大鐵錢,以一當十,周翰上言:「古者貨、幣、錢三者兼用,若錢少於貨、幣,即鑄大錢,或當百,或當五十,蓋欲廣其錢而足用爾。今不若使蜀民貿易者,凡鐵錢一止作一錢用,官中市物即以兩錢當一。又西川患在少鹽,請於益州置榷院,入物交易,則公私通濟矣。」至道中,遷工部郎中。

    真宗在儲宮,知其名,徵之,時為左庶子,因令取其所為文章,周翰悉纂以獻,上答以書。及即位,未行慶,首擢為駕部郎中、知制誥,俄判史館、昭文館。咸平三年,召入翰林為學士,受詔與趙安易同修屬籍。唐末喪亂,籍譜罕存,無所取則,周翰創意為之,頗有倫貫。車駕幸澶淵,命判留司禦史台,周翰懇求扈從,從之。明年,授給事中,與宋白俱罷學士。大中祥符元年,遷工部侍郎。逾年,被疾卒,年八十一。真宗憫之,錄其子忠寶為大理評事,給奉終喪。

    周翰性疏雋卞急,臨事過於嚴暴,故多曠敗。晚年才思稍減,書詔多不稱旨。有集五十卷及《續因話錄》。

    朱昂,字舉之,其先京兆人,世家渼陂。唐天複末,徙家南陽。梁祖篡唐,父葆光與唐舊臣顏蕘、李濤數輩挈家南渡,寓潭州。每正旦夕至,必序立南嶽祠前,北望號慟,殆二十年。後濤北歸,葆光樂衡山之勝,遂往家焉。

    昂少與熊若谷、鄧洵美同學。朱遵度好讀書,人號之為「朱萬卷」,目昂為「小萬卷」。昂嘗間行經廬陵,道遇異人,謂之曰:「中原不久當有真主平一天下,子仕至四品,安用南為?」遂北游江、淮。時周世宗南征,韓令坤統兵至揚州,昂謁見,陳治亂方略,令坤奇之,署權知揚州揚子縣。適兵革之際,逃亡過半,昂便宜綏輯,複逋亡者七千餘家,令坤即表授本縣令。

    宋初,為衡州錄事參軍,嘗讀陶潛《閒情賦》而慕之,因廣其辭曰:

    維稟氣兮清濁,獨得意兮虛徐。耳何聰兮無瑱,衣何散兮無裾。務冥懷於得喪,寧勤體乎菑畬。將使同方姬、孔,抗跡孫、蘧。精騖廣漠,心遊太虛。傲朝曦兮南榮,溯夕飆兮北疏。非道之病,惟情之舒。

    繇是含穎懷粹,凝和習懿。器CO淪兮幽憂,德芬馨兮周比。井無渫兮泉融,珠潛輝兮川媚。又何必陋雄之尚《玄》,笑奕之心醉,悲墨之素絲,歎展之下位?苟因時之明揚,乃斯文之不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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