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右諳在奚何家裡玩了兩天。趙辰光目前對他的去向比較在意，見他回來，多問了一句：「你這兩天去哪了？」

趙右諳隨口說了個謊：「跟張籌他們去玩了。」

趙辰光不知道他這話的真假，但也沒有追問，而是提了另一件事：「你現在也知道了你舅舅的存在，對他那天說的事情，你有什麼想法？」

趙右諳淡淡道：「沒有什麼想法。」

趙辰光對他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他沉默了幾秒鐘，道：「我覺得，你以後跟你舅舅一起生活，也不是什麼壞事。」

趙右諳沒有說話。

他繼續道：「你舅舅說想要找機會單獨與你談一談，他這兩天應該就會聯繫你，你多留意。」

傅洲確實很快就聯繫了趙右諳。

今天才剛剛大年初五，但離高一開學也已經不到五天了。他們約在一家奶茶店見面，傅洲問他道：「喜歡喝奶茶嗎？不喝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年輕人應該都喜歡喝奶茶吧？

趙右諳道：「還行，就這裡吧。」

兩人點了兩杯飲料後挑了個位置坐下，傅洲沒有一開始就切進正題，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了會兒天，拉家常似的，趙右諳也都會回應。

傅洲笑道：「我以為你會對我很排斥，看來並沒有。」

「沒有必要。」

傅洲沒有說的是，他當初做的設想有兩種，一個是趙右諳會十分排斥他，另一個是趙右諳對他的出現十分驚喜。

畢竟他這兩天也找了很多信息，無一不表明趙右諳自出生起就不受趙家人待見，甚至受到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虐待。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願意撫養他，帶他離開趙家，他想必會感動感激吧？

然而並沒有。

趙右諳對此事的態度，淡然到他差點都覺得自己的出現是多餘的。

想到這裡，傅洲嘆了口氣，直接把這個想法對趙右諳說了出來。

「倒也不是多餘。」對方回應道，「我並不討厭你。」

起碼這孩子並不討厭自己，傅洲自我安慰道。

比起彎彎繞繞的趙辰光，趙右諳對他說話就直接多了：「只是我不知道，你想要撫養我，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可以很坦誠地告訴你，我沒有什麼不好的目的。」傅洲看著他說，「我姐姐，也就是你的媽媽，比我大了八歲。我出生第二年，父母就離婚了，她後來改了名字，跟著我母親姓安。」

「我父親是做生意的，但是……他的運氣不太好，後來賠了許多錢。總之他帶著我，我們最難過的時候，我考上了名牌大學，卻沒有辦法支付學費。」

「後來你媽媽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她那時已經大學畢業幾年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工作，總之，她給我打了一筆錢，用她以前的那個卡號，大概有塊，那筆錢對當時的我來說不僅是一筆巨款，還解了燃眉之急。」

「我考上大學那年十七歲，算起來當時你應該已經出生了。但那時候我對她個人的情況一無所知，也是後來機緣巧合下才知道原來我姐姐還有個孩子，而且打聽到這個孩子因為身份的原因，在那個家裡過得並不好。」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姐姐以前對我很好。我想著雖然現在找不到她，但起碼可以照顧她的孩子。」

說完這些，傅洲攤了攤手：「就是這樣，我並沒有對你不利的想法，你可以相信我。」

趙右諳點點頭：「好的。」

他心裡已經信了半分，畢竟從頭到尾，傅洲的邏輯和他本人的態度，並沒有什麼漏洞。只是……

「你說你是個同性戀？」

「咳，是的。」傅洲沒想到他會在意這個問題，喝奶茶都差點嗆了一下，「但是你放心，我目前沒有對象，如果我們兩個一起生活，我也不會隨便把人往家裡帶。還是說，你不能接受這個性取向？」

「沒有，可以接受。」趙右諳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問題忽然多了起來，「你以前有過對象嗎？」

「當然，我這都三十歲了。」傅洲有些奇怪他為什麼問這個，但還是認真回答道，「談過三次戀愛，不過都分手了，目前主要發展事業，短時間內不會考慮感情問題。」

「你……」趙右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都是怎麼跟對象走到一起的？」

傅洲：「……」

傅洲哭笑不得：「你為什麼會對這些問題這麼感興趣？」

「沒有。」趙右諳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隨口問問罷了。」

傅洲：「……」

傅洲無奈道：「你要是真想知道，以後跟你聊就是。今天出來，我主要還是想跟你談談撫養權的問題，畢竟這件事情比較重要，我想知道你的意願。」

趙右諳道：「趙辰光會希望你拿走我的撫養權的。」

「趙先生已經向我表達過他的意見了。」傅洲微笑說，「如果你沒有異議的話，我想這個問題，算是有答案了？」

趙右諳點點頭。

「好的。」傅洲想了想，又道，「其實我還有另一個想法。我聽說了你現在跟你那個異母哥哥在同一個班級，他對你態度很差。我正好在市三中有認識的人，如果你想要用新的身份重新開始，我可以給你換一個學習環境……」

他話還沒說完，趙右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斷道：「不用了，我現在就挺好的。」

傅洲不是很明白。

他看出他這個小外甥比起同齡人要成熟很多，只是這也太佛系了吧？什麼都是「挺好的」，讓他廣泛的人際關係都毫無用武之地。

傅洲問得很卑微：「就沒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不好的？」

「有。」

「什麼地方？」

「趙家離學校太遠了。」奚何家離學校就挺近的。

「……」傅洲今天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無語了。

敢情他這個小外甥還是個熱愛學習的？

是了，自己以前也很愛學習，總覺得知識改變命運，包括姐姐安憶，高中時成績也很好，看來大概是家族基因遺傳導致的，傅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