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試著和我在一起呢？

王子言記得，當時他抱住已經心灰意冷的靳辰，對那人這樣說道。

在王子言的記憶中，靳輝那時離開的突然，他們甚至報了警。直到靳輝打來電話，親口告訴靳辰，他要回來繼承家族的產業，還要和一個女人訂婚。

靳辰幾天不吃不喝，也不說話，看得王子言幹著急。後來靳辰低血糖昏倒，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

子言，一夜之間，一覺醒來，什麼都變了。

王子言從沒在靳辰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絕望。他只能默默陪伴在他的身邊，像以往那樣寵著他、慣著他。他以前一直希望，如果他和那人之間沒有靳輝該有多好，而這正是他的機會。因此他便竭盡全力地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計地想要贏得那人的歡心。直到他終於有勇氣再次表白，靳辰卻對他說道——

子言，我忘不了他，真的忘不了。

而他現在才算真正理解了靳辰的感受。怎麼能忘得了呢？和那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深深地刻在心上。

他在倪揚身上看到了曾經執著的自己。他既不想讓倪揚這樣下去，又不忍心再去傷害那人。但是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到倪揚會喜歡自己。

這一點倪揚是料到了的，而當王子言真的將這個事實擺在他面前時，他又比想像的還要失落。王子言對他一切的關心，都不過是出於兄弟的立場。

袁朗見倪揚在一旁發獃，便輕聲喚道：「倪總？」

「嗯？」倪揚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歉意地對靳輝說道，「抱歉，靳總，我走神了。」

靳輝笑著搖搖頭：「沒關係。」他又說道，「既然我們都沒有什麼分歧，這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這樣，我先讓我的律師起草合同，然後我們再有針對性的修改。」倪揚伸出手，「合作愉快。」

靳輝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談判結束得很快，會議室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靳輝和倪揚。自從上次的事發生，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忘記那件事，再次見面的時候沒有絲毫尷尬。倪揚拿出煙，問道：「抽嗎？」

靳輝拿了根煙，有些玩味地看著倪揚：「你有心事。」

他這話不是疑問，而是準確的判斷。倪揚知道反駁也沒有用，便吐出口煙，點頭道：「嗯。」

兩人沉默著，直到良久之後，倪揚問道：「靳輝，你覺得王子言是什麼樣的人？」

靳輝沒有立刻回答，他將手中的煙蒂按滅，隨後才回答道：「如果你現在不抽身，你只會越陷越深。」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倪揚無奈地說著，語氣卻帶著堅定。靳輝猶豫了片刻，還是勸告道：「倪揚，有些事情不是你拼盡全力就能爭取得來的。水和沙子，都是握不住的。」

倪揚覺得這話耳熟，便笑道：「我喜歡做不可能的事情。」他站起身，隨後笑道，「我先走了，靳總再會了。」

靳輝沒有再說什麼，卻是看著倪揚的背影長嘆了口氣。

累了一天終於熬到了下班的時候，王子言坐在那，伸了個懶腰就不想站起來了。這幾天沒見到倪揚，他的生活工作就像往常一樣。他在心裡還是以為倪揚是三分鐘熱度，那天他的話說得那麼明白，倪揚受到了打擊，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難而退的。

那天在靳氏晚宴的事情，他自認對倪揚有愧，也一直努力想去補救。可如果倪揚對自己是那種感情，他就一定要挑明。

他搖了搖頭，換好衣服準備下班。他一出門，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倪揚。倪揚穿了一件灰色連帽大衣，露出的白色高領將他的面龐顯得更加清秀，絲毫不見平常強勢的影子。幾次見到倪揚都是一身壓抑的西裝，因此王子言反應了半天，才勉強笑道：「好久不見。」

倪揚立刻就露出孩子一樣的笑容，走上前說道：「子言哥。」

王子言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就像平常那樣說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怎麼有空？」

「公司沒事了。」倪揚頓了頓，又說道，「我想見你。」

王子言下意識地微微後退，想要拉開自己和倪揚的距離。倪揚自然是察覺到了，略帶委屈地叫了一聲：「子言哥……」

就在這時，林清也出了醫院，見到王子言便問候道：「子言哥！」

王子言轉頭，笑著回應道：「要回去了？」

林清搖搖頭：「我在等倪峰。」他這才看到王子言身旁的倪揚，「誒，你怎麼在這？」

倪揚自然認得林清，指了指王子言：「我來找他。」

林清看他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正當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倪峰的出現打破了這種沉寂。他衝過來，一把拉住林清的手：「哎呀，我來晚了！」他搓著林清的手，「怎麼又不戴手套？」

林清低下頭，臉有點紅了，可嘴角卻不自主地上揚起來。倪揚看著面前的兩人，又不自主地望瞭望王子言。

倪峰這回才看見王子言和倪揚。他對王子言一向沒有好臉色，總覺得這個人面上看著和善其實是個衣冠禽獸；而倪揚的出現才驚到了他。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

林清捅了捅倪峰：「人家來找子言哥的。」

倪峰這回更加驚訝了：「你們倆認識？」

「嗯。」倪揚點了點頭，「子言哥的父親當時是我媽的主治醫生。」

一提起倪揚的母親，倪峰一下就變結巴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林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拉著倪峰呵斥道：「倪峰，差不多行了啊！」

「不是……」倪峰醞釀片刻，最後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倪揚，你少跟他摻和……」

「行了行了，快閉上嘴吧！」林清打斷倪峰，瞪了他一眼，「人家子言哥怎麼了啊？鬧起來還沒完了，趕緊回家！」

王子言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倪峰和林清的打打鬧鬧，不僅沒有因為倪峰的話而惱火，反而還忍不出笑了出來。倪峰不敢再說什麼，林清笑著說道：「子言哥，抱歉啊，我們現在就走。」

王子言點點頭：「快走吧，外面這麼冷，明天見。」

於是林清終於把倪峰拖走了。倪揚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對王子言解釋道：「倪峰是把你當情敵了，才會這麼針對你。」

王子言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過了片刻突然說道：「他和靳辰，長得真像。」

倪揚自然明白王子言的話是什麼意思，一下就變了臉色。他壓下所有的情緒，依舊平靜地對王子言說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喜歡林清的？」

王子言沒有回答。他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倪揚，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鼓足勇氣說道：「倪揚，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功夫，我不值得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