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戩不敢相信的樣子，「你，你說什麼？」

「沒什麼。」鳳皇紅了臉，「你還是走吧。」

「我不！」伏戩笑得開心，想要翻身上床，鳳皇躲了躲，「我不要做那件事。」

「好，咱們躺著說說話。」

伏戩果真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把鳳皇攬進了懷裡。

「過些日子，等練武場建好了，我就來教你功夫。」

「好……我看那邊還有一處樓閣，說是你畫的圖紙，是用來做什麼的？」

「你到時自然就知道了。」

「難道是要把哪個美人接過來？」

「嗯，的確是用來金屋藏嬌的……」

鳳皇原本把玩著伏戩的衣襟，聽到這話，不覺加重了力度，他自己是沒察覺，不過伏戩卻笑了，「怎麼？又醋了？」

「誰吃你醋了？」鳳皇道，「你最好把你那一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接來，那才熱鬧。」

伏戩覺得好笑，也不點破他，「你若是覺得無聊，這倒也未嘗不可。」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竟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鳳皇窩進伏戩懷裡，伏戩順勢抱緊他，只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又很陌生。

上一次這樣相依相偎是什麼時候的事？

「伏戩，我想你。」鳳皇突然道。

「我在這。」

「可是，我也很恨你。」

伏戩不說話了，只靜靜地聽他說，「你看這含章殿，真的是一模一樣，是母後的寢殿。我小時候最喜歡這裡，時常和阿姊在這裡玩鬧，到父皇把我們趕走為止。當時我覺得父皇好自私，現在想來……」

「什麼？」伏戩聽他說著，半是心酸，半是欣慰。

他能這樣直言對他的恨意，未嘗不是好事。

鳳皇卻紅了臉，不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後來，阿姊要出嫁了，我難過的不得了，在這裡哭著求母後勸勸父皇。父皇來了，也無法，笑言倒像是我要出嫁，問我要不要和阿姊一起嫁去北奴。」鳳皇說著，自己也不禁笑了，「後來阿姊也來了，本是要勸我，誰知最後竟和我一起哭得了不得。」

「你們感情很好。」伏戩心裡十分羨慕，那樣的生活，是他從來不曾體會過的。

「我和阿姊雖然總是爭吵，感情卻極好，小時候我不想上學，都是她幫我撒謊。」

「哦？你居然還會逃學？」

「哪個小孩子喜歡上學嘛？」

伏戩想到小時候的鳳皇，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恨自己沒有早些遇見他。再看他現在這幅模樣，怎麼感覺，有些想要了？

不行，這麼難得的時光，可別輕易辜負了。

「那你逃學，都做些什麼？」伏戩忍得難受，只好想辦法扯開話題。

「含章殿院內有一棵梧桐樹，長得很茂盛。我最喜歡躲在樹上，看見有人過來就朝他們扔樹枝，把他們嚇一跳。」

「這麼淘氣？」

「嗯，一般宮人也罷了，有一回，扔到了小薇，結果被母後責罰了。」

「小薇是誰？」唔……好像是個女子的名字，伏戩抱他的手緊了緊。

鳳皇微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是母後的侄女，我的表妹，常來宮裡陪阿姊。」見伏戩不說話，鳳皇接著說，「小薇長得好看，性子溫婉，總喜歡跟在我後面，父皇當時還說，要讓小薇做我的皇妃呢。」

「這般出色的女子，你以前怎麼沒跟我說過她？」

「以前你哪有時間聽我說這些？」

「哦？小奴兒這話，似乎有些閨怨的意味呢。」

鳳皇撇了撇嘴，不理他，伏戩自己笑了笑，問道，「那她現在在哪？」

鳳皇的眼眸暗了暗，突然就不說話了，伏戩有些慌，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好在，過了一會，鳳皇用極其平淡的聲音說，「我不知道，但父皇自刎後，有些大臣以死相隨，攜全家盡忠，大約她也……」

伏戩無言以對，只好抱著他，撫摸著他的背，希望能用他的溫度驅散一些他心裡的陰霾。

「那天……」鳳皇突然說道，「就是你兵臨城下的那天，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皇宮裡亂糟糟的，許多宮人都奔走逃命，我被帶到了金鑾殿。那時候是晚上，我記得，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只能看到隱隱火光……」

「鳳皇……」伏戩出聲想打斷他。

鳳皇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父皇和母後都在那裡，我的皇叔也在，我什麼也不知道，只聽見父皇讓皇叔帶我走。父皇跟我說了很多話，我都記不太清了，真奇怪，明明是要認真記一輩子的。等我皇叔拉著我走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要面臨的是什麼，國破家亡，生離死別。我回頭看了父皇一眼，正看到父皇把劍橫在肩頭，然後……」

鳳皇突然就開始發抖，緊緊揪住了伏戩的衣襟，伏戩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血，滿地的血，劍落地的聲音，母後也……皇叔捂住了我的眼，可是……」

「父皇……」鳳皇似乎是在夢囈，他抖得厲害，「為什麼！為什麼要是你！」鳳皇抬頭看伏戩，「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是你讓我落到這一個可悲的境地！為什麼我還……」

「還什麼？」伏戩眼眸一亮，「你也愛上我了，對不對？」

「不，我不要讓這種事發生！」鳳皇搖了搖頭，想推開他。

「你不要？也就是說，已經發生了？」

鳳皇沒有說話，伏戩卻已經堅定了自己心內所想，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捧住了他的臉。鳳皇扭頭想要躲，伏戩卻不容他逃避，一字一句的說道，「鳳皇，你可以恨那個無情冷心的晉帝，是他害得你無家可歸，可是，你可不可以試著愛上伏戩？」

鳳皇定定的看著他，「帝王無情。」

「是，我的七情六慾，只為你一人而生。」

幾乎要落淚，這個人的眼神好深，彷彿要把他吸進去。可以嗎？

真的可以就這樣，溺死在他的眼眸中嗎？

「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又老又丑，你還會不會像今日這般待我？」

伏戩笑了笑，「我年長你十五歲，若有那一日，我只會比你更老更丑，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淚水終是沒有忍住，鳳皇撲進了他的懷裡，什麼也沒說，卻以代表了一切。

陽光暖好，歲月靜好。

過了許久，鳳皇止住了哭泣，抬起頭看他，臉上猶有淚痕，微微泛紅，「你若是忍不住，就別忍了。」

伏戩愕然，鳳皇咬了咬嘴唇，「你那個，抵得我難受。」

一語未畢，紅綃深處已是春色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