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跟你出門不帶腦子！」陳時雨強調。

「我收回剛剛的話。」段浩陽立刻說道。

「這還差不……」

「你根本就沒有腦子，哪還用得著帶。」段浩陽頓了一下，把話說完。

「段浩陽！」陳時雨炸毛。

「幹嘛？」段浩陽看都不看他，專心開車。

陳時雨一臉嚴肅看著他，「你說實話，你這麼多年是不是一直都在鄙視我的智商！」

「沒有啊。」段浩陽否認，「並不是一直，無時不刻才對。」

「滾！」陳時雨已經放棄了跟他交談的想法。

「幹嘛讓我滾？」段浩陽問。

「你嫌棄我。」陳時雨表情特別悲涼。

段浩陽實誠說道：「這不是我嫌不嫌棄你的問題，咱倆一個學犯罪學一個學文學，我們的答辯會形式跟你們的能一樣嗎？」

陳時雨想了想，「好像也對。」

「所以才說你沒腦子。」段浩陽犀利道。

……

「段！浩！陽！」

陳時雨徹底炸毛了。

「手機響了。」段浩陽淡定提示。

「欸，你居然加了你大一時候那個班群？」陳時雨果然瞬間被吸引注意力，翻開新消息，驚訝道：「他們說下周六有同學聚會，讓你也去。」

「不知道。」段浩陽漠不關心。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念舊的人。

況且他大學部上了一年就換了犯罪學專業，之前那個班，他基本誰都不認識。

「你不去嗎？」陳時雨巴巴望著他。

「不去。」段浩陽一口否決。

「可是我想去蹭飯啊。」繼續眼巴巴望。

「那你去啊。」段浩陽看路開車。

「可是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啊……」陳時雨扭捏了一下，「而且我沒錢啊。」

「沒錢那你還去個毛線……」段浩陽別過臉看他，本是想狠狠吐槽他兩句，卻看到一雙無辜的眼睛巴巴地望著他。

對視兩秒。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段浩陽腦子打鐵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陳時雨愣了一瞬，「真的？」他是真沒想到一向高冷且嘴賤的段浩陽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剛什麼都沒說。」段浩陽說完就後悔，十分想給自己兩巴掌。

「嘿嘿，我聽見了。」陳時雨笑著拍拍他，「好了就這麼定了，你跟我一起去，然後你掏錢。」說完，他又補充，「這樣我還能省點錢買吃的。」

「見錢眼開。」段浩陽認命嘆了口氣，默默說道。

「切。」陳時雨鼻子皺了皺，一臉不屑，「誰見錢眼不開啊！除非是傻子!」

「是是，你說得對。」段浩陽立刻跟道，「錢多好啊，大家都愛錢。」

陳時雨「嗯」了一聲，補充道：「大家不僅都愛錢，而且都愛你。」

「你說什麼？」段浩陽有點懵。

「因為你是國民老公啊！」陳時雨瞟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段浩陽頓時渾身一抖。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蹭過來？」他深吸一口氣，佯裝淡定地推開了陳時雨的手，「而且國民老公姓王，我姓段。」

陳時雨思考了兩秒，「那你就是隔壁老段啊。」

段浩陽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隔壁老段是啥？」

「就是隔壁老段啊。」陳時雨笑著回答，無意中離他又近了些。

段浩陽腦子一陣充血，死死摳住方向盤。

「欸，段浩陽，你胳膊上怎麼起雞皮疙瘩了？」陳時雨好奇伸手摸了摸。

段浩陽虎軀一震，險些失手把方向盤生生掰下來，簡直要無語凝噎。

那還不是因為你靠得這麼近嗎！

「喂，我在問你話啊！」沒聽到回答，陳時雨皺皺眉，像是有些不開心了。

「咳。」段浩陽輕咳一聲，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巧手機適時來了電，他連忙伸手接了起來，「喂，是我，怎麼了？嗯好，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到。」

掛掉電話，氣氛似乎不那麼尷尬了，他鬆了口氣。

「誰啊。」陳時雨湊過來看了一眼通話記錄，顯示的是陌生號碼，「你怎麼又不存電話？」

「習慣了。」隨手將手機扔在一旁，段浩陽回答，「幾個朋友，叫我出去玩。」

「哦。」陳時雨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段總，你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段浩陽回頭看他，「你也一路走好。」

「你說什麼？」陳時雨一愣。

段浩陽指指窗外，「小夥子，你到家了。」

「哦，這麼快啊。」陳時雨推門下車，「開後備箱，我拿箱子。」

段浩陽打開後備箱的鎖，探出車窗，「一個人拿得動嗎？」

「又不是姑娘家，怎麼拿不動！」陳時雨隔空翻白眼，把行李箱拖下車，沖他揮揮手，「拜拜。」

車停在一條幽深的巷子口，段浩陽降下車窗，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巷子盡頭，這才掉轉車頭。

六年了，段浩陽每次跟他分開時，都會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直到看不見，才會轉身離開。

每一次的轉身，都有種莫名的感覺，有些溫暖，又有些涼。

段浩陽自己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什麼感覺。雖然他並不喜歡，但他十分喜歡看陳時雨的背影，一看就是六年。

想起那個清秀的少年清秀的臉上清秀的笑容，他忍俊不禁。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是六年前，一樣是春末夏初的四月。

那時候他們還都是新入學的大一生，雖然在不同的大學，一個學查案，一個學文學，卻碰巧成了最親密無間的朋友。

而轉眼間，他們已經要碩士畢業了。

段浩陽回頭看了一眼那條越拉越遠的小巷，忽然有些感慨。

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然而就算白駒過隙，陳時雨也依然如六年前初見時那樣，從未變過。

段浩陽又想了想，笑。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直都那麼蠢吧。

段浩陽目送陳時雨消失在巷口，放下手剎準備趕去赴約，手機卻響了。

他看了一眼號碼，皺眉。猶豫半晌，還是趕在自動掛斷之前接起來。

「喂，陸局長，你好。」

「好久不見你來警局了，最近還好？」陸封的聲音沉穩而銳利，給人一種明察秋毫，一絲不苟的印象。

「還好。」段浩陽回答。

「文件拿到了？」

段浩陽輕輕「嗯」了一聲。

「我知道結果不是你想要的，說實話我對這件事也有些懷疑。」陸封聲音裡帶著些許惋惜，「但已經過去七年了，到目前為止沒有出現新的證據，也沒有可懷疑的嫌疑人，這樣根本無法立案。所以……」

「我知道。」段浩陽打斷他，「翻案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你明白就好了。」陸封有些訝異他的冷靜，「你很有能力，不要因為這一件事影響了你的判斷。文件你先拿著吧，下次來警局再給我。」

「知道了，謝謝。」

段浩陽平靜地掛斷了電話，手卻在抖。

也是。

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他趴在方向盤上，閉眼，休息片刻，起身放下了手剎。

路上小堵，他花了四十多分鐘才趕到咖啡廳。

他停好車，推門進店。

兩個年輕男人坐在角落一張安靜的餐桌旁邊。

「浩陽，這邊！」陸辰齊先看到了他，抬手打了招呼。

不像段浩陽，陸辰齊的五官並未有些許柔美，作為一名年輕的刑警，他臉上充滿了硬氣，整個人也比段浩陽壯了許多，擱那就一個活脫脫的肌肉大漢，眉目俊朗，特別有真攻氣場。

然而用段浩陽的話來說，他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句話的真實寫照。

「叫那麼親熱幹嘛，他又不是你老婆。」林予哲撐著下巴涼涼道。

他的臉頰小而精緻，從額頭到下巴沒有一處不像是精雕細琢，身材微瘦，米黃格子襯衫上飄著淡香，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優雅小少爺。

事實的確如此，母親是知名作家，父親則是名揚海外的學者，他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也理所當然的十分優秀，三年前考進段浩陽剛剛畢業的名牌大學，就讀醫學專業，現在大三。看起來一身書香，只是嘴卻不怎麼饒人。

段浩陽在前台點了一杯美式咖啡，緩步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風輕雲淡瞟了林予哲一眼，「穿這麼娘，想做人家陸辰齊的老婆啊？」

「去去去，說什麼呢你！」林予哲不耐煩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說你是不是想做陸辰齊的老婆。」段浩陽非常好心地重複了一遍。

「滾！」林予哲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答辯會怎麼樣？」

段浩陽不耐煩，「怎麼你也問我這個？」

「我明年也有答辯會。」林予哲認真看著他。

「哦，關我什麼事？」段浩陽看都不看他。

「我是你學弟。」林予哲強調。

段浩陽偏過頭看他，「那我還是你學長呢，先回家去好好學下該怎麼跟學長說話吧你。」

林予哲怒掀桌：「你不想活了！信不信老子分分鐘打死你！」

段浩陽語重心長說道：「這麼暴力，我賭五毛你一輩子都追不到賀知秋。」

賀知秋——一個多麼文藝的名字。事實上，這個名字的正主也很文藝。

身為段浩陽的老相好，他自然也是出身高貴，父母二人在商業界無人不知。不僅如此，他畢業於巴黎一流的美術大學，在畢業畫展里輕鬆奪冠，年紀輕輕就得到了世界知名畫家的青睞，在畫展中展出的畫也賣出了高價。而他非但才華橫溢，長得也是英俊瀟灑，配上他身上藝術家特有的氣質，魅力不言而喻。

於是林予哲就在幾個月前的跨年party上對剛剛回國的賀知秋一見鍾情，窮追不捨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