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是在城西的一所重點中學，喬梁高一時去過一次。

那時有市級杯校園男籃賽，全城第一名的學校會被邀請代表本市去省里參加比賽。

相當難得的機會和榮譽，各學校非常重視。

洛平抽籤時點子高直接晉了一級。又輕鬆擺平兩個學校後最後與三中對陣。

當時他們校籃球隊的隊長是個高三的學長，因忙著備考，把臨時隊長的位置交給了喬梁。

洛平客場來三中，只有參賽隊員和少數負責老師同行。也不知是三中拉拉隊陣容太強喊的他們都蒙逼了，還是在陌生地方他們容易怯場沒狀態，還是隊里那幾個高二的不服氣他這個高一的臨時隊長指揮。簡直可以稱為慘敗，洛平徹底折在了三中東操場。

與第一名一步之遙，卻也永遠被拒之門外。

一提三中，喬梁仍心有餘悸。那幫逼崽子太猛，球場上完全不是對手。他不曉得許耀陽要去三中幹啥，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跟著來的。

其實喬梁跟許耀陽出來並不是完全因為用了人家的答案就要奉陪到底。

主要是郭鵬他們出去玩了，就剩他自己，學校還沒電，窩在寢室多無聊。

三中依然老樣子，正門口門衛室壞了的那塊玻璃還在。看來學校果然各個都是窮到只捨得印卷子。喬梁嗤之以鼻。

此時三中正燈火輝煌的上晚自習。

看著走在前面兩步遠的許耀陽，喬梁心想，撒比吧，正門進不去。

誰知許耀陽掏出什麼給門衛室那人看了一眼後就放他們進去了。

喬梁萬分納悶，進來後順手把許耀陽把玩在手裡的學生卡一把拽去看。

「你原來在三中上學啊。」

喬梁不服氣許耀陽連證件照都這麼帥氣，真是讓人來氣。

許耀陽修長手指一夾拿回卡，視線盯著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那是以前。」

廢話，我還不知道是以前啊，就說那沒用的。耍你大爺的酷，喬梁白了許耀陽一眼，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實就是神經病加變態，沒得商量。他有些不耐煩：「沒空聽你什麼以前不以前的，你找誰啊，我可要回去了。」

許耀陽側頭看著他：「你確定？」

「來我也來了，到了目的地你辦你的事。」關我什麼事呢。

他以為許耀陽又會一頓埋汰他，沒想到人家腿一抬，直接進了大廳：「隨你便。」

「喂！」喬梁就差跺腳了：「那我真走了！」小爺才懶得陪你舊地重遊，回頭你可別怪我忘恩負義就行。

許耀陽頭都沒回，直接上了樓。

喬梁心裡氣，無緣無故被帶到這麼遠不說，當事人還把他晾在這不他媽管了。

他轉身往校外走，只走了兩步，回身撒腿就跑。他想去追許耀陽，犯賤也好，好奇也好，反正他就想知道許耀陽大老遠的是來找誰。

大廳一男老師沖跑著進來的喬梁喊：「你哪個班的！」

喬梁沒鳥人家，對不起，不在管轄範圍內啊。他蹭蹭蹭的上了樓，好在在三樓走廊看見許耀陽正背對著他在一個班級的門口敲門。

他連忙躲在了樓梯口的牆後面，明明說回去又跟回來，要是被發現不僅沒走而且還留在這偷窺，豈不是太沒面子了，男子漢尊嚴往哪裡放。

三中走廊牆面下半部分刷的竟然是硃紅色的油漆，老氣橫秋的，還是他們洛平的蘋果綠好看。喬梁正在那走神，許耀陽就和一個女生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許耀陽說話的語氣跟那天在天台上講電話時候是一樣的，溫柔的不像話還夾雜著輕笑。

果然是女朋友！

喬梁跟做賊一樣的偷偷探了半個頭然後連忙收回來往樓下跑。

他看到那女生側著臉跟許耀陽笑著撒嬌，看見那女生穿了個很時髦的羊毛裙，看見那女生挽著許耀陽的胳膊……

喬梁一路都在跑，從三中沿著大道橫跨了幾條街，繞過二商店，才停下來雙手支著膝蓋的在路邊樹下喘著粗氣。

累的像條狗一樣的同時他腦袋在轉。許耀陽以前在三中有女朋友？到現在還處著？大晚上的許耀陽帶我過來幹什麼？顯擺他有女朋友我他媽沒有？還是說許耀陽是個靠著自己那張臉到處轉學玩弄女生的變態？夏茹怎麼辦？

我尼瑪，太亂了……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夏茹。喬梁的小心臟像是受到了衝擊，半天才緩過神。

等他走到學校北面的時候，郭鵬和大熊正好在後面追上了他。

「梁子，你他媽不是說你不出來嗎？」郭鵬上來踹了喬梁一腳：「跟我倆整事呢是不。」

喬梁當然不能說是跟許耀陽出來的了，他撒謊：「啊，後來實在沒意思出來走走。你們不是去網吧玩了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大熊呼哧帶喘的站在那平靜：「別他媽提了，今天學校沒電，網吧都他媽爆滿，我和郭子是一路沿智勝街找啊，走出二里地了都快，沒有有地的，有地的不是機器壞了就是有人暫時離開，草，太雖了。」

喬梁嘿嘿一笑：「都這樣了嗎？」

「嚯，你沒看那架勢呢，」郭鵬誇張的做了個手勢：「狼哇的，校服清一色洛平的。」

郭鵬說完把手裡提著的袋子在喬梁眼前一晃：「我倆剛才路過那個烤地瓜攤位順手給你買的，前天你不是做夢說想吃烤地瓜了麼。」

喬梁嘴一咧，拍郭鵬：「還是哥們夠意思！」

三人說著話的往回走，迎面有不少女生也從這邊跳牆往出跑。

大熊覺得有意思：「喲呵，現在這女生太漢子了，牆翻得真是順溜。」

「不對，是現在太亂了。」郭鵬壞笑著搖著頭：「知道她們都出去幹啥去了麼。」

喬梁聞了聞手裡拎著的烤地瓜袋子，抬頭：「幹啥去啊？」

郭鵬躲著伸展過來的柳樹枝條小聲說：「約炮去了唄，那外邊都肯定有男生在等著呢。」

喬梁瞪巴瞪巴眼睛：「胡說，今晚查寢，小雞說了。」

「是他胡說吧，」郭鵬嗤笑：「今天要是有人查寢我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大熊哼笑：「不用揪腦袋，你裸奔就行。」

「我看行，」喬梁點頭表示同意：「就裸奔。」

「那要是真沒查寢呢？」郭鵬問。

「那就不用裸了。」倆人一同回答。

郭鵬來氣：「嘿，我說我是閑的麼，一點兒好撈不著，整不好還要裸了。」

喬梁笑出聲：「不然你以為呢。」

郭鵬先翻回牆裡，然後站在那等著喬梁和大熊。

喬梁跨坐在牆上，看大熊又滑了下去。

「我擦，」他罵道：「你都試幾次了，用不用幫你一下。」

「不用，」大熊費勁吧啦的又爬了上來。

喬梁沖郭鵬一甩頭：「我終於知道為啥你倆提前跑瞭然後到網吧還沒地了。」

郭鵬一攤手：「我現在也他媽有點討厭胖子了。」

三人回到寢室後，簡直是一片漆黑。

不僅黑，還是鬼哭狼嚎的啥動靜都有。這是個通病，就是在黑暗裡都不願意好好的，都是各種嘚瑟各種作。

就好比深海魚為什麼都長得那麼丑一樣，反正那麼黑，誰也看不見誰，就隨便長長唄。

檢討起來，四個字，能作則作。

寢室的其他兄弟們都沒在，大熊覺得無聊，去看隔壁六班的打撲克去了。

不知是不是從三中回來跑累了，喬梁覺得那烤地瓜是特別香，吃的他這個心滿意足啊。

沒心沒肺的坐床上晃腿吃的時候，郭鵬在下鋪黑暗中沖他吹口哨。

喬梁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郭鵬是又想磨槍了。此時月黑風高還沒電。真是發春的好時節。

但他就像郭鵬能看見一樣的搖頭：「不去。」

「走吧。」郭鵬拖長聲。

「沒心情。」

「卧槽，你丫還沒心情，人家都有女朋友練槍，你有啊還是怎麼的。」

喬梁往床上一倒：「不想練不行啊。」

「那你他媽想幹啥。」郭鵬也往床上一躺。

喬梁把垃圾袋往地下一撇：「睡覺。」

其實說實在的，現在打飛機對他來說有點彆扭。從許耀陽拐角遞過來的紙到許耀陽被窩伸進來的手。

以至於，打飛機在喬梁看來好像變得怪怪的。

想到許耀陽，喬梁又想到他看到的那一幕，然後開始琢磨，到底要不要告訴夏茹，他不是嘴欠，他只是不想夏茹喜歡錯的人，畢竟人家已經有主了。

他迷迷糊糊是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大半夜了。

寢室那幾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已經都睡死了。郭鵬也不知道去沒去過拐角，也已經睡著了。

喬梁摸索著下了床，想去撒泡尿。

走廊碰見熟人，才知道原來真的沒來查寢。

想想也對，也不來個電，哪個老師或者領導願意可地抓兔子來了，閑不閑的慌啊。

看來今晚一定有好多夜不歸寢的吧。

一這麼想，喬梁就特想知道許耀陽回沒回來。回來的話睡沒睡覺，沒回來的話，是不是和哪個女生睡覺。我擦，管我什麼事啊。

他晃了晃腦袋，放完水後提好褲子，還是準備偷偷去404看看。

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說自己走錯了被，一片黑漆漆，誰能有招。

於是他挺胸抬頭的推門進去，沒仔細瞅別的床鋪，進去後他往許耀陽床上看。

整齊的床鋪沒有動過的痕跡。

不知為何心底有一絲絲失落，但僅維持了幾秒，就被徐寧的小聲說話打斷了。

「喬梁？」徐寧從床上探頭下來：「怎麼是你，我以為耀陽回來了呢。」

喬梁故作驚訝的小聲說：「卧槽，我走錯屋了。」

徐寧奧了一聲，又躺下了。

喬梁轉身往出走，卻沒忍住退回來問：「那個，怎麼，許耀陽今晚不回來了啊。」

徐寧回：「不知道啊，今天他生日，估計出去過生日去了吧。」

喬梁聽後點頭出來，扭頭看窗外的夜色。想到許耀陽陪別的女生在外面住心裡莫名不舒服。

再一抬頭就被圈進了一個懷抱，月光下許耀陽低頭看懷裡的人：「你等我呢吧。」

喬梁第一句話不是你他媽幹啥，第一個動作也不是推開他，而是抬頭問：「你怎麼回來了？」

許耀陽挑眉：「怎麼，我不能回來？」

誰管你啊，喬梁一把推開許耀陽腿一邁要往寢室走。腳下卻又被一絆，差點沒搶出去，還好急時被身後人拽了回來。

許耀陽黑暗中說話：「我今天過生日，你沒什麼話對我說麼。」

喬梁也不知他為什麼突然間就特生氣，回頭甩了一句：「有，我希望以後你離我遠點，我跟你不熟。」

過生日了不起啊。小爺看見你他媽帶著女朋友虐狗就是不爽，小爺從三中一路跑回來的就是不爽。

喬梁推開門回了寢室，躺在床上耳邊響起許耀陽那句早晚有一天我會吃了你的話。

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蒙上被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