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來這一出的。」肖文進肯定道，他太清楚尹斻了，沒事惹吳老伯做什麼，還不為了招他，那個姓孫的夜總會老闆真是夠冤枉的，他確實慣著尹斻太多了點兒，以至於他有的時候不守本分。

「你得罪吳老伯有什麼好處？」肖文進問道。其實這件事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些，讓人一開始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養的孩子他清楚，肯定不會辦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沒什麼好處，試探試探。」尹斻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肖文進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試探出什麼了？」肖文進伸手摸了摸尹斻的頭髮，他剪了頭髮，梳起來看著很帥氣，加上愛穿西裝的關係，怎麼看怎麼愛。

「吳老伯是老資格了，但也該換換新人上來了。」尹斻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沒有了籌碼和資本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動這老傢伙了，他知道這些年老傢伙的幾個門徒早就對他倚老賣老有所不滿，自己更是，這老傢伙總是對他的生意說三道四，他早就想抹了這根刺。

「好，你是越來越貪心了。」肖文進被尹斻這欺師滅祖的話反而逗樂了，狼崽子都是養不熟的，現在看著像狗，將來就會冷不丁咬你一口，能騎在狼背上他也是有幸，「看來你是又想從我這裡得點兒什麼了……長大了，知道利用人了。」他輕嘆著，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等他利用完自己會是什麼樣？

「我沒有，我有更重要的目的。」尹斻搖頭，他在這件事上沒有要從肖文進這裡得到的東西，他想要的無非是以後不再有礙眼又擋路的所謂老江湖再阻攔他的財路罷了，肖文進不算，肖文進是主，繩子牽在他手裡，他離不開。

似乎是有些明了了，肖文進笑了笑，又摸了摸尹斻的臉，這一巴掌他打狠了，指頭印子到現在都沒消下去。

「想見我？」他問，眼裡帶著戲謔。

「是。」尹斻點頭。

「想讓我打你？」

「是。」尹斻還是點頭。

「還想做什麼，一併說了吧。」肖文進嘆息，這小鬼如今都快變成閻王了，怎麼還跟條小京巴似的，眼睛裡晶亮亮的，這麼看著他有氣也不好撒了。

「還想和您睡覺。」尹斻目光灼灼的盯著肖文進看，然後移向了肖文進的襠部，舔了舔嘴唇。

「起來吧。」肖文進說。

他走到沙發那裡坐下了，對尹斻道：「出去。」

尹斻覺得自己站起來後就突然間有點頭暈，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肖文進。

這就算完了？

「澤池一會兒就回家了，看見你在這裡不好。」肖文進淡淡地說。他不看尹斻，反而把電視機打開了：「不留你吃午飯了，走吧。」

尹斻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這才想起方澤池那一茬兒，心知自己拼不過白月光，只能做幹涸在牆上的蚊子血，也不能再賴著不走，心裡有點失望和難過，真他媽的送上門都不要啊，您好歹讓我汪幾聲！操！老東西！

這麼在心裡罵了一通，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好怎麼來的怎麼走。

外面，阿倫和阿亞看見尹斻完完整整的走了出來都著實驚訝，本來他們倆還以為得按老規矩抬著出去，或者請家庭醫生過來一趟的，沒想到尹斻不光這麼快就出來了，還是自己走出來的。

先生脾氣看來變得好了，澤池先生果然是個妙人……

離開肖宅，尹斻覺得自己必須得和肖文進斷一段兒時間了，再這麼下去還不把自己整瘋魔咯？他每次見到肖文進腦子裡想的都是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和夏軍不一樣，自己一見夏警官最多的時候還是嘴上調情心裡面還挺清凈的。

他離不開肖文進是謬論，就像他對夏軍什麼都能說一樣是謬論。

上了高架橋，一邊開車尹斻一邊在琢磨著錢文林那邊，他現在是一有點不爽利的事情就想錢文林，想著怎麼樣才能把他搞得死得透透的，錢文林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扳倒的，叔伯輩的有幾個老傢伙和他關係還挺不錯的，雖然不如顧先生那邊勢大，但一群老人嘮里嘮叨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

錢文林每年都往他們賬戶上打些小錢美曰其名是晚輩孝敬長輩的，可是尹斻卻不願意出錢供養這些沒用了的老傢伙們，S市落在他的手上雖說出不了大亂子，但有些人的利益會受損，不過現在的局面是沒人找得了他麻煩，夏軍那邊是兵，他們是賊，怎麼斗得明白？

路過水果店的時候尹斻停車買了幾斤水果，他準備去一趟警察局，看看趙博陽，也順便看看夏軍，其實他以前就去過那裡看趙博陽給他帶點吃的東西，他這個發小好吃辣的，飲食也不規律，他是擔心趙博陽生胃病，畢竟趙母早有囑咐說要替她多看著點兒子。

尹斻從小沒有母親父親，而趙博陽的母親正好就在他的童年裡彌補了這個缺失，這也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幸事。

「尹編輯，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一到警局門口，尹斻拎著幾袋子水果就遇到了正要出門的方泉，他最近看起來精神狀態特別好，估計和錢文林的事有關，這孫子到現在都還被關在審訊室里呢，他們沒動手打人，但是姓錢的精神已經快支持不下去了。

「我來看趙法醫，他媽托我督促他多吃水果……這不。」他抖了一下手裡拎著的幾個袋子。

「夏隊也在呢，你不去看看他？」方泉突然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尹斻看他一眼沒說話。

看夏軍——方泉說這話什麼意思？

方泉的表情加上語氣怎麼都覺得彆扭，尹斻沒和他多聊就道別了，他快步上了樓梯，進了大門。方泉站在原地回頭看著尹斻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走去警局的車子。

這個夏軍真是可惜了，只要有姓尹的這麼個人在，他也算是徹底完蛋。

從夏軍這邊加緊查錢文林開始，方泉就在查夏軍了，這是秘密任務，他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沒有告訴隊里其他人，只除了一隊另一個年輕的警員，小彭。

他們倆個原來都是一隊的「老陣容」。直到有一天一隊人事調整，幾乎全面換血，夏軍帶著一紙任命書上任，在那之前方泉以及小彭他們都以為會是他成為一隊的隊長，就差一顆星，就差那麼一顆……

說句實話，方泉以及一隊里其他的一些人心裡對夏軍都是不服氣的，他太年輕了，雖然工作沒有錯處還很盡職，但是沒有人相信他是真的完全憑著自己的實力當上這個隊長的，對於他們、對於方泉來說，夏軍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空降兵，一開始就註定被別人帶著敵意看待。

時間久了，大家又發現這個夏隊長為人大方，他經濟條件挺不錯的，請客聚餐給隊里更新辦公用品從來不含糊，夏軍是一個爽朗的，他年輕，有前途，有錢，有靠山……這一切被看在眼裡，讓人嫉妒。

方泉其實不得不承認他也在嫉妒夏軍，每次穿上警服他看到夏軍肩章上那顆本該屬於他的星，他都會強壓下心裡的不忿。他已經人到中年了，所謂的中年危機就是事業停滯不前，家庭壓力，身體壓力和對自身的懷疑，可是夏軍還在好時候，他英俊帥氣，沒有戀人關係，甚至沒有雙親拖後腿，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本來再好的心態也會逐漸一點一點變得扭曲。

如果一直都相安無事沒有錯漏能被人抓到的話，夏軍估計就能步步高升了，方泉那時候和其他人一樣，只是猜測夏軍可能和上面的某位大人物有關係，再加上夏軍為人並不張揚和鋪張，他們也是能夠好好相處下去的，作為一隊的隊長，夏軍是稱職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因為現在方泉已經搞明白夏軍背後的那個靠山是什麼人了。

尹編輯……

呵！

姓尹的哪裡配用編輯這個斯文人用的稱呼？

方泉到了聯絡點，小彭等在那裡，他這天一直暗中跟著姓尹的，發現他去了肖宅，而且那裡還去了一個已經退出江湖很多年的吳老伯。

「方隊，現在就咱們兩個是不是有點跟不過來。」小彭說：「我覺得應該再派一個人來，這樣才能狡兔三窟，姓尹的實在是太能躲了，他在S市不知道有多少窩，我已經把他跟丟好幾次了。」

「派誰？現在隊里一條心的也就我們，其他人都是牆頭草。」方泉靠在車邊上狠狠吸著煙，眼睛裡煩躁的情緒顯而易見：「夏軍這種靠關係爬上來的人我見得多了，但靠這種關係上位的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哼，他能收買的了隊里其他人我可不是，姓尹的就是S市第二個錢文林，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是這樣。」小彭點頭，他和方泉一樣，以前就覺得夏軍身上有些地方不尋常，「我覺的把小劉帶來可以，他是新人，我就告訴他是上面的秘密行動，他不會懷疑的。」

「小劉？」

「對。」

「這孩子挺好的，是一個有是非觀的人，我們可以找他談談。」方泉說。

把煙扔地上踩滅，方泉眯著眼睛望著眼前的廢墟，這裡是姓尹的即將重建開發的地段，據說不是做商業用途的，但是這種鬼地方總不能是用來住人吧，他猜測這裡會在錢文林倒台後成為第二個「鴻輝運輸」。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