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堂主。」

花笙坐在主位上，底下一堆人立正站好低頭。屋裡一堆，屋外更是快排出花溪堂的人群，即使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大家安靜規律的站好，只等花笙說話。

藍玉恭敬的雙手奉上精緻的碗。花笙站起身，雙手接過。

眾人非常有默契的抬頭看向花笙，他們下一任的花溪堂堂主。

花笙將碗舉在胸前頓住，溫和的微笑著看向大堂里，明亮精明的眼睛掃過一個個人的臉，臉色像是很虛弱的樣子，但語氣卻擲地有聲。

「花笙誓與花溪堂共存亡；堂在人在，堂亡人亡。」

沒有過多的廢話，花笙說完這句話直接喝下濃烈的手中酒，努力了半天才讓自己沒咳嗽出來。將碗交給一旁站著的玄紅，花笙緩了緩重新開口。

「江湖之中，氣節是最重要的；我們雖然人微言輕，但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從今後，花溪堂的命運將於我們緊緊聯繫在一起；無論亂世多亂，盛世多太平，都不能有違初衷。我定與花溪堂共進退！」

花笙說完這句話後，便停頓下來。藍玉首先拱手彎身行禮，皆下來一排一排的人如浪潮般依依行禮，待再次安靜下來，才聽得所有人齊聲道來。

「誓與花溪堂共進退！」

玄紅靜靜地看著花笙難受的表情，沒有言語。

……

「堂主，明親王回來了。」

花笙咳嗽了兩聲端正坐好，「咳咳……請進來。」

藍玉放下清茶，「只是一口酒怎麼就咳到現在？我再煮點熱湯吧。」

花笙搖搖頭，「不必了，晚上再說。」

玄紅看看花笙，「藍玉再拿個暖爐進來吧。」

「是。」

明卿身披黑色披風正氣凜然的走進正堂，風塵僕僕地帶進來零散開來的薄薄雪花。

「聽說儀式已經完成了，恭喜堂主。」

花笙站起身，「多謝。怎麼樣？」

玄紅看看明卿身後，「文殊呢？」

明卿解下披風，遞給剛進來的藍玉，「在後面。人沒有見到，倒是文殊被攔下一番刁難，還好他腦子聰明夠機靈。」

花笙重新坐下，「不許你進？」

「嗯，一進宮就被引到御書房商榷登基一事，一刻也不鬆懈。」

「怎麼說？」

「沒有定下來，但我想應該是從現在的王爺中選出一個，皇上留下的皇子除了太子剛及束髮之年以外其他皇子都太小，不適合當朝。」

花笙眨巴眨巴眼睛，「束髮？」

玄紅在一旁解釋，「16歲。」

「16歲就失蹤了？難道是太貪玩跑丟了？有沒有派人去找？」

明卿挑眉，「皇宮不是你想的那麼清明的地方。皇上駕崩，太子又失蹤；說是巧合，但又有幾分真？」

花笙皺起眉頭，明卿繼續道：「而且太子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但性格極為沉穩大氣。我與太子接觸不多，從小他便如此，跑丟更是無從說起。」

「這麼說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玄紅將茶杯握在手中，「事態發展成這樣，不是有人為之那就沒有別的可能性了。宮廷水深，想要撈谷主出來恐怕需要些時日了。」

「也好說，只要皇帝一下陵墓，有人即位登基，那就沒有理由再壓著谷主不放，最關鍵的是他們要讓谷主必須呆在宮裡的原因。」

玄紅點頭，「現在朱紅樓已經遭遇不測，賬本全部被燒毀，接下來他們會對付誰呢？」

花笙搖搖頭，「其實一開始是我，下一個應該是蒼武盟才對，不過如今蒼武盟的人幾乎都不在蒼武盟中，所以要想收拾對象應該還是我。」

「江湖排名第四呢？」

「觀星院，他們與朝廷倒是聯繫密切，畢竟知天文星象的人到哪裡都吃得開。」

玄紅低頭看手，「觀星院後的我已經成為目標，下一個就是月牙閣。」

花笙挑眉，「他們按順序來過麼？」

「月牙閣確實與我們關係密切。」

「我已經派人日夜看守，月牙閣那琴瑟鼓樂的地方朝廷的人也來往頗多，應該無礙，下一個呢？」

玄紅眉頭微皺，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常安居，再後便是紫英軒。」

朱英這時正好進來，「紫英軒已經被江湖踢出前榜，我的位置現在應該是知林池的了，那莫顏館也跟著升了一名，第十暫缺。」

花笙點頭，「接下來的似乎都不用太過擔心，他們和朝廷關係都不錯。」

朱英接話，「那還壓著谷主做什麼？」

花笙聳肩，「如果說其他人都安全，那我就是最危險的一個了。所以壓著谷主，恐怕還是想對付我。」

朱英惋惜的坐到玄紅隔著桌子並排的位置，「那太可憐了，你身體才剛剛好轉，還未痊癒，都不知道能不能撐過……」

玄紅打斷朱英，「有我在放寬心。」

花笙點頭輕笑，「我知道。」

朱英默默閉嘴喝茶。

花笙樂觀的分析，「現在軒主在我這兒，樓主在我這兒，王爺也在我這兒，看來這裡是主場。石瑧谷的人都快被我調的只剩空殼，蒼武盟也都搬過來住了，如要開戰，只能奮力一博。」

玄紅站起身，「把在朱紅樓的人都招回來吧，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朱紅樓現在殘缺不堪，沒有什麼吸引力。」

明卿也隨之起身，「我府里的兵也都閑著，明日我調遣過來把守。」

「呃……」朱英尋思半天才站起來，「已經無人可供我差遣，那我就睡你床外吧，外閣讓藍玉看著。」

花笙微笑著站起身，「好，多謝。王爺可否再派些人在月牙閣守著？明目張膽的守就好，他們不會聲張。」

「好。」

朱英躺在臨時搬來的暖塌上，看著近在遲尺的床上燭光昏暗的照耀，心裡極其不平衡，「都是七尺男兒，睡在一張床上怎麼了？」

花笙靠在床頭看書，「誰知道你晚上會不會捅我一刀？」

朱英打了個哈欠，「我都一無所有了還捅你做什麼？」

「一無所有才可怕。」

朱英注視燭光搖曳，「你說我們會有背叛的人麼？」

「有。」

「是誰？」

「我一開始覺得是你。」

「……」

「現在不知道。」

朱英翻了個身看向頭頂方向，「從來都不是我，就是因為矛頭都指向我才詭異，他們從一開始挑撥我們的關係導致你們一個個的全都不待見我，到最後直接毀掉全部，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我哪裡惹到他們了？」

「很簡單，就是你的門生，制毒。」

「有利可圖而且非常重要。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一開始你我石瑧谷保持很友好的關係往來，你還會賣朝廷那種毒麼？」

朱英坐起身來，瞪大眼睛傻傻道：「不會。因為石瑧谷的打壓讓我無法維持基本的生計，所以才賣給出價高者並原因都不問。」

「到現在他們用不著你了，你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一鍋端了省的麻煩透露消息。」

「那為什麼又放過我了？」

「因為你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花笙放下手裡的書，「雖然這時候說很不合時宜，但是紫英軒到如今地步，也是因你太過大意。我和柯弈也不該聽信江湖傳言對你置之不理，說到底都是中了敵人的計謀。」

朱英點頭，「是我的錯。只是後悔已經晚了。」

花笙掀開床簾，直視朱英，「一無所有便無所不能，紫英軒會回來的。」

朱英輕笑著回視花笙認真的表情和明亮的黑眸，「謝謝。」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