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什麼都要知道嗎？」

一道沉色的實木書桌，隔開了像似對峙般的三人。

男子在書桌的這一頭，身後還站著一名推他上來的男人。他們定定地看著對面瘦削的少年，每一個都極其地斟酌語氣。

「父親曾經不是說過嗎？只要我想知道，我就有權利知道一切。」華夕抬起那雙淡色的瞳眸，他雙手輕搭在書桌上，努力在維持著一種輕鬆的假象。又或者說，他只是為接下來要知道的一切，找了個支撐的外物。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卻害怕自己支撐不住，傷害到自己，也傷害了眼前這些人。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有這種害怕傷害別人的想法，只是本能地覺得，不應該這樣做。畢竟曾經，他就曾無數次傷害了這些人。所以這最後的日子裡，他也想做一次乖孩子。

「你有在調查，我看到了。」男人低眼看著對面那跟他眉眼有些相似的少年，聲音放的有些低。

「那就告訴我，那些被隱藏起來的部分。」華夕毫無畏懼地對上了男人的眼，臉上看上去有些冷淡，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關於周勛的部分，你應該猜到了一半，你只是缺乏一些關鍵性的證據······」男人的聲音很淡，一段話下來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聽起來只是簡單的陳述。他是用自己的方法，來關心對面從聽到話開始便低著頭的少年。這也是他的孩子，只是某些時候他並不能盲目地想著為他好。

「以上是這幾個星期來得到的消息，但是個別還沒有確鑿消息，只是猜測。」說到最後，男人最終捨不得少年太過難過，因而加上了這麼句來收尾。

「尋叔，你說過，他是只狼崽。」華夕一直安靜地聽著男人說話，只是最後在男人話落的時候，他卻突然抬眼看向了輪椅上一直不怎麼說話的男子。

「是。」男子被他眼中暗看似平淡無波的瞳眸震得心胸發疼，只能硬著頭皮地點頭應是。

「謝謝你，父親。我其實有用眼睛在看，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對不起。」得到回答的華夕卻忽然自嘲似的輕笑了一下，他雙手用力地將自己的體重壓在桌上，看似放鬆的每一根骨節都在發疼。

他有在看，看到周勛眼裡的不甘，所以他讓他踏出這座莊園。他真的有在用心看，看周勛的變化，所以才每日打著那樣的電話敲打。

變化一日一日累加，周勛於是變成了他手裡的一撮沙，他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最後不知哪裡送來的一陣風，流失在手心的沙便迷了他的眼。

「你長大了。」男人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什麼，只是低眼沉默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是啊。」華夕又笑，嘴角的那點笑意卻怎麼看都顯得苦澀。他抬起眼來，看向對面兩人的眉眼微微彎起，用力壓在書桌上的手卻已經壓出了印子。他手指的骨節還在疼，但他卻好像不那麼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