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長袍線條流暢，像是和成宥感同身受。

成宥忍不住再次眯起眼。

竟然有點小高興。

想抽煙。

可惜了鬼抽不了煙。

……

十字路口是謝老師回家的必經之路，兩人手牽著手走過時，又遇見了那個丸子頭小女孩兒。本來新上任的小男朋友臉皮就薄的很，知道男朋友是鬼別人看不見才那麼大搖大擺。因此當丸子頭小女孩兒站在他面前，帶著甜美笑容詢問道：「請問你們看見我丟失的錢包了嗎？」的時候，謝老師就像觸電一般甩開了成宥的手。

成宥：「……」

頓了頓，小女孩兒又道：「啊，原來掉到馬路中間去了……真是謝謝！」

成宥看著小女孩兒離去的背影，語氣幽幽：「你剛剛甩開了你男朋友的手。」

謝深不知道怎麼回答，伸出手把白色高領毛衣往上扯了扯，遮住自己的鼻子和嘴。

他呼出透明的白色霧氣，有些不知所措。

頭一回有了男朋友，他還不是很習慣。

正當謝深試圖和成宥解釋時，手機鈴聲響了。謝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手機一接觸到冷空氣，溫度一下子低了下來。熒幕上顯示的是『母親』兩個字，謝深動作頓了頓，隨後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手機亮起的熒幕暗掉。

成宥繞到謝深的左邊，固執的去牽他的手：「怎麼不接？」

謝深沒拒絕成宥的親近，聞言微微垂眸，聲音很低：「不想接。」

謝深似乎並不是特別願意談到這個話題，而成宥並不明白到底是哪個點戳到他了，就在此時，綠燈亮了。

「邊走路邊看手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謝老師。」成宥笑眯眯的托住謝深的手臂，幫他將手機放回原位：「對不對？」

隨後他拽著謝深往馬路對面走，四下里幫他注意來往車輛。

……

回到家的時候外邊的天已經全黑。今晚沒有星星，明天註定是個陰雨天。謝深和成宥一同進了房間里，兩人一前一後，相對無言。

「你剛才沒有理我。」成宥不滿道。

成宥身上的白雲長袍好像在發皺？

謝深若有所思的多瞥了兩眼成宥身上的白雲長袍，隨口答道：「外人面前，你怎麼能隨便出現呢？」說著，謝深將視線從他的白雲長袍身上轉移開，好笑道：「要是鬼也會被抓起來怎麼辦？我看著你被解剖？」

「我是鬼王。」成宥不認同，他是鬼王，不是一般的鬼。就算真的有鬼會被人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控制住，那也控制不住他的，「你想得太多了，我不會被解剖。」

頓了頓，成宥小小聲：「我不喜歡你忽視我。」

謝深脫下毛衣，換了一身家居服後走進廚房。他開了雪櫃，發現家裡沒剩多少菜了，最後竟然只翻到了水餃。

於是謝深把水煮開後把水餃丟進去，再把蓋子蓋上，等著水煮開。感覺身後有一點點小動靜，他笑起來，睫毛又濃又密，帶著彎彎的弧度：「好吧，那麼我的鬼王男朋友晚上也依舊是看著我吃東西嗎？」

成宥想了想。

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

晚上謝深沒有洗澡，大冬天的洗澡容易生病。成宥對這個說法十分贊同，認為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彷彿下一秒就能碎掉。

謝深認為他這是種族歧視，翻了個白眼，就抱起自己包里的作業去了書房批改。

成宥在空蕩盪的雙人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十分無聊，又從床上跳起，飄到隔壁去找謝深去了。

謝深說是在改卷子，然而他卻咬著筆頭，思緒壓根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怎麼回事。

他突然意識到，他和剛剛成為他男朋友的男朋友同居了。

而且對方還是只鬼。

洗澡的時候來去自如的那種。

他能怎麼說，還好今晚自己不洗澡嗎？

謝深後知後覺的覺得他們倆的進展有點快。

「咬筆頭不健康。」成宥突然躥出來，嚇了謝深一跳。

不過他平時也不咬筆頭，這對謝深來說並不算什麼：「你怎麼過來了？」

「等你睡覺。」成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太無聊了，還不如過來看著你。」

謝深感覺耳根有點熱。

「你想看就看吧……還能攔你？」

於是小書房裡就變成成宥認真的看著謝深，謝深認真的看著作業。鐘錶在牆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彷彿飛揚的塵土都跟隨著空氣一同冷靜沉澱下來了。

……

小日子日復一日，謝深終於意識到他的男朋友到底有多煩人。就差直接和他一起蹲坑上大號了。

「我說過了，你不要忽視我。」成宥在謝深面前快速的來來回回，雙手忍不住抓了抓他的小綿羊卷：「你每次都忽視我！」

「我說過了，我沒有。」謝深耐心道，「這是為了你好。」

「這才不是為了我好——」成宥想說什麼，然而此時，學校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敲門聲極有韻律，三下，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

「請進。」

「謝老師？」

門衛手上拎著一袋果凍走進來，有些頭疼的給他遞過來：「小侄女給你的。」

成宥本來正在和謝深吵架，此刻臉色很不好，「不許接！」

「下次我會去看她的。」謝深有些頭疼的接過果凍，然後想起什麼似的：「你今天不是調休？怎麼還在這兒？」

門衛攤了攤手，十分無奈的笑道：「這不是小侄女一直吵著見你嗎，又要給你送禮物。我就過來了。」

「那我，下午去看看她吧。」謝深看著手中的果凍，將果凍收了起來。

門衛的小侄女是一名盲人，謝深並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她的小名叫丫丫。謝深是在上一次帶同學們去做志願者時認識的丫丫，她就那麼乖乖巧巧的坐在小板凳上，手裡捧著一本嶄新的故事書，像是得了最寶貝的東西一樣死死擁在懷裡。

這是她得到的第一本不是盲文的書。

丫丫非常珍視。

謝深覺得心酸，給丫丫讀了那個故事。

對於丫丫而言，謝深就是個有聲故事機，意義非凡。

說起來，他是挺久沒去看過丫丫了，也難怪丫丫一直托她的舅舅給他帶這個帶那個，舅舅幹脆換了個職業，來學校做個門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