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子硝煙味，塵土，新鮮血液，迸裂的傷口，錯位的骨頭，酸臭的汗水——以及隱藏在這些複雜氣味里的腥膻的精液的味道。

夏軍一開始真沒想過玩得這麼過火，郊外的廢棄樓房裡四面透風，荒草叢生，周圍連一個鬼影都見不到，尹斻被反拷著，膝蓋磨得血肉模糊，雖然現在樣子是慘了一點不過這也實在是他活該！敢在這要命的關頭做不要命了的生意，揍他一頓都是輕的，如果不是他收到線報一直都跟著尹斻，恐怕這個人現在早就吃了槍子兒。

夏軍掃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鈔票，彎腰撿起來把箱子扣好扔在一邊，冷冷地瞪著那邊以頭搶地暫時還算規矩的尹斻。起風了，有些冷。夏軍思考著怎麼處理掉眼下的這些啰爛，方才發生了火併，屍體不會自己消失，可他也並不想幫尹斻掩埋罪證，儘管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他也不是第一次失去自己應有的原則了。

尹斻跪在那裡卻還在笑，即使一面囂張的笑一面疼的直吸氣，他也好似全然不為自己此刻的窘境而苦惱，只是這秋風真他媽的冷啊！

他在心裡面很不客氣地問候著夏軍全家，除了背後火辣辣的疼以外，下半身還嗖嗖冒著涼風，外套和上衣都被扒了下來，褲子也已經磨成了爛布堪堪掛在腿彎處，可這把人扒光了雙手反銬背後腦袋搶地的這一套其實絕不該是警校教出來的，反而讓尹斻想起了在金三角時見過處死俘虜大多都是這般做的。

他這時候總算是也體會到了幾分那些人的感受，一時之間感概萬千。

這個姿勢實在是不怎麼舒服，而夏軍現在是打也打了操也操了，卻大有變本加厲的意思在。尹斻剛想抬起上身看一眼夏軍就被夏軍一腳踩住了後背使勁兒的壓低，一頭就磕在了地面上。

這混賬東西總不會是真打算把他交出去的，他有把柄在他手裡，更何況現在這副場面最好是快點收場的好，否則大家臉面上都不好看。

「我說夏警官啊。」尹斻啞著嗓子說話有些困難，可能是被踩住了的關係，他呼吸變得不太順暢，一邊抽氣一邊忍不住想要咳嗽：「你說你也爽完了，能不能先放開我，這個天氣再這麼下去我可就得病了。」在狠話的前頭，往往總是先要有一句軟話的。

「你怎麼不死啊！沒有一天你不是在找死！」果然，雖然嘴上不客氣，但是聽了軟話的夏軍還是高抬貴腳。

夏軍放開了尹斻，但卻仍然沒有徹底解放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對方血肉模糊的脊背，上面還印著他的鞋印，傷口裡面摻著沙子和土，的確是不太妙，眼神一暗，只好檢討自己的確是失控了的。當時氣急，只把皮帶解下來就抽了上去，用的還是金屬扣的那一頭，愣是刮下來不少皮肉。尹斻的後背似乎也總是多災多難，他身上的疤痕是夏軍見過的人里最多的一個，沒想到今天竟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功勞」。

但他並不憐憫他，心疼這東西用在尹斻身上沒用。

「手銬！給我解開！」還跪在地上的人見夏軍半天也沒反應，搖晃著身體喊了一嗓子，聽起來是帶了脾氣的，他這次吃了不少夏軍的苦頭，心情自然不會好。

「叫什麼，閉嘴！」

夏軍的心情也並不見得有多好，一腳踹上了尹斻的肚子，幹脆把尹斻翻了過來，對方這回仰面躺在了地上，蜷曲著兩條腿並都並不攏的模樣哪有半分往日體面。尹斻的耐心和好脾氣也總算都被磨光了，冷笑道：「怎麼？還他媽的沒完沒了了！給我解開！」

話剛剛說完，同樣冷著臉的夏軍又給了他一腳，這一回完全不像是往常那種凡事好商量的態度，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肚子被踹的狠，尹斻立即蜷縮成一團。

「操你媽的！夏軍你想幹什麼！」

「是你不長記性。」

夏軍蹲在尹斻身邊卡住他的下巴讓他臉對著自己：「你又不缺這幾個錢，犯得著做這噁心人的事情嗎？」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拍了拍尹斻的臉頰，低聲耳語道：「這一次落馬的那些裡頭有幾個是和你有關係的？差不多都是幹爹？」

這話說得著實惡毒，明顯是帶著侮辱性質的，夏軍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的揶揄尹斻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就算是恨得牙根癢也無濟於事，他現在人在別人手上，就是想咬夏軍一口都難。

「落馬的那幾個可和我沒半毛錢關係，上過床就認爹我有病啊！呸！你還是我抬舉上去的！」

「你今天這事兒要吃槍子兒你知道嗎。」夏軍不接茬，他在警局升遷的事情尹斻沒事就拿出來說一遍，太煩人。而他時不時就拿尹斻年輕時那幾件糟心事捅軟刀子也同樣惹人厭惡。

「少嚇唬我，我可是個好市民，市政府還給我頒過那什麼什麼獎來著……誒我說，你又不能真把我拷警局裡去，在這兒折騰我也沒什麼意思，咱就不能回去再說？」

「你覺得沒意思嗎？」夏軍用力的捏了捏尹斻的下巴搖晃了兩下，「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說完，手用力把尹斻的腦袋往後一磕，直把人磕得眼冒金星，另一隻手順著胸膛一路向下直到大腿，用力的掰開，這人欠操了就得想辦法把他操服帖了，否則遲早惹麻煩。他把手指猛勁插進去那個剛被弄過的地方，拔出來的時候故意在被磕得迷迷糊糊的尹斻面前晃了晃。

「你看看，我喂你吃了多少……」

「操，你他媽的吃錯藥了吧！別他媽的給我胡鬧，凡事都有個限度！」尹斻果然也是真的生氣了的。有度無度他心裡面自然有數，可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就算是夏軍他也斷然不能接受了。

「你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更希望我胡鬧的啊，別嘴硬了，下面不是也早就硬了？」

嘴巴可真欠，尹斻心裡想著，這本來有幾分古板的人最近是越來越淫蕩了，什麼話都恨不得往下流地方說。可真的玩情趣的時候又變得沒這般口才了。

不過……

他低垂眼睛看一眼自己，確實也挺興奮的。

罷了，就當是角色扮演、情景遊戲好。於是乎一咬牙，幹脆不掙扎了，但口氣依舊不太好聽：「夏警官你悠著點兒，當心折在裡邊兒！」他可不覺得夏軍能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跟他耗一輩子，不如早解決早解脫，哪怕是再怎麼有火氣，也還沒到了撕破臉面的地步。

並不知道尹斻心裡想法的夏軍這一次倒是賣力氣的很，以至於尹斻覺得自己的背後上的皮都已經快被粗糙的水泥地磨光，他一邊隨夏軍的動作律動身體，一邊在腦海里勾勒出自己背後的骨骼暴露出來的模樣，竟然有些懊惱起來。

疼的久了不是會不疼了，而是習慣了疼痛的感覺，這感覺就彷彿渴了喝水一樣自然，與此同時也從未如此暗自盼望著自己的床伴是一個快槍手過。射出來的時候尹斻覺得自己好像是連腦漿子也一塊給射了出來，要麼怎麼也不會在夏軍給他打開手銬和正骨後一把將人摟得死死的。

「我沒衣服了，你難不成讓我裸奔回去。」他把頭抵在夏軍身上悶悶的說著話，聽著有幾分委屈的意思，這可並不多見。

夏軍身上可是真暖和，比他這個只剩下半條命的人好太多了，也好在目前還只是秋季，要是冬天這麼折騰非凍死他。

夏軍摸了摸尹斻後腦勺的頭髮，這傢伙常年留著帶點兒自然捲兒的長頭髮，手感就像是只大型泰迪犬，他邊摸邊嘆氣：「咱們還有一具屍體沒處理。」

說完頓了頓又道：「你可以穿那倒霉鬼的衣服，跟你做生意真是上輩子造孽了。」

一小時後，穿著死人衣服的尹斻填好最後一鏟子土壓平，他摸了摸外套口袋，裡面正好有半包芙蓉王和一隻便利店的打火機。

「真騷包，還買了個紫色的。」嘟囔著，拿出一根來點上，狠狠的抽了一口，一隻手支撐著鏟子放鬆的依靠在樓房的外牆上，蹭的袖子上都是白灰。

「背不疼啊？」這時夏軍收拾完那邊走過來問了一句，手一伸：「給我一根。」

「你不提就不疼。」尹斻瞥他一眼，幹脆把煙和打火機都扔過去，被夏軍得意的穩當接住，他看著對面那個也學會了黑心的大隊長，忍不住諷刺了一句：「其實你這次跟蹤我還搞了這麼一出救我的戲碼，就是為了從中多撈一筆吧。」

交易不順利是尹斻早就想到的，可是夏軍突然殺出來這卻是尹斻沒有想到的。夏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消息，這個疑問讓他此刻心情有些複雜。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只要有一個人多走了一步，那都是要萬劫不復的。

抽完一根煙，尹斻沒再看夏軍手裡拎著兩隻箱子，現在他只想要回去洗個澡、上點藥，別的事情什麼都懶得再想，有關於夏軍的事情他總是想要迴避三分的，想得太明白了未免自討沒趣，所以他寧願不想。

「隊里的電腦該換了，上面給的錢總是不夠。」夏軍掂了掂手裡的箱子說道。

「隨你便吧，我和你這種穿官衣兒的流氓也斗不起。」尹斻吸完最後一口把煙蒂踩進了土裡。

把裝有白粉的公文箱扔給尹斻，夏軍也滅了煙頭，眼角眉梢頗有些兇狠意味：「我這是充公。」他走近了一點兒，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眼中似有一片陰霾，「你到底都在想什麼，這一箱貨完全沒有必要你親自來……別告訴我你是要給你自己用的。」

「我早戒掉了，你見過幾個賣這玩意兒的自己沒命的吸。」似是不屑，尹斻丟下鏟子走向夏軍拍了拍他肩膀：「別總盯著我，有那閑工夫你多抓幾個變態殺手去。」

「不對，你想要貨根本就不用向其他賣家那裡買。」夏軍根本沒搭理尹斻的轉移話題，他緊緊盯著尹斻，心中焦躁，「你跟我說實話，今天的事情到底怎麼一回事。」

「你又不是緝毒隊的，都說了讓你去抓幾個變態殺手了，你還在這兒糾結我這邊的事情有什麼用。」

尹斻別過頭不看夏軍，勉強笑了笑道：「不過你們還真不一定能抓到，我可聽說了啊，每年都積壓了一堆無頭案，連受害人身份都弄不明白。」

他一邊說一邊走得離夏軍遠了一點，仰望著那藍天白雲，悠悠地說著：「也是，這麼大的一個S市人人都幹點齷齪事情還不累死你們。我會盡量不給人民警察同志添麻煩的。」語畢，尹斻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徑自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一發動，馬力十足，在一陣車輪摩擦和轟鳴後就不見了蹤影。

這是逃跑了？夏軍看著那輛車子迅速消失在視野中，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道路塵土飛揚，他摸了摸發癢的鼻子，打了個大噴嚏，隨即罵道：「混賬東西！」

只是連夏軍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聲罵是帶著笑意的。他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這麼三兩下又被尹斻帶了過去，竟也是同樣不再準備多想了。

回市中心的路上尹斻一邊開車一邊感覺到有東西淌了出來，那濕冷粘膩的感覺就像是控制不住的失禁，十分惱人，他不是不習慣內射，甚至有的時候還挺喜歡的，只是在當下這個情境里就會覺得噁心無比。

於是車子開得更快了，他要儘快回去把自己沖洗幹凈。一刻也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