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面對程天的盛怒無力反駁，只低著頭雙手交叉緊握。

「你說話啊，你是同性戀，那跟我媽結婚算什麼？」

程天又是一陣大吼，聲音帶著哽咽，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的悲鳴，大熱天也讓溫言感覺冷意浸人。

「……」

「溫言！你不是要跟我談談嗎？說啊，啞巴了？呵呵呵……」

程天怒極而笑，抬頭看著天花板呼出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檯邊一腳踹在牆上，在窗框上用力打了兩拳，卻沒有讓心中的滔天怒意消下去多少。

在看到溫言被許文謙摁著親吻的瞬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帶著彷彿可以讓他墜入地獄般的絕望沖入腦際。

「對不起。」

溫言把臉埋在雙掌間，想了又想，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程天說，真相不適合現在說，可是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廉價的道歉是他唯一能說出口的話了。

「噗嗤……哈哈哈哈……」

程天突然就笑了起來，從窗檯邊走到溫言身邊，溫言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眶是紅的，眼神里是失望、怨恨還有傷心，交織在一起看得溫言一陣陣的難受。

程天用手抹了抹眼角咬牙切齒的又低吼：

「對不起？多麼萬能的三個字！」

「程天……」

「你對我說對不起，你希望得到什麼回答？沒關係？還是希望得到我的祝福，祝福你跟許文謙福祉美滿？嗯？」

程天居高臨下的看著被他嗆得臉色蒼白的人，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和嘲諷，他和媽媽曾經把這個人看得高高在上，現在卻變成這樣……

「我希望你能理解。」

溫言幹澀著聲音說，雖然這樣的要求對程天來說是強人所難，但他希望程天怒意平息下來的時候可以考慮一下，看在他們這麼多年的親人情分上。

程天冷笑：

「理解？你希望我怎麼理解？你讓我理解，你怎麼不讓我媽理解！」

說著用手指著放在客廳一個櫥櫃上程梅的照片：

「去啊，去告訴她……」

程梅本來就知道，溫言話到喉嚨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就說嘛，優秀帥氣的年輕醫生，怎麼會娶一個比自己老又滄桑，還帶著一個拖油瓶的女人，許文謙怎麼會對一個死去的普通朋友的兒子和丈夫這麼好，原來是另有隱情，你們是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的？我媽還在的時候？還是我媽走後？」

「讓我猜猜，應該是我媽還在的時候吧，每次你送他走的時候總是回來很晚，你們是不是去開房了？你跟我媽總是分房睡，說什麼是為了她的身體好，原來這才是真相！溫言，你真他媽的虛偽！讓人反胃！」

程天一句一句的質問，一句一句的羞辱，每一個字都透著恨意，讓溫言不寒而慄。

溫言無言以對，只讓他說個痛快，更何況程天說的都是事實，雖然他沒有任何錯。

過了一會，程天突然收起暴躁的模樣，異常冷靜的看著一臉震驚的人問：

「我媽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你跟許文謙的事才想不開自殺的？」

「不是。」

溫言急忙搖頭，他最怕的就是程天這麼想。

「不是？呵！！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朋友搞在一起，哪個女人受得了！不過，在我媽心裡，不，甚至是在我的心裡，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所以，即便是知道，以我媽的性格也不會怎麼樣，反正她也有抑鬱症……想不開太正常了……」

程天說著說著語氣帶了些艱難的哭腔，還破了音，用力咬著牙不讓淚水流下來，原來他一直以為最美好的那些時光只是騙局，偽裝的假象，他和媽媽都太渴望一個溫暖完整的家，才看不清現實。

「程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對不起你媽媽，我……」

「她是你合法妻子，你跟男人搞在一起你還說你沒有對不起她？」

程天氣得笑起來，卻看到溫言眼裡異常的平靜，平靜得讓人相信他的話是真的，可是程天接受不了，想了想又說：

「就算是她知道，她能接受，就算你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的條件協定，或者這隻是你給她治療的輔助條件……不管什麼原因，什麼理由，我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可我不能，我無法接受，溫言，你欺騙了我，我恨你。」

程天雙目通紅，如同受傷的野獸般歇斯底里，溫言的表現讓他不敢繼續往下想，生怕真的就是兩個大人給他製造出的幻象，過去那段最美好的歲月只是別人施捨給他的泡沫，多麼可悲。

「程天，我很抱歉。」

溫言站起來，他想安慰程天，可是找不到安慰的話語。

「曾經，媽媽是我的全世界，後來，你和她是我的全世界，再後來，你是我的全世界，現在，你卻告訴我，我的世界只是幻覺，溫言，你真殘忍，我不會原諒你的，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繼父，我們不再是親人關係，本來就沒有任何血緣，這樣也沒有任何影響，大大方方的收回你對我的憐憫——」

程天說著往後退去，他無法接受溫言喜歡男人這件事，並不是他多麼痛恨同性戀，而是溫言是他的整個世界，許文謙卻把他的世界偷走，沒有人知道他把溫言放在心裡多高的位置，沒有人知道溫言對他多重要，這一擊真的讓他狼狽不堪。

「程天，我們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這麼多年的相處，我是不是騙你你心裡清楚……」

「給我閉嘴！少在那裡道貌岸然，偽君子！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哈……讓我當做之前看到的是幻覺？可是我他媽的做不到，我現在一冷靜下來腦海里就是你一臉享受被許文謙壓在牆上親吻的樣子！」

程天一腳踹在茶幾上，掃落幾個玻璃杯子，碰撞聲響起的時候，幹凈的地板上出現一小堆玻璃渣。

「……」溫言憋紅了臉，程天的話讓他異常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