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星期一的早晨，天邊有微光，暗示著一天的晴朗。

白露在巷口等著他。

「早上好。」她裂開嘴笑，一口白牙。

「早上好。」卓玉淡淡回應著。

喝完牛奶他們慢慢往車站走去。

「我要到別的城市讀高中了。」

「咦？」白露有些驚奇，「為什麼不在我們學校的高中部？」

「爸爸要到外地工作，我要跟他一起。」

「你說真的？」白露有些憂鬱。

「我說真的。」

「但，但我們才剛剛成為朋友。」白露的語氣中透露出不小的失望。

卓玉沒再說話，默默地走著。

「上車吧。」突然響起的一個陌生的聲音讓卓玉嚇了一跳，回頭望過去又嚇了一跳，「卓宇？」

「我媽開車送我的，碰巧看見了你們，搭不搭順風車？」他從一輛車上下來，挑了挑眉，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怎麼，怪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啦。」白露上前瞪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問：「要不要坐？」

「這真是謝謝了。」卓玉害羞地笑笑，竟沒有拒絕。

卓宇媽媽一身職業裝，對卓玉和白露溫柔地笑笑，看起來也是個美人。

「阿姨好，真是麻煩了。」卓玉禮貌地問候。

「沒有麻煩，都是順路，你們還是小宇的朋友，阿姨理應照顧的。」阿姨看了看他們，轉過身一邊開車，一邊說話，「白露我是認識，這個男同學倒看著眼生，叫什麼名字啊？」

「哦，我叫……」

「卓玉，姓一樣，名不一樣。」卓宇搶著答了。

「哦，那還真是有緣，那是什麼字啊。」

「是……」卓玉剛要答，話又被卓宇給搶過去了：「藍田日暖玉生煙那個玉。」

「這名字好，比我兒子的名字有詩意。」

「你兒子的名字是霸氣，宇宙無敵有容乃大。他那名字，說得好聽是詩意，不好聽就是矯情。」卓宇挑了挑眉。

「有你這樣的嗎？」白露撇了撇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誰能有你矯情啊？」

卓玉一緊張又開始撓頭。

「對對對，我錯了，我真是話多，我最矯情。」

「你知道就好……」白露無語，忙看向卓玉，「你別理他，他就這樣，一天到晚胡說八道神經兮兮。」

「沒，沒事。」卓玉垂著頭，透過後視鏡偷偷看著卓宇。他今天還是穿著那身斑馬服外套，就好像他只有那一件衣服。卓玉輕輕地問：「星期五，星期五那天的籃球賽是你贏了？」

「不然呢？」卓宇一臉鄙夷，「你認為我會輸給你們班的那什麼劉？」

「沒，沒有。」卓玉連忙否認，「我，我也覺得你會贏。」

「那你知道還問。」

「那天……」

「怎麼了？」卓宇突然轉過身來，在副駕駛的座椅上露出來一個腦袋。

卓玉被嚇了一大跳：「沒，沒什麼。」

「送你的。」臨別時，白露偷偷塞了一條巧克力給卓玉，一溜煙就逃走了。

卓玉恍恍惚惚，那塊巧克力熱熱地握在手裡，就像要化了。

「什麼事這麼高興？」池真問。

「今天天氣很好呀。」卓玉笑道，「再也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兒了。」

池真狐疑地盯著他一會兒，也沒有多問了，邪惡地挑了挑眉：「今天天氣的確很好，可惜沒有體育課，不然就可以更高興了不是。」

「你說的對。」

放學後，卓玉沒想到白露會在校門口等他。

「一起走吧，本來就是一個方向的。」她笑得燦爛，卓玉心裡卻越發難受。因為總歸是要分別的，這樣的同行只會徒增傷悲。

「不，不用了，我其實還有事，這時候我不先回家。」他說完，就跑開了，不敢回頭看。

他跑了一小會兒，見已經離學校很遠，就停了下來。這時已經五點半，但想著走回去也行，反正家裡是沒人等著他的，慢慢走就行了。又怕白露坐巴士看見路上的他，他就沒敢走巴士的路線。

慢慢走著，心思卻走了很遠。

「上車吧。」已經有些熟悉的聲音了。

卓玉回頭看，竟然是卓宇。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上車吧，很遠的。」

卓玉見他的眼神特真誠，心裡一動，還是就上車了。

「阿姨好。」

阿姨點頭示意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白露不是說要和你一起坐巴士回家的嗎，你怎麼一個人走路啊？」

「我不一個人走路，難道還要別人幫我走？」卓玉低著頭笑了笑。

「誒，原來你也會貧嘴嘛。但我可是認真的，白露說她在校門口等你的，你沒看到她？」卓宇坐在副駕駛上，趴在椅背上望著卓玉，「這麼說，是你把她拒絕了？」

卓玉有些緊張地看了看正在開車的阿姨，阿姨笑笑，什麼也沒說。這些話當真是能在家長面前說的嗎？卓玉表示汗顏。

「我沒看到她，她真的在等我？」

「當真？」卓宇毫不掩飾自己語氣里相當質疑的態度，就差直接說出：「我不信。」

「那，那就沒辦法了……」卓玉撓了撓腦袋。

「我發現你這人還真奇怪。」

「奇怪？」卓玉抬起頭。

「別撓你的小腦瓜了，就快撓禿了。小心半夜走在路上小鬼認為你是和尚來找你超度他。」

「會，會嗎？」卓玉又想撓腦袋。

「等我成了鬼，一定找你作法事。」卓宇曖昧地一笑，就不說話了。

卓玉知道自己被調侃了，癟了癟嘴。

坐小汽車的確是快了很多，十分鐘就到了巷子口。

「謝謝阿姨，阿姨再見！」卓玉甜甜地給阿姨告別。

剛要打開車門。

「我呢？我呢？你不跟我再見？」卓宇挑了挑眉，「好歹我與你同名，這種緣分也不只是上輩子幾千次的回眸了。」

「同學再見。」卓玉連忙說，又加了一句：「路，路上小心！」這才打開車門出去。

卓宇笑了，打開窗戶，學著領導的樣子：「小玉再見啊，一路順風啰！」

卓玉點了頭，也朝他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