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山中日月㈡
小說: 江湖怪談之瀟瀟雨歇 作者:齐刘海砍樵 字數:1964 更新時間:2019-04-25 13:06:04
兩人進屋去找睹阿公,耳背的他聽了好幾遍,才弄清楚小劍客問的是什麼,「啥?去歲你們來過?咳咳……我老了,忘性大。」
睹阿公眯著眼,吸了一口旱煙,又將煙筒在矮桌上敲了敲,倒是想了起來,「去歲,是有兩個後生來過,問觀音鎮咋去呢!是你們啊?」
頓了頓,老者又搖了搖頭,「我果然老了,去歲的事兒都能忘記,也不知來年如何……」
睹阿公渾濁的眼睛異常慈藹,他一生無子無孫,就守著這個小溪村過了一輩子。
小劍客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不知說什麼好,只得給睹阿公倒了一碗溫涼的茶水。
謝爻冷著臉,在思索著這時歲的變化,感覺下了一趟山就過了一年,而他們無知無覺,仍沿著自己生活的軌跡走下去。
走出屋子後,小劍客靠在窗外的牆壁上,歪頭喚了一聲謝爻,「小爻,那地方有古怪……」
謝爻目沉如水,手掌握緊腰間佩劍,低聲道:「莫聲張,我們確實是一年前來過這裡的。」
小劍客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將滿腹狐疑壓了回去。
恰逢村子拜山神,慎重地從外面換了三頭牲口,牛、馬、驢,壯壯實實的。
這幾口牲畜,被刷得幹幹凈凈,頭上掛著艾草松柏,身上披著綵綢,給送到山腳下了。
看著熱熱鬧鬧的場景,小劍客也暫且放下心中的憂慮,同一眾小娃娃,隨著祭祀的青年一同前往後山窪。
沾福氣,去百病。小娃娃手裡都有一枝松柏,青蒼的色澤,拍打在青牛身上。
由於婦女是不能觀看祭祀的,所以小劍客手裡也被塞了一束松柏枝,受幾家大娘託付,替她們看好自家的娃娃。
小劍客摸摸手中的松柏枝,刺刺的有些扎手,輕輕拍打在牛身上,去晦氣。
可惜謝爻窩在屋裡,不肯一同來看稀奇,小劍客遺憾地想,聽說這祭祀的牲口會主動地下跪,心甘情願被吃掉。
小劍客覺得可稀奇了,螻蟻尚且偷生,哪有心甘情願送死的?
到了祭祀的地方,荒草齊人高,壯實的青年開始割穗草,仔仔細細鋪在地上,三五個娃娃手牽手,大個的牽緊小劍客的衣擺,坐等吉時,準備祭拜山神。
一旁的青牛溫順地低頭,悠悠地吃起了草兒;馬嘶鳴幾聲,不安生地開始甩蹄子,很快被制住了;唯有那頭驢,眼中蓄滿淚水,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小劍客打量著這普通的山窪,石檯子上一座簡陋的雕像,倒似一根棍子纏著什麼,站太遠了也看不清,一時倒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
熱火朝天割著穗草的青年,褪去他們的外衣,大聲吆喝起渾厚的土調子,赤裸的背脊抹上紅黑色的條紋,野得很。
他們渾身只著一條葛布做的褲子,揮動的手臂充滿了力量,賣力地幹活。
幾個老者拄個拐杖,在一旁指點,「吉時到——」老者巍顫顫喊了一句,「架火把!拜山神哎——」調子粗曠又悠長,透著一股山裡的氣息。
幾捆幹草丟進柴堆,打火石敲了幾下,火苗嘭得跳起來,繼而噼里啪啦舔舐著幹柴,不一會兒,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幾個娃娃興奮地喊了幾聲,嗚嗚哇哇說著土語,火焰攀沿架起的木柴,肆意張揚地迎著山風,模糊了小劍客的視線。
「咚咚咚——殺牛!帶上來——咚咚咚咚……」突然的大喝震醒了小劍客,他看見溫順的青牛隨著青年往火堆里走,中途半跪在地上,哞哞叫了兩聲。
青年扯了扯它脖子上套著的綢帶,一柄彎刀,鋒刃雪白,握在漢子的手中,「咿!唷——開!」刀刃沒入青牛的脖頸,卡在牛脖子上,一拔出彎刀,血咕咕流了出來。
青年將滿盆的血灑在火堆上,火焰反撲而來,愈加高漲了。
小劍客驚異地低喊了一聲,手腕上的鐲子隱隱發燙,似乎也被這火焰燒紅了。
青牛卧倒在地,健壯的矮腳馬被拉了上來,同樣一刀下去,血淋淋的灑滿一地,將地上的穗草都浸濕了。
小劍客捂住年紀最小的娃娃的眼,倒叫一旁的老者笑話了,「這是祭神,不怕!」
小娃娃也掰開小劍客的手,偷偷看這殺牛宰馬的,火堆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混著肉香,饞壞了小娃娃。
小劍客半蹲身子,手裡還護著倆娃娃,目不轉睛看著漢子耍起彎刀,在牛馬身上比劃起來,剝皮剔骨的,很快就拆開一副牛骨,尤帶血絲肉末。
牛頭被遞給村中老者,由他巍顫顫地點上硃砂,抹上黑漆,又給送到石檯子上供著。
山神拜完了,小溪村的村民歡天喜地的打算回去,那堆火焰早已被一盆盆鮮血澆滅,又墊上了新鮮的穗草,整整齊齊的牛馬肉塊鋪在上面,等待山神享用。
小劍客問老者,「這樣就行了?那山神什麼時候出現?」老者笑呵呵地拄著拐杖,「山神聞著味道,自會前來,我們三天後再收回獸骨。」
小劍客數著三五個娃娃,一個都沒落下。好奇地又問了一句,「可知那山神長什麼模樣?」
這下旁邊的人也哈哈大笑,「那祭台上就有山神老爺的塑像,我們祖輩拜託大法師請上去的。」
小劍客撓撓頭,沒看清那是什麼啊,一根棍子直愣愣地豎著,身上纏著樹藤狀的東西。
「山神老爺是一條威武雄壯的大蛇,我從未見過如此粗壯又威武的大蛇。」手拿彎刀的漢子一臉崇敬,語氣里充滿驕傲,「我五年前恰好見過山神老爺,渾身雪白的,正給獸骨做法呢!」
小劍客滯住了,威武雄壯……渾身雪白的……大蛇?大、大白蛇?!
小劍客頓時嚇得話都不能說了,兩腿隱隱有些發軟,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個詭異的活圈,又繞回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