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前世糾葛
小說: 清凌隨世流 作者:VIZA 字數:2392 更新時間:2019-04-26 06:18:31
青龍者,澄之不情,攪之不濁,近不可取,遠不可舍,潛藏變化無盡,故言龍也。
一墨袍道士足下踏雲,登上千級青階,被數人捆於誅仙柱之上,忽地一聲巨響由遠處傳來。地面劇烈震動,天地為之震顫不止,透徹龍吟響徹雲霄,青碧光華於混沌天地之中影綽閃動。
莫凌恆遠遠看著墨袍道士衣袂逐漸被烈風撕扯得破爛,皮肉以可見的速度瓦解,枯葉般被一道金光捲去。受刑那道人自始至終沒發出一聲哀嚎,削皮錯骨,受盡折磨。
混沌雲氣之中,一頭無翼青龍近乎瘋狂地用身軀撞擊著冰壁牢籠,雪白堅冰上掛著道道猙獰血跡,藍紫血水於地上凝聚成一道溪流。青龍絕望的吼叫著,掙扎著,眼看著愛人化為一具枯骨。
堅冰碎裂,青龍身後拖著一道無盡的血河,彎折的身軀艱難地擰轉至誅仙柱旁,化為人形。踉蹌的青袍青年頹然跪坐在枯骨一側,顫抖的雙手捧起水晶般的神骨,雙眼空洞。
「吾乃孟章,北方鎮守青龍神君……汝是何人?擅闖神殿,該當……何罪……」
莫凌恆心臟絞痛,耳側熟悉而久遠的話音響起,青龍神君曾矗立雲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莫凌恆垂眼望袖,仍是那身墨袍。初見之時,青龍神君便對他如是說。分別之時,再發此言,如此諷刺。
孟章銳利龍爪探進胸腔,血流如注,一根蒼藍肋骨折斷,攥在掌心。颶風掀起,神骨在龍族神力之下化為一柄銀白利刃,龍骨生為一柄青碧鋸刃。孟章將兩柄利刃插進胸膛,骨血相溶,相伴永生。
莫凌恆身軀巨震,意識混沌,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陸離推門而入,羅靳身形矗於暗處,出言問道:「少主人呢?」陸離眼珠斜至羅靳身上,「我不該帶你來這。」羅靳嘴角扯出一抹笑來,「何必明說?」陸離定定地看了羅靳半晌,剛要開口,羅靳搶先道:「我羅靳一條賤命,無甚可惜之處。」
「住口!」陸離猛地上前一把捂住羅靳那張嘴,換來羅靳一雙挑釁的眸子饒有興緻地盯著陸離,嘴唇呼出的熱氣盡數噴在陸離掌心。「心疼了?」羅靳嘴唇未動,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到陸離耳中,修長的手指戳在陸離胸口。
陸離一把攥住羅靳較常人寬闊的手掌,一手在羅靳的六指上一根根用力捋著。薄如蟬翼的筒狀物從手指脫落,藏著毒藥的指套被放在桌邊。羅靳脖頸後仰,陸離另一手粗暴地抵開柔軟嘴唇,探進羅靳口腔,指尖在牙根脆弱的軟肉上搜刮著。
羅靳眼含笑意地看著陸離,嘴角躺下一道晶瑩津液,靈活的舌尖舔舐逗弄著陸離的手指。陸離臉色微變,冷聲喝道:「老實點。」羅靳鼻子里哼哼兩聲,抓著陸離的手朝里送,傳音入密道:「這次在裡面,還要再深一點。」
狹窄的喉管被指尖一碰,嘔吐感導致劇烈的收縮,陸離臉色一沉,抓住一根細線,猛地朝外一扯。羅靳眯縫著碧綠的眼珠盯著陸離,陸離手裡拖著一根線,末端小如黃豆的琉璃珠里裹著一團封閉綠珠。
羅靳抹了抹嘴角,陸離從懷裡抽出雪白巾帕小心地將琉璃珠擦凈,問道:「這次是什麼毒?」羅靳揚眉道:「孔雀膽。」陸離眼裡這才浮出一絲笑意,抽出白雪刀,刀刃擦著琉璃珠割開一道淺淺裂隙,綠芒裹上白刃,轉瞬即逝。
白雪刀入鞘,陸離瞥了羅靳一眼,冷冷道:「把嘴擦幹凈。」羅靳偏不,一腳踩在凳上,手肘擱在膝蓋上,弔兒郎當道:「是不是被哥舔硬了?」陸離板著臉不說話,羅靳站起身,胳膊攬在陸離肩膀上,貼著陸離耳朵道:「其實你心裡可享受了吧。」
陸離攥住羅靳的手臂,猛地一扭,羅靳毫無防備地手臂被絞到身後。羅靳這邊正得意著,陸離的鞋底又在羅靳屁股著陸,羅靳本還裝模作樣,而後就是實打實地痛呼求饒,滿屋子逃竄。
莫凌恆睜開眼,坐在一旁的東方陵趕忙起身一手托起莫凌恆後背,莫凌恆眼前飄渺霧瘴消散,露出一張久遠而又熟識的少年面孔。莫凌恆猛地回神,試圖想起些什麼,腦海中卻始終搜尋不到一絲痕跡。
莫凌恆眼中是一張英俊的男人面孔,東方陵見莫凌恆失神異狀開口道:「你可算醒了。」莫凌恆被這聲音拉回現實,切切實實的男人存在於眼前,莫凌恆心底忽地湧出一股說不穿的滋味,擰眉問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日。」東方陵答道。莫凌恆徑直起身,東方陵忽地喚住他,將擱置在桌邊的龍骨刀遞至莫凌恆手中,「走時別忘了這個。」莫凌恆眼角一跳,接過刀,在東方陵臉上停佇半晌,卻仍說不穿心裡的滋味究竟來源何處。
莫凌恆嘴角忽地勾起,一手接過刀,別在腰間,另一手拉著東方陵的衣襟拽到眼前,鼻尖對著鼻尖,熾熱濃烈的氣息糾纏一處。莫凌恆道:「等我。」東方陵心裡閃過一瞬間的遲疑,不由得眼神怔了一刻。
莫凌恆雖注意到卻並未深究,指腹在東方陵下巴颳了一下,轉身出門,不再有一分遲疑。只要渾天教在杭州一天,莫凌恆就一天不屬於他,東方陵心裡比誰都清楚。
安然站在東方陵面前,遞上一封書函,緩緩道:「自渾天教主失蹤以來,莫凌恆暗中一直在派人尋找教主下落,直至前些日才有了確切的消息。」
東方陵展開信函,視線落到屋外金絲籠中的藍尾灰鴿上,道:「他呢?」安然臉色微變,遲疑半晌,方才答道:「仍在長安。」「消息可確鑿?」東方陵又問。安然道:「莫振霄的確在杭州,鄭……」
東方陵打斷安然,「我問的是沈俊彥。」安然臉色沉下幾分,道:「據朝風閣的消息的確如此。」東方陵點點頭,復而問道:「海蛟幫這些日可有什麼動作?」
「依萬峰的性子,最近的確有些太過安靜了。」安然擰眉,東方陵反而放下了心一般抒出一口氣,「如此甚好。」安然疑道:「怎麼好?」
「海蛟幫這般老實,只能證明他們的靠山已到了杭州。」東方陵持起一枚白子,思索半晌,方才仍佔據先機的黑子霎時落於下風。安然望著棋局,聲音冷下幾分,規勸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我們不能過於藉助官府的勢力。」
「聽聞你最近經常出入齊逾明的居所,上城的住處不夠好麼?」東方陵忽道。安然臉色微變,「你讓丹青監視我?」東方陵唇邊溢出一絲促狹的笑意,「你當丹青只有這一個用處。」安然道:「還能有什麼用處?」
「同是伶人出身,你想必有許多事可以請教於他。」東方陵緩緩道。安然當即知曉東方陵言外之意,駁道:「我當你有了莫凌恆,便不會再記掛著長安那位。」
「你怎知我是記掛他?」東方陵手指探進鴿籠,逗弄著灰鴿,眸底閃過一絲陰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