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衣的藍與血跡混合成了深邃的紫，乍一看像是沾染上了彩色墨水，握在手中，可以感觸那種粘稠的僵硬，如此觸目，如此驚心。

梅萬悔坐在手術室外的鐵椅上埋著頭，十指不停地揉搓著衣服，直到上面的血跡凝固，他手上也沾染了一層淡淡的紅。

「萬悔，把你的手給我。」

折騰一陣後，身體已漸漸習慣冬季的夜晚，乍然一隻手伸來，溫度何止是沁人心脾，這樣的舒適感倒讓梅萬悔不自在起來。

「你要相信醫生，他們是不會讓阿音有事的。」

「我一直都相信醫生，」梅萬悔嘆口氣，「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也氣我自己，氣自己沒能保護好他……」

「可這不怪你。」

「你不知道，不久前我還向阿姨保證過，會照顧好他……」

「哪個阿姨？是阿音的媽媽?」

「沒錯。」

「你們連家長都見過了？」年火火一臉驚愕。

梅萬悔臉上泛起紅暈，一隻手撓撓臉頰，微微點點頭。

年火火仰天一嘆，「你們的速度還真是快啊……」

「其實也不是你想得那樣……」梅萬悔輕輕抽笑，「有些事我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很多事……無意中就發展成了這樣……」

「如此更能說明緣分，不是嗎？」

年火火還在緊緊握著梅萬悔的手，不知不覺，兩隻手竟然交握起來。

發現那剎，梅萬悔臉紅到脖子根，慌張地甩開年火火。

年火火坐在一旁偷瞄著他，嘴角浮出絲微笑，「你說你和他是緣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相遇也是個緣分？」

梅萬悔還記得那是四年前，自己剛從家裡搬出來，就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人結伴同行，於是很快就在網路上勾搭了黎青。

那天兩人說好面基，結果對方臨時有事沒來，也忘記通知他，他等來了年火火。

「我這人長相普通，天生毛病也多，可有一個優點，就是什麼壞事都能想得開。那天以為你是他，我高興了一把，後來知道自己被他放了鴿子，又覺得能認識你也是一件好事，於是再次高興了一把。你看，原本不好的一件事，結果在我這裡成了兩件高興的事，你說究竟是我有能耐還是你有能耐？」

梅萬悔：「……」

「人在一生中會與很多人有過接觸，這些都能稱之緣分，可大多數人只認為最重要、最刻苦銘心的那段才能冠以這個美名。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在不重要的人心中，會變得非常重要？」

他自顧自地說著話，悄悄盯著梅萬悔低頭隻字不吭。後來兩人都沉默須臾，年火火莞爾，向手術室門上的燈努努下巴，「燈滅了，手術結束了。」

梅萬悔渙散的注意力終於從九霄雲外回來，他從椅子上站起那剎，閔時音也由幾名醫生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

「醫生怎麼樣？」梅萬悔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問。

「我沒怎麼樣，他倒撿回一條命。那個致命傷，他總算是挺過去了，」醫生拉下口罩微笑道，「不過因為失血過多，傷者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家屬多加照顧。」

梅萬悔鬆口氣，「謝謝醫生，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看見醫生將病床推至加護病房，他也想奔上前，突然……

「你去吧，」年火火面向回頭的他笑笑，「好好陪著他，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