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澄看著手機里早已存下的那個號碼，沒有勇氣打出去。如果自己真的要出去幾天，還是和他說一聲比較好。他在心裡有點擔心那個人想找自己卻找不到時的模樣。

「喂……喂？」等他回過神來以後，電話已經接通了。

「嗯。」聲音是方木的，語氣卻淡淡的。

楊洛澄以為他沒聽出自己是誰，忙道：「我是……」

「我知道，有事嗎？」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之前要說的是什麼也完全不記得了。「你……你吃飯了嗎？」真是傻到家了，不知道這問的是個什麼問題。

「吃過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掛了。」沒等那邊答話楊洛澄就掐了電話。自從上次見過方木之後他們之間就斷了聯繫，沒有一次通話，更別提見面了。能透過電視和網路看得出方木每天都在忙，東奔西跑，關於他和那個所謂的緋聞女主的故事也越編越逼真，楊洛澄仔細研究過每一篇相關報道，心情愈發煩躁。

「你決定了？」凌晟心裡還是有點奇怪的，其實他工作忙，並沒有因為梁陽卿的回歸就減輕一些負擔，那天為什麼會出言邀請楊洛澄出去旅遊事後他自己想起來也感覺到彆扭，他本打算等楊洛澄拒絕了就順水推舟取消這個計劃的，沒想到現在他主動聯繫上來了，想著幹脆趁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凌晟應承了下來，「我明天把規劃給你。」

楊洛澄心裡把凌晟當作上司，雖然他們現在名義上是平級的關係，又把他當作可靠的前輩，因為凌晟畢竟在處理任何事情的時候從來沒有過慌亂。凌晟約了他出去玩，還說要把規劃給他看，他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第二天他上了網，旅遊計劃已經好好地躺在他的郵箱里了。他實在是驚嘆凌晟的辦事效率，按照計劃書上的指示，他們這周末就已經登上了出發的飛機。

「我還以為咱們真要出國，嚇死我了。」凌晟在這兒租了一個短期的房子，面朝著滇湖，外面是煙霧繚繞的小鎮，「你可真會找，這兒比仙境還漂亮。」

早春三月，這兒雖說是著名的四季如春之地，還沒完全褪了冬季的冷澀，臨著靜謐寬闊的滇湖，楊洛澄覺得這種空靈淡漠的感覺更加深遠。他並不是很想出國，只是他沒想過國內也有這種能夠讓人完全放下自我去感受大自然的地方，彷彿離那些紛雜的事物一下子遠了。

「每天工作那麼忙，也只能靠做這種美夢來放鬆心神了。」凌晟倒沒有像楊洛澄似的只顧著欣賞美景，他把行李整好，翻出打掃工具就開始清理房屋，他請了足足三個月的假，這個假長到讓報社的其他人都以為他得了什麼不治的絕症，不是去治病了就是去完成遺願了，完全沒想到平時不苟言笑的凌副主編也有逍遙自在的時候。

「我連這種夢都沒做過。」聽了凌晟的話楊洛澄心裡莫名地失落，他每天看似無所事事，卻也沒有什麼休閑娛樂的方式，混過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到頭來也沒有什麼成就，只有站在一邊羨慕別人的份兒。

「別吃太多，我去做飯。」凌晟從包掏出來一盒保鮮盒盛裝的壽司遞給楊洛澄，幫他把沙發整平讓他坐在那兒吃。

有了吃的楊洛澄頓時忘了什麼感慨，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這是哪家的壽司，看起來特別好吃。」

「外面的東西都不好吃。」凌晟接了熱水，把房東家的鍋碗瓢盆浸上洗潔精從裡到外刷了個幹凈，「這是我自己做的。」

這邊楊洛澄已經往肚裡塞了半盒了，聽了凌晟的話，嘴裡的壽司都忘了嚼。「晟哥，你真好，好想和你一起生活。」

凌晟沒答話，但他聽到了，手上刷鍋的動作也比之前快了不少，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東西做得再好吃屋子打掃得再一塵不染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孤芳自賞，沒有人誇他也沒有人和他分享，他的日子一直就那麼過，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過是果腹的食物和棲身的住房，到底能有什麼不同的呢，他一直也沒有機會懂。他原來交的幾個女朋友，從不講道理的到太講道理的，彷彿都不適合他，他永遠都沒有時間去陪女朋友，也沒有遷就別人興趣的自覺，他把自己放在一邊，把別人放在另一邊，當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從他身邊哭著跑開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也許更適合一個人。所以他從來沒有現在這種一邊做著飯一邊還有人坐在沙發上和他搭話的經歷，沒有人誇過他做的東西特別好吃，沒有人想和他一起生活什麼的。

「你就那麼好伺候？」楊洛澄看起來傻獃獃的，工作完成不好，遇到事情就容易自暴自棄，凌晟整天瞅著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實在是受不了，一個男人怎麼就那麼禁不起打擊。他怎麼看楊洛澄怎麼不順眼，但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從來沒有過問楊洛澄和方木之間真正的聯繫，凌晟心裡能接受很多事，泰山崩於前他也不會大動聲色，就算他們之間真有什麼那又怎麼樣，他覺得楊洛澄還是有藥可救的。

楊洛澄雙腿盤在沙發上，抱著小小的保鮮盒生悶氣：「我不會做飯，又不想委屈自己吃泡麵，每頓不是叫外賣就是在外面吃，本來交了房租就沒什麼多餘的錢吃喝玩樂了，現在為了吃得好一點已經兩個月沒買新衣服了！」

「一個男的那麼愛穿新衣服。」凌晟能想像到楊洛澄對著衣櫃發獃的傻模樣，也能想像到他吃東西時狼吞虎咽的蠢像。

「那是，不然虧待了我這張俊俏的小臉。」說著在下巴上比了一朵花。

凌晟是真傻了，他長這麼大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這個楊洛澄到底有沒有一張按著常理出的牌？為什麼每多聊一句都能反襯出他凌晟過去的日子到底有多枯燥無聊？他不自覺地笑了，今晚幹脆多做兩個菜吧，不怕這小子更崇拜自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