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宥幾乎都要笑出聲來，雖然就算笑出聲音也沒人聽得見。

看著謝深在講台上走來走去，修長的指尖捏著粉筆，指甲圓潤的好看。

成宥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前任。

他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們倆是在大學認識的。當時他正在參加一個辯論賽，而前任是辯論賽里的工作人員。他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又或者說，他參加過很多很多的比賽，但是從來沒人發現他的指尖其實會習慣性抽搐。

但凡是稍顯重要的場合，他的指尖便會無意識的顫抖。

從來沒人發現，也從來沒人知道。

成宥看著謝深微微泛紅的耳垂。

忽而低笑，隨後按了按太陽穴。

真的，太像他了。

……

謝深能夠感覺到那隻鬼的目光一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從剛才他喊完上課之後，身上那種涼涼的感覺就消失了。謝深驚奇不已，他一直以為這隻鬼會影響他的日常生活——甚至他已經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了。

倒是沒想到鬼也懂得這麼多。

然而那隻鬼的目光猶如實質，黏稠的讓他手心出汗。他手中緊緊攥著數學書，努力維持講課的聲音不要顫抖。如果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糗了……到時候被抓進精神病院的只有自己。

但是！

一直看看看看你妹啊！

謝深按捺住把粉筆頭往成宥身上丟的衝動。

他竟然覺得被那隻鬼盯著的時間比被他纏在身上的時間還要難熬。

真是見了鬼了。

就在此時，下課鈴聲響起。謝深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剛想在椅子上隨便坐一會兒休息一下，轉眼就發現某隻鬼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現出了身影，笑盈盈的坐在他要坐的椅子上。

成宥看他看了好一會兒了。

接下來他會像前兩天一樣，他會坐在這個位置上看接下來的題目，或者閉上眼小歇，養足精神。於是成宥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甚至還向謝深伸出了手臂，「坐我腿上？」

謝深：「……」

他陰著臉，在某一個離開了座位的學生的位子上坐下。

成宥也不惱，笑眯眯的就往謝深方向走，臨了輕而易舉的穿過了謝深的手臂，坐在謝深的腿上。

謝深渾身僵直：「……」

現在再站起來學生會不會覺得他有病？

謝深後悔極了，明明站一會兒又不會死！

「跑什麼？」

成宥被謝深的反應逗得要笑出來了，看謝深扭頭，還伸出手把人扭回來，隨後按住他親了一口。

謝深驚呆了：「……」

好半晌才壓抑住了自己的怒氣，抿著唇一言不發。

發現謝老師的心情指數直線下降，周圍的學生紛紛找了理由逃離。

「……看起來謝老師真是煩的很了，他今天好凶啊。」

「……要死了我竟然覺得謝老師有點可愛！」

「……你有病吧。」

「……」

聲音漸漸遠去，謝深站起身來，冷聲道：「上課！」

看著幾乎空了一半的教室，謝深咬牙切齒：「沒來的全、部、扣、全、勤！」

「啊……」

「謝老師……還沒上課呢……」

「還好我沒出去……」

成宥輕飄飄的落在座位上，嘴角的笑容若有似無。他用手撐著下巴，看著站在台上的男人。

生氣裝的挺像的。

如果耳朵能不紅的話，他就信了。

這一節大課下課後就沒有謝深的課了，他布置完作業快速的收拾著桌面。葉昀剛剛打完籃球回來，從門口經過，看他動作如此之快，像是什麼事情來不及了似的，心裡酸酸地：「謝老師要去見男朋友了嗎？」

謝深動作一僵。

成宥就斜靠在窗戶旁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笑的謝深莫名發毛，只能強迫自己不把目光落在成宥的身上，正視葉昀隨口說：「沒有。家裡門好像忘了關。」

就在此時，成宥突然開口：「你是個給。葉昀也是。你知道，他也知道。」

他上一次都沒注意到葉昀，本來還以為是葉昀的一廂情願，結果他剛才發現，似乎這件事情謝深自己是知道的，否則葉昀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謝深面前多次提到男朋友這個詞彙。

也沒看見謝深拒絕或是羞惱的反應，平靜的不可思議。

謝深收拾完畢以後將包的拉鏈拉上，微微一笑：「葉老師，先走了。」

葉昀心酸道：「謝老師注意安全啊。」

太難了，自己看上的小白菜被別的豬不知道什麼時候拱了！

……

正是十一月的頭，整個城市還沒完全冷下來。這裡最冷的時候下的雪夾著雨，地面濕濕滑滑，風像是刮進骨頭裡的似的，鈍刀子割肉，磨人。

得虧謝深是老師，他沒課就可以偷偷摸摸的溜號。因此天邊還帶著一點點餘輝。陽光拉長謝深的影子，影子在地上孤零零的，看著可憐。

「我要是不是鬼，這地上的影子就得多一個。」

成宥突然說。

謝深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你到底……是怎麼跟上我的。」

「總之，你是不可能甩掉我的。」成宥眼睛裡的深沉被完美遮掩，沒讓謝深看到：「你真不覺得有一個鬼做男朋友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謝深輕輕的搖頭，還下意識的向四周看看。

在大街上，他的動作也不敢太大。總覺得所有人都在朝著他看。

成宥：「反正你也不敢讓父母知道你的性取向，他們也看不見我，你竟然不覺得我是為你準備的嗎？」

這種說法讓謝深不由自主的彎起嘴角：「是嗎。」

這種誇張的，你應該感覺到榮耀的語氣。

就像是個笨拙小孩兒千方百計的想要逗你笑。

成宥一直在半眯著眼注意謝深的反應，他總覺得快要成功了，那每次發紅的耳垂就說明了很多事情。

終於笑了。

眼睛彎彎的，有點好看。

「你知道嗎？」

「什麼？」

「只要你答應做一隻鬼的男朋友，這隻鬼會減少很多工作量。」

「是嗎。」

成宥笑而不語。

然後偷偷地，牽上旁邊小老師的手。

大腿都被坐過的謝老師耳垂一瞬間紅透，他試了試抓緊，卻發現抓到的真的只是空氣。他臉上的沮喪沒能逃過成宥的眼睛。

他把謝老師穿的白色毛衣袖子拉長，蓋過他的手掌，隨後從袖口那兒，一點一點的，和他十指相扣。

意外的發現可以觸碰到成宥，謝深震驚的抬起臉。

成宥趁機又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