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揚怔怔地看著王子言，然後說道：「值不值得，我才清楚。」他堅定地說道，「子言哥，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的。」

「倪揚……」

「讓我說完。」倪揚打斷王子言，「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

王子言不知道該怎樣拒絕倪揚，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今天來找我，有事？」

倪揚也很聰明地沒有揪住不放，而是搖頭道：「就是想見你。你晚上要是有空的話，請我吃個飯吧？」

王子言以為倪揚只是簡單地想吃個飯，於是就問道：「你想吃什麼？」

倪揚沒有立刻回答，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片刻後說道：「我想吃你做的。」

王子言似乎是習慣了倪揚想一出是一出，就像是家長對孩子一樣說道：「別胡鬧了，我做飯不好吃的。」

「可我不想在外面吃。」

王子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妥協道：「那去我家吧，我煎牛排。」

倪揚頓時展露出開心的笑容，王子言有那麼一瞬間也有些恍惚。儘管倪揚已經是倪氏的總裁，可在他的面前卻還是不折不扣的孩子。會生病，會任性，也會很固執。王子言習慣了將倪揚當成弟弟寵溺，因此才總是不知道該怎樣拒絕他。

兩人先去了超市，之後去生鮮區挑食材。王子言雖然不敢說自己擅長做飯，可是畢竟出國在外這麼多年，填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也自然能分辨得出食材的好壞。而倪揚就不同了，在英國也是有專人照顧著，吃飯這種問題從來不需要自己操心。他也看不出什麼門道，隨手就拿起一盒西紅柿。

「誒，放下。」王子言拍了拍他的手，「那個不好，你看大小都不均一的。」

倪揚不解地看著王子言，最後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王子言邊看邊選，倪揚則漫無目的地拿東揀西。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零食區，倪揚看著架子上的糖果，直接拿了兩大盒太妃糖。王子言停住腳步，看著購物車裡的糖，問道：「你拿這麼多糖幹什麼啊？你的牙還要不要了？」

倪揚笑道：「壞了就正好再到你那去治啊！」

王子言沒想到倪揚會這麼回答，於是也順著說道：「行啊，到時候我把你每顆牙都補上。先把你的牙鑿開，再用牙髓針清理根管里的牙髓，這麼長這麼細的，然後……」

王子言說的雲淡風輕，可倪揚卻越聽越瘮的慌，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趕緊拿出一盒糖放了回去。王子言實在忍不住了，捧著肚子笑了半天。倪揚白了他一眼，隨後又把拿出來的那盒糖放了回去。王子言拍了拍胸口，然後問道：「真的這麼害怕牙醫？」他又說道，「不過說真的，吃糖真的對牙齒不好的。」

他說著便拿起一大袋奶糖放進了購物車，倪揚指著他的鼻子問道：「那你還吃？」

「因為我買了漱口水啊。」

王子言看著倪揚氣得通紅的臉，笑點又崩壞了。不過這次他很快就平靜了情緒，然後說道：「這是我唯一喜歡吃的甜食。」

兩人慢悠悠地走著，倪揚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各種和王子言回憶也隨意地在大腦中回放著。他對王子言說道：「其實我並不喜歡吃甜食，但我還是喜歡太妃糖。」

王子言有些疑惑地看著倪揚，倪揚頓了頓，之後有些失望地說道：「你真的忘了？」

「我忘了什麼了？」

倪揚把住購物車的把手，兩人停下腳步。他說道：「當時我母親去世，我一個人跑到外面哭，那個時候，你就領我去超市買了一盒太妃糖。」

儘管倪揚記憶猶新，可王子言卻絞盡腦汁才模模糊糊想起那麼久遠的事。他記得，那時候他和倪揚放學剛出校門口，倪家就派人來接倪揚，說是夫人已經不行了。倪揚傻了一樣站在那，只知道死死拉著王子言的手。王子言倒是冷靜，跟著倪揚上了車。他在醫院門口等著，直到看見倪揚哭著跑出來，才知道倪揚的母親已經撒手人寰了。

十三歲的少年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一個孩子，只是低聲說道：「還有我呢。」

王子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些下意識地舉動對倪揚究竟意味著什麼，所以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倪揚對自己的執念究竟是為何。

兩人結了賬之後去了王子言家。王子言剛回國，於是便租了間公寓，雖然不大但也還算整潔，平時也沒有人會來。他打開客廳的燈，倪揚掃視片刻，隨後問道：「你就住這？」

「剛回來，能找到房子住就不錯了。」王子言苦笑道，「我可不想回家，這也挺好的。不過就是委屈你了。」

倪揚搖搖頭，心裡卻真是覺得這地方有點小，可回頭一看王子言也就覺得心滿意足了。按理來說，普通人就是這樣，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里，白天各自工作，晚上下班了就回家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沒有啊，挺好的。」倪揚笑道，「快做飯吧，我餓了。」

「我現在就去，要不你看會電視？」

「我幫你吧？」

王子言連連搖頭：「你在這坐著就是幫了我大忙了，你別急，煎牛排很快的，一會就好了。」

倪揚不死心，說道：「那我在旁邊看著你做不行嗎？我可以幫你遞東西。」

於是王子言又一次妥協了。他將食材準備好，然後又將調料一樣一樣擺出來，對倪揚說道：「行了，我要什麼你幫我拿什麼。」

倪揚特別開心地點了點頭，王子言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架好鍋，然後說道：「把橄欖油給我。」

倪揚看了看面前的東西，然後將橄欖油遞給王子言。王子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讚道：「幹得不錯，獎你一朵小紅花。」

倪揚順水推舟，說道：「謝謝王教授！」

王子言將牛排煎好，澆上黑胡椒醬汁，然後放上之前煮好的通心粉。他抬頭看了看倪揚，笑道：「七分熟的牛排是我煎的最好的，其他的就都不好說了。」

「挺好的。」倪揚說道，「其實，和我相處也沒那麼難，就像現在這樣，是吧？」

王子言長嘆了口氣，之後低聲說道：「這不一樣。」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快趁熱吃吧。」

倪揚也沒糾結那麼多，只覺得此刻能這樣吃頓飯實在太美好，無論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王子言開了剛買的紅酒給倪揚倒上，倪揚剛喝了一口，便嫌棄道：「甜的？」

「就當飲料喝吧，我也喝不了度數高的，明天還要上班。」

倪揚點點頭，一口牛排一口酒，之後滿足地讚歎道：「好吃。」

王子言知道倪揚並不是真的覺得他做的東西好吃，只因為是他做的。他喝了口酒，隨後便聽倪揚問道：

「你在美國和靳辰交往的時候，也是這樣做飯給他？」

王子言一愣，下意識要閃避有關於那人的一切。倪揚解釋道：「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

王子言也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都是過去了。他回想著有關於靳辰的記憶，嘴角也不禁上揚起來，問道：「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奇？」

倪揚抬起頭，看著王子言回答：「你喜歡的，我都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