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公司趕過來，只看到了臨場謝幕。秦雪一身白衣芭蕾舞裙，天鵝名號實至名歸，向台下觀者屈身鞠躬後轉身蹦跳著離去。

舞台劇的幕後，秦雪眾星拱辰似的被人圍成一團。她遠遠看見我，眼睛一亮，朝我揮手。不知道和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從一群花枝招展的配角演員中掙脫出來，習慣性地挽上我的胳膊，「哥，你覺得我演得怎麼樣。」

我掩飾一笑，秦雪那雙眼睛鋥亮，看得我發慌。總不能說只看到你謝幕吧...

我心虛單手握拳，咳嗽兩聲，胡說八道起來，「你演得......演得非常棒，相當棒，棒極了。我妹妹那必須是璀璨星辰，人中龍鳳，區區一個畢業會的舞台劇，對你來說都是小case，連個小拇指的指甲蓋都算不上。」順勢把花塞入秦雪懷裡，「喏，我的小天鵝。恭喜你演出順利完成。」

她抬腳抱住我的脖子，啵地一聲，柔軟的唇蹭過臉頰，蜻蜓點水。

「謝謝哥。」

接著她話鋒一轉，幽幽地嘆了口氣，「要不是因為戰平哥提前打電話，告訴我他去接你，你們練習課拖堂，我還真信了你的邪。」

唐戰平，我心裡念著他的名字，咬了兩下牙。面不改色微笑著，「這不是不想讓你失望麼？我的小寶貝。我和你道歉，哥的錯，哥不該撒謊騙你。什麼時候回醫院？哥哥送你。」

「不用。」秦雪立馬道，眼神躲閃，視線有意無意地越過我身後。

我起疑，轉頭，和不遠處靠在牆上陳決遠視線一撞。

一周前的那一次溫存，依舊讓我記憶猶新。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陳決遠，我所有的油腔滑調全都塞進火堆里，噗嗤一聲全滅了。面對他，我剩下的只有最真實的自己，翼翼小心，怯弱且卑微。

陳決遠走路的姿態變了很多。以前的他帶著少年的盛氣凌人，看誰都不順眼似的。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但是每一步都沉穩，架子擺在哪，給人一股生人勿進的感覺。

站在我跟前，他笑了一下。我後背都發麻了。

那晚的半溫柔半強迫的攻勢，弄得我潰不成軍。雖然是我自己鳥入繁籠，主動獻身，說是微賤都不過分，但是...當真是鬼迷心竅。誰知道那天我怎麼就那麼「敏感脆弱」呢？被陳決遠寥寥幾句話，就弄得節節敗退，非要掙個什麼強，脫口一句就是「我可以。」

那天翌日早晨，沒等陳決遠醒我就走了，回家以後用涼水把自己沖了個透心涼，也算是清醒了。其實也無所謂，我和他不過是逢場作戲，各有所需罷了。我貪圖他的「真心」，他貪圖我什麼……

呵，如果也「貪圖」我的真心，那再好不過了。

正在我滿腦思緒混雜時，被陳決遠一句「好巧」打斷。

他說，「你也在這。」

我妹的演出，我當然在這。

只是陳決遠的態度，出乎我意料的客套疏遠。

既然如此...

「陳先生怎麼也在這？」我亦用假笑回敬。

「哥！」秦雪倏地抱起我胳膊，看著我，給我一個勁的使眼色，「你下午不是還有課麼？趕緊回公司去，不要遲到了啊，不然聲樂老師到時候又要說你了！」

陳決遠依然笑著，眼睛裡無限溫柔，但我卻能看出來，那溫柔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雖然出道了，但也不要耽誤課程，落下的話，影響發展。」他順手取走了秦雪懷裡的花，紳士地把擱在手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看著我，慢條斯理地說，「秦雪的話，我送她去醫院，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