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多時，外面就起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飛揚著闖了進來。眾人紛紛側頭去看，怕是有人已獵到了不得了的獵物正滿載而歸呢！

這一見，眾人先是一愣，為首的是個身穿猩紅斗篷，裡頭亦是一件團花金繡的紅皮革衣，腳踏一雙高筒軟靴，腰間琳琅佩玉，劍穗寶環，身背一把硃砂色的長弓，那紅綢髮帶將一頭青絲簡單的束成了馬尾，舉手投足，英姿颯爽，將整個人映的明麗耀眼，如一朵國色牡丹，開的極盛極艷。

「皇帝哥哥臘八慶賀，怎不叫我？是嫌我女兒身做不來這些嗎？」女子手握長鞭，話中不貶同甯祁放之間的幾分親厚，說完，又向首座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君臣之禮。

「沒想到母後會將朕的行蹤告訴長寧郡主，既然郡主也去獵了，可有什麼好東西？」甯祁放倒也不驚訝，見了他母後那系裡的這位親眷，忽然好像失去了某些興趣，確切來說，便覺這場狩獵太過無聊了。

「咦，我說皇帝哥哥怎麼心情這麼好呢！原來俞哥哥也在阿，虧我今年回的早，要不然可又見不上人了呢！」那女子又朝著肖天俞行了一禮，便解了外頭的那襲紅斗篷，然後讓人抬上一隻身中兩箭卻還未斷氣的花鹿來。

「每回見你，就要見血，真是不吉利！」肖天俞道，心裡則對這個無端闖入的女子表示萬分感謝，讓人心情大好，對方正好是來調和這兒壓抑的氣氛。省的甯祁放繼續說出些讓人瞠目結舌的話來。

「我獵的，比他們的都要好，最主要的是這鹿還沒死，剖了脖頸，飲幾口鹿血，最是好了。」說時，女子抽出腰間的佩刀，手起刀落，那汩汩的鹿血順勢流入了酒盅里，然後，親自盛到甯祁放和肖天俞的面前。

甯祁放毫不介意，端了杯一口飲盡，唇上帶了些暗紅的血漬，一時顯的人異常陰鬱。

肖天俞稍許皺了下眉，只將腥味十足的鹿血象徵性的飲了一口就放下。

「京城的氣候倒底是不冷的，若是我們那兒能喝這麼好的鹿血，一整天渾身都是暖洋洋的。」女子說時，讓人將花鹿拖下去，又吩咐了幾句，便自行坐了下來。

「都快要嫁人了，也不像個姑娘。」甯祁放輕哼，難得聽見這皇帝口中還能有這樣家常的句子。

「那皇帝哥哥怎麼還不娶親呢？」對方笑嘻嘻的反問。這才讓在坐的眾人驚呼，不想這位女子竟可以同皇上那般說話。

這女子原名叫：洛長寧，封了長寧郡主，自小就喜歡使刀弄棍，十來歲就跟著這對兄弟一起長大，直到成年才相互道別，以後每年也就進京一次罷了，近兩三年倒是沒來，因此眾人不熟悉她也算正常。

以前，她母家人原以為小姑娘會看上這對皇室兄弟中的一個，可他們混的太熟，那洛長寧又是這麼副性子，彼此竟從沒有過什麼男女之情，也正因這些，他們這三人在一起，就有一種不同旁人的熟稔，更是不懼身份上的天壤之別。只是現在周圍還有這麼多朝臣在，洛長寧不敢太過放肆，偷眼裡瞧著自己面前這對兄弟間好似多了幾分生疏，心裡反到有點兒疑惑。

片刻後，烤的外焦里嫩的鹿肉被切分了許多盤，油滋滋的品相和一陣陣的香氣引的在坐的都有點兒嘴饞，皇上吩咐讓人各自領了一盤去後，他們這兒的三人則撤了桌，換了地，進了一間雅緻的小閣。

跟來的隨從將兩盤子鹿肉擺在了小桌上，皇上就揮手讓人退出去，洛長寧見雅閣里只有他們三人了，終於滿足的吸了一口氣，完全放鬆了心情。

「唉，我都以為皇帝哥哥做皇帝做久了，就真的是那麼嚴肅不拘言笑的人哩！」洛長寧說時，分別給甯祁放和肖天俞的碟子里各夾了塊鹿肉。

「你這幾年都沒有回京城，怎麼這次給了朕這麼一個驚喜？」甯祁放看了看碟子里的鹿肉，只動手喝了一杯酒。

「唔，還不是盧家堡的事嘛……」

「何事？」甯祁放問。

洛長寧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微微紅了紅臉，「太後之前賜的那樁婚事，我當然不願意嫁給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了，可後來，我便偷偷去見過那個人了。」

「於是……喜歡上了？」甯祁放道。

「皇帝哥哥，我也不知道那個能不能叫喜歡，只是覺得，恩。……」洛長寧眉目含情，竟有了幾分扭捏。

甯祁放瞭然於心的笑起，肖天俞則夾了塊鹿肉放入嘴裡，有滋有味的嚼著，說道，「所以你這次回京後，接下來是要往川蜀去？」

「還是俞哥哥知我心，我就是回來讓皇帝哥哥給個方便的，不然我就這麼跑去盧家堡，總有些不妥。」洛長寧道。

「可以，但朕還不知道，這人是誰呢？」甯祁放看著肖天俞又吃了一塊鹿肉，他就不覺得膩嗎？

「應該是現任盧家堡三閣四樓里三閣的長閣主盧垣，太後的心思，向來很好猜。要不是出了個盧執衍，盧垣是最有機會當盧家堡的家主的。」肖天俞冷哼。

「還是俞哥哥厲害，一猜就中，可是這樁婚事幾年前就賜了，那時是我不願意，現如今，太後那邊又沒什麼信息了，難道是不算數了嗎？」洛長寧道。

「有朕在，自是算數。」甯祁放道。

「決定何時動身去？」肖天俞問。

「年後吧……今年阿，我要在京城盯著你們倆，順便看看京城有沒有什麼好姑娘。」洛長寧笑眯眯的看著這兩人，意味深長道。

「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萬一那個盧閣主不喜歡你這樣整天使刀弄棍的，怎麼辦？」肖天俞將酒一飲而盡，愜意的又斟了杯。

「不喜歡嗎？要是人家不喜歡這樣的，我可以改阿……」洛長寧似乎已然沉浸在自己的小福祉里，朝著甯祁放道，「皇帝哥哥，你還是不喜歡吃鹿肉阿？還是要像小時後那樣，非要撒著嬌讓俞哥哥親自喂你吃？」

這幾句話，說者無心，只是沉浸在當年美好的回憶里，而在場的兩人卻尤自一陣異樣，想起他們以前的那些回憶，竟又覺得遙遠而模糊。

……

那是很多年前，鬧了不小的旱災，整個草原幾乎荒蕪了，當時肖天俞才十二歲，甯祁放十歲，他們不慎被一窩馬賊所持，馬賊要挾他們父皇交出糧食飲水和良駒五十匹來換。肖天俞當時耍了個小手段，驚了馬賊營地的馬匹，讓甯祁放乘亂逃走報信去。

「哥，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你怎麼辦？」甯祁放大聲哭喊著搖頭，死死抓著肖天俞的手。

「哭什麼，父皇就你和我兩個兒子，這群馬賊是瘋子，他們得了好處一樣要殺人，別讓父皇傷心，快滾！」少年說時，眼裡已經是一片血紅了，額頭也破了，他們兩個根本不可能逃走，只有一個引了人，掩護另一個逃走。

於是就見一少年將另一個稍小的推搡著讓他朝另一邊快跑。

「記著，你是男子漢，也是以後要當王的人，一定要活著回去，快滾！」肖天俞又推了對方一把，滿眼是炯炯有神的堅定。

之後，少年順利回到父皇身邊，又集結了人去救他哥，救到肖天俞時，對方已經奄奄一息，他身上多處鞭上，恐怖至極，嚇的甯祁放守在肖天俞身邊十來天都精神恍惚。

這件事終於讓當時的甯啟隆和甯良決定，要肅清這片草原上的紛亂。當所有馬賊以及他們所隱藏的老巢都被徹底剿了後，連著男女老幼，統共大約有兩百來號人，其實對方也是因旱災所困，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做起了馬賊來。卻沒想，在圍剿後的一夜間，全部被人一刀刀的殺了，身首異處，屍橫遍野，簡直如同一個修羅場！

只見這麼多被折磨被各種殘害而亡的死屍中，站著一個渾身都是污血的小小少年，那少年嘴角還歪著一抹笑意，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人解恨。一夜間，不聲不響的殺了這麼多人，心中也根本沒有善惡是非之分，竟然就是那個只有十歲的甯祁放！

是，他一個都沒有放過！

「你告訴父皇，為什麼將這些人都殺了？」甯啟隆問。

「他們傷害了我哥。」少年答的義正辭嚴，理所當然。

「你哥並沒死，再說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

「不！他們傷害了我哥！就得死！」

「那要是整個天下都害了你那寶貝的哥，怎麼辦？」

「那我就殺盡天下！」

「啪」的一聲，男子毫不留情的狠狠打了少年一耳光，「混賬！」

「他們必須死，父皇，兒臣沒做錯。」少年眼神熠熠，對自己殺人一事，絕不承認錯誤。

「算了，你別怪孩子。阿祁，這些婦孺小孩，他們也有哥哥弟弟的，你就忘記了他們也會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嗎？」那男子抱起孩子，摸了摸頭。

「甯良，你別寵他！」甯啟隆仍帶著憤怒道。

「來，叔父帶你去看看天俞哥哥醒了沒，好不好？」男子柔聲安撫這少年。

聽後，少年「哇」的一聲，伏在甯良的肩頭哭了起來，「叔父，我只是一想到天俞哥哥身上那麼多鞭傷，我就忍不住要還給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打我哥，為什麼，叔父，你說這是為什麼阿！」

那少年仍在哭，卻嗚咽著道，「我這輩子一定要保護我哥！」

一定。

……

…………作者有話說…………

我只是想說，一切都是有原由的吶！

…………小劇場…………

肖天俞：你不是不喜歡喝蜂蜜柚子茶嗎？

柳臨笙【眯著眼笑】：今日第二件半價。不喝白不喝，況且你可以多喝點。

肖天俞：哦。

【入夜，兩人在床上一番恩愛後，柳臨笙羞紅了臉，喘息著推拒著對方。】

柳臨笙：不……不行了，不……恩……恩……不要了……

肖天俞【繼續吻著，溫柔又不失強硬】：第二次，我連半價都不要，全免！

噫……這人，頂頂是個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