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卓玉在巷口碰到了那個女孩，她慢慢地吮吸牛奶，在等著一個人。

「卓玉！」她高興地打著招呼。

經過昨日的慘白，今天的天空沉鬱著濃烈的黑，壓迫著每一個人的呼吸。不知為何，卓玉的心就像遠星，被雲層遮掩了微光。

「你好。」卓玉有氣無力地回應著，遞了零錢給牛奶攤的阿姨。

牛奶的味道很悶，阻塞著咽喉。

白露等著卓玉咽下最後一口牛奶。

「我們走吧。」卓玉說。

他們便並排著，無言地走，氣氛就像天氣一樣尷尬。

「那個……」白露很想說些什麼，「那個，你帶傘了嗎？今天貌似要下雨的樣子……」

「帶了。」卓玉答道。

「呃。」

白露使勁想著話題，卻以失敗告終。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鼓足了勇氣，終於問了：「其實……我想問你，那個，那個……」

「什麼？」

「那個，你是幾班的？」

「七班。」

今天的卓玉看起來心情不算太愉快，任何回答都言簡意賅。

「其實我知道你是七班的。」白露眨了眨眼，舔了下幹燥的唇，「我就想問你今天下午要不要來看我比賽……」

「比賽？」

「就是這個。」白露遞了一張票給卓玉，「就是這個音樂人才大賽，我吹長笛。三點半在劇場，今天下午不是只上一節課嗎？來得及的。」

卓玉想了想，這張票有些皺，有些溫熱，應該是一直被白露捏在手裡。心裡閃過今下午二班卓宇和七班劉剛毅的籃球賽，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好吧，我會來的。」

下午的那節課很漫長，遲緩得像卓玉的心跳。

他覺得自己就快哭出聲來了。昨夜做了不好的夢，很不好的夢。他獨自坐在巷子口等著爸爸，但爸爸卻永遠回不來了。他拋下了卓玉，和媽媽相聚。那種悲傷，就像今天的雲層，壓著壓著，雨卻下不下來。

就在下課鈴響起的剎那，雷聲劃破了空氣。

雨來了，那麼的不及時。

「該死的，今天要看球賽啊！」同學們抱怨著。

劉剛毅剛毅地站了起來，勇猛地跑了出去，在同學們的歡呼聲中只留下了背影。

「卓玉，卓玉。」池真喚他，「快點啦，我們一起去體育館看他們打球。」

「不了，我還有事。」卓玉擺了擺手。

「什麼嘛，你和我一起去啦，陪我嘛，全班都會去啊。」池真撒著嬌。

「我真的有事啊。」

「什麼事？」

「就是有事，你別管了。拜拜。」說著，卓玉背著書包往外走。

「喂，卓玉！」池真叫著，追了上來，「我沒帶傘啦，你有，對不對？我們一起去啦。」

卓玉遲疑地望著池真，她渴望的眼神不容別人拒絕。

體育館的人很多。熱鬧，激動。

原本球隊的人是要訓練的，但今天特意把球場讓了出來。兩個人的決鬥，演變成了兩個班級的較量。竟然有人做了橫幅。一大波女生在那裡嘶吼著：「卓宇加油！卓宇必勝！卓宇卓宇，超凡卓越！宇宙第一！」

卓玉有些臉紅，就像是那些人是在叫他的名字。

「我要走了。」

「留下來嘛，我們一起看球賽啊，很精彩的樣子啊。」池真嘟著小嘴。

卓玉有些汗流浹背：「我有急事，必須走了，你慢慢看。」

雨下得很大，撞擊著體育館的屋頂，有陣痛的感覺。雷聲貫耳，閃電奪目。才下午三點，天色就很昏暗了。不過是從 教學樓走到體育館，而且還打著雨傘，卓玉和池真都被淋濕了大半。更不用說館內的其他激動分子，濕身吶喊，一個館的水人啊。

卓玉站在門口，還有不少人冒著雨跑進來。

雨真的很大，而且狂風呼嘯。毫無預兆的大雨。

他站在體育館門口，很無助。雨太大了。這時他突然想起白露給他的票被他夾在了英語書里，而英語書被他放進了抽屜。只能回去拿了。

卓玉撐起傘，快速地穿過雨簾往教學樓跑去。

這時候教學樓已經沒什麼人了，而不遠處的體育館人聲鼎沸。卓玉很快找到了那張票，隨手放進了校服口袋裡。他下到一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道斑馬的身影獃獃地站在那裡，對著雨幕。

是卓宇。

他敞開的斑馬服里露著短袖校服，肥大的校褲被雨水濺得濕濕噠噠。他嘆了一口氣，拉起了斑馬服外套的拉鏈，拉攏了帽子，雙手操在衣服兜里，猶豫著要不要衝進茫茫大雨。

「同學！」有人在叫他。

卓宇回頭，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朝他遞來了一把傘。那是一把天藍色的傘，摺疊著還沒有打開，看起來很老舊，露出來的一點鐵架都已經生鏽了，而且還濕得流水。男孩的頭髮尖都還是濕的，應該是才從雨里進來。

「一起？」卓宇問。

男孩一下子把傘塞進了卓宇的手裡，令他猝不及防：「你用吧，傘挺小的。」

「那你怎麼辦？」卓宇皺了眉頭。

「我教室里還有一把呢。」說完他轉身就跑。

卓宇都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連忙喊：「我怎麼還你？」

「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