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哪位啊？」那男人一臉的不耐煩，顧子安盯著他濃眉擰起的疙瘩，掛斷了電話。

鄭隨被突如其來的掛機聲嚇了一跳，對著手機罵了句，「神經病。」然後蹲下身去收拾散落了一地的文件。

真是趕早不如趕巧。顧子安繞過貨架，踱步到鄭隨跟前，看著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男人，努力將他同那天手握玫瑰的那個人匹配在一起。

顧子安覺得有些尷尬，第一次換下女裝跟他見面，竟有點不知該怎麼面對。

不過現在這個人正擼起袖子去撿飛進櫃檯底下的文件，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估計是怕弄髒西裝，還凹了個極其彆扭的姿勢，屁股撅得老高，齜牙咧嘴地已經丑出了新高度。

於是顧子安只好蹲下身去，把那幾張紙輕而易舉地拿了出來。

「喏。」他把文件遞給鄭隨，等待他看到自己時的反應。

鄭隨掙扎著站起來，估計蹲太久腿都麻了，踉蹌了兩步，接過文件，只簡短地掃了顧子安一眼，說了句謝謝。

沒認出來自己？顧子安有點沒料到。他把自己忘了還是因為今天穿的沒那麼風騷？

一定是因為今天沒露大腿。這個男人色迷迷地在酒吧里盯了自己一個月，現在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沒認出來。

「咳咳，」顧子安清了清喉嚨，單手拉開衛衣的拉鏈，露出一截線條優雅的白皙脖頸，決定暫時犧牲一下色相，說道，「這店裡暖氣可真開得有點熱啊，你不覺得嗎？」話尾，朝鄭隨歪頭展露了一個笑。

喂，認出來了嗎白痴，這可是老子女裝時的招牌微笑。

當然，要是加上個甩髮的動作就更有殺傷力了，不過現在沒戴假髮，顧子安只好撩了撩自己的有些凌亂卷翹的劉海。

可鄭隨還是一臉智障的表情看著他，不明白這個男的為什麼要杵在這兒搔首弄姿，眉頭擰得更深了，說，「你有事兒？」

顧子安泄氣地惱了他一眼，看來要幫他回憶起來是不可能了。虧自己當時甩出那兩塊海綿之後還對他有點心存愧疚，以為他有多痴情，結果轉頭就把自己給忘了。

顧子安一時啞言。他從來都是被人搭訕的主兒。在酒吧里搖擺兩下腰肢就有一大群男人趨之若鶩，可現在換了另一種身份，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所以他只好實話實說。

「也什麼大事兒，就是想找你聊聊，你有時間嗎？」

鄭隨用一副你想幹嘛的表情警惕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眉擰得愈發地緊了，最後一臉正義地拒絕了他，「別，一我不需要保險，二沒聽說過安利。您該幹嘛幹嘛去。」

你他媽是瞎？老子這是做推銷的臉？！

顧子安真的很想打人，不過看在錢的份上，忍了。

「誰想賣你保險了？」顧子安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在這說很難說清楚，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聊吧。」

其實他主要是怕鄭隨一激動，不太好收場。那天的事，怎麼說呢，的確是挺難堪的。他不能確定鄭隨丟下玫瑰離開時的心裡陰影面積到底有多大。

「拜託，」鄭隨一把把文件拍在收銀台上，嚇了收銀小哥一跳，「我根本不認識你好不好？」

然後又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他清兩下嗓子，正了正領帶，「雖然我知道我很帥，但我不搞基。」

顧子安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的白眼都快翻出眼眶外了。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顧子安雙手兜在衣兜里，看定他，說，「鄭隨，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聽著面前這個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鄭隨也一下蒙了。

他看著顧子安的眉眼，鼻樑，再到那微翹的唇。鄭隨才開始覺得似曾相識，卻根本想起不起來。

「你……究竟是……」鄭隨腦里一片混亂。而恰好口袋中響起了神曲的聲音。

一個電話救了他。

「你……等等啊，進來個電話。」

鄭隨示意他別說話，然後掏出了手機，「喂，嗯嗯是我，你說。」

對方好像是工作上的人，顧子安耐心地等著。

「材料這周就準備好給你。沒有我不是不在工作狀態，是因為……嗨！一言難盡。」

「……」

「別提了，最近被一個男扮女裝的變態欺騙了感情，心情差著呢！」

「你笑什麼？我說的是真事兒！你別笑了成嗎？」

「我告訴你，現在我要見著那人我非把他揍得媽都不認識，誰再跟我提這事兒，絕交！」

鄭隨掛了電話，轉頭看向顧子安，說，「你剛才……到底找我什麼事兒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