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誠仁看他開了門抱著浩浩走進去，就默默跟在後面。歐陽嘉宣將浩浩放下來，摸摸浩浩的小腦袋，「沙發上有超人的畫冊，浩浩先去看，待會叔叔給你講故事。」「好——」浩浩懂事地往沙發慢慢走去，他隱約感覺大人間有話要談。

「你這是什麼意思？」歐陽嘉宣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尹誠仁帶來的小行李箱，「是要搬家離開這城市？你是來辭別的？」

「啊，沒……」尹誠仁臉微熱，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也許這次的自作主張過於唐突？他將保溫盒往上一提，「歐陽嘉宣……這，這是我做的早餐，我以為你還在休息，就給你帶來了……你要不要先吃點。」

歐陽嘉宣沒聽到他的話似的瞪著他，「我說你沒事來找我幹什麼？看我得了不治之症可憐我所以來陪我？」

「不……我沒有，我沒有這麼想。」尹誠仁微低頭隨即又抬頭看他，「歐陽嘉宣去治病吧，不要拖下去，不要怕，我和浩浩會陪你一起治療，好嗎？」尹誠仁誠摯地看著他，心裡越發難受起來，由於激動手開始發抖，趕緊將那保溫盒放下來，腿發軟微顫。

「我的事，不用你來管！」歐陽嘉宣毫不領情，「怎麼？想和我套近乎，你以為我死後就會感激你，將我的遺產分一部分給你？」

尹誠仁眉頭緊皺臉憋得通紅，「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我只是良心不安，我把你當朋友……才這樣做的，我……」

歐陽嘉宣抓著他的手臂悶聲道，「朋友？！朋友至於做到這份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儘管聲音不是很大，但字字堅銳，彷彿能穿過尹誠仁的心臟似的，讓他憋屈得難受。尹誠仁不敢去看他彷彿能射出鋒芒的眼睛。

「看著我，說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我不知道……」尹誠仁幾乎要癱軟下去了，最後咬牙說了句，「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自暴自棄，不治療就會……死掉，我……」尹誠仁的淚水悄然滑落，毫無聲息。歐陽嘉宣被他突如其來的淚打動，低下頭，湊近尹誠仁的臉，要貼上去卻停住了，「你的善良也太泛濫了！只要是你認識的人，都會這麼做吧！」歐陽嘉宣微笑，卻全無笑意。

尹誠仁語無倫次地說：「不……我沒有……很多朋友……你對浩浩很好，所以……我……」歐陽嘉宣看他這副委屈的模樣，語氣漸漸變得溫和，伸手抹了他的淚，「好了，一個大男人哭什麼，浩浩看見了，怎麼成為榜樣？」

「我……」

「先別說了，去洗手間洗把臉，洗完弄粥給我吃，我餓了。」歐陽嘉宣將他推靠在牆邊就鬆開手往客廳方向走了。

將自己關在單獨的空間里，尹誠仁忽然心慌意亂了，自己剛才是怎麼了？這真的是因為把歐陽嘉宣當朋友？還是……尹誠仁不敢再想，忙又往臉上潑了幾下水，擦幹趕緊出去了。

他看到歐陽嘉宣正在沙發邊上給浩浩講故事，畫面溫馨。他將保溫盒裡的營養粥拿進廚房，盛在碗中準備好放在餐桌上，才小聲地說了聲：「歐陽嘉宣……粥好了，你過來吃吧。」他本以為歐陽嘉宣還是會品頭論足地點評他的粥，沒想到這次並沒有，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浩浩抱著畫冊走過來，看到歐陽嘉宣喝粥喝得很快，嫩聲道，「叔叔，你慢點吃，爸爸還會煮。」歐陽嘉宣停下湯勺，微笑看著浩浩，「可是你爸爸不能每天送粥給叔叔喝。」歐陽嘉宣又看了尹誠仁一眼，「我再給你盛些……」尹誠仁躲避他的目光，趕緊拿碗筷進了廚房。

「叔叔，爸爸好像不開心。」浩浩走過來，歐陽嘉宣將他抱坐在椅子上。

「怎麼不開心？」

「看起來不開心。」浩浩用小手揉了下眼，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

「浩浩很困？」歐陽嘉宣揉揉浩浩的小腦袋，浩浩伸手將他的手握住，「爸爸說要來看叔叔，很早就叫浩浩起來了。」歐陽嘉宣思緒飄遠，彷彿看到尹誠仁大清早收拾東西的身影，嘴角上揚。

吃過粥，尹誠仁將碗筷收進去洗。歐陽嘉宣看浩浩又打了個哈欠，小眼睛都快要閉上了，合上畫冊。

「浩浩困了？」

小男孩點點頭。

「到叔叔房裡睡，走吧。」

浩浩慢慢爬上樓梯，歐陽嘉宣在後面跟著，「叔叔抱你上去？」

「浩浩可以的。」爬到一半，浩浩搖搖晃晃，眼皮兒沉重。歐陽嘉宣嘴角上翹，將浩浩抱起，慢慢上了樓。

歐陽嘉宣為浩浩蓋好被子後，看著浩浩均勻地呼吸著，體會著從沒有過的喜悅與溫情。聽到樓下尹誠仁在叫喚浩浩的聲音，他走出去將卧室門輕掩上，下了樓。

「浩浩困了，在房裡休息。」

「哦——」尹誠仁不知要把手放在哪，趕緊要走上樓去，「我去看下浩浩。」歐陽嘉宣拉住他的手臂，「你不打算和我說些什麼？」

「啊？沒有……沒有要說的……」尹誠仁拉開他的手，大步走向客廳，歐陽嘉宣心有不甘，跟了過來直接將他推倒在沙發上，欺身靠近，順勢壓住了他的手臂，「你真的不說實話？」

「別……這樣……」尹誠仁恐慌地亂掙著。歐陽嘉宣感覺自己像在強迫他做什麼似的，喉嚨一幹，鬆開他。防止他逃走，還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為什麼要來這？」歐陽嘉宣期待他能說出心裡真實的話來。

「你去治療吧……不要這麼拖著，我……是來勸你的。」尹誠仁眼神認真地看他。

「尹誠仁！你到底是裝傻還是真不懂？！」歐陽嘉宣怒氣忽然上來了，揪住他的衣領提起來，看他驚訝得發顫，又將他推倒在沙發上，「浩浩醒後，你們就走吧。」

出乎歐陽嘉宣的意料，尹誠仁掙著坐起來，拉住他的手臂，「拜託你，去治療吧……治病沒那麼可怕……什麼都不做，只能……只能等死。」不知何時尹誠仁已經淚眼朦朧，「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拜託你了。」歐陽嘉宣幾乎要被感動了，忽然又想到會不會是要獲得自己的信任，「我治好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歐陽嘉宣為了看清他的眼神，抬起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