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爾雅，謙恭有禮，帥氣多金……外界是這麼評價我的繼父的，說我媽真是好福氣，苦盡甘來，誰又知道，這種表象之下的齷齪！既然你喜歡男人，既然只能被男人壓著，就不要跟女人結婚啊！」

程天已經聲嘶力竭，心中的憤怒卻沒有任何減少，說出這些話心口彷彿被捅了刀子一樣的難受。

「……」

溫言一言不發的聽著程天的控訴，看著他俊朗的臉因為憤怒和痛苦而扭曲，看著他眼角終於還是淌下眼淚，自從程梅走後，溫言都沒有見過程天哭過了，如今看著人高馬大的人流淚，溫言心裡只有心疼和辛酸，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他們都沒有錯。

程天擦著眼角的淚水，用力吸了吸氣又說：

「我從9歲就認識你，尊敬你，佩服你，因為你，我和我媽得到了最好的救贖，你給了我們一個家，完整的令人羨慕的家……在我心裡，你一直都高高在上，我真的把你當成全世界，可是我的世界現在坍塌了，溫言，你說， 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也許，我該去找我媽……」

「程天，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

溫言被他的話嚇一跳，這種情況，作為心理醫師他知道程天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會付諸行動，這些年來程天對他的依賴他是知道的，即便長得再高大，也掩飾不了從小就脆弱的內心。

「你讓我怎麼冷靜？這些年你一定在心裡嫌棄我吧，阻礙你跟許文謙在一起，如果沒有我不是就好了，你們可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沒有人妨礙……」

「程天，不是的，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我們是親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溫言走上前去擁抱住情緒失控的人，17歲還是脆弱的年紀，牽扯出這麼多的負面情緒，足以讓程天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溫言，我不會原諒你，不會！」

程天的手用力抓著溫言的肩膀，溫言吃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不過還是拍著他的後背安慰：

「對不起……」

「溫言，我只有你了，從媽媽走後我就只有你了，你到底懂不懂……」

程天低頭靠在比自己矮的肩頭上，恨不得殺了溫言，卻忍不住對他心生依賴。

「我知道——」

溫言拍著他的背部聲音哽咽，拉著人重新坐到沙發上，程梅走的那一天程天說了無數次這句話，那種不安，至今他都還能感覺到，程天打心底害怕他拋棄他。

「……」程天雙手撐著額頭坐著，溫言在一旁陪著，相對無言，直到冗長的沉默過後，程天才抬起頭來對溫言說：

「你跟許文謙分手吧。」

聲音帶著鼻音，眼眶通紅，只是眼神卻異常的堅持。

「……」溫言只愣愣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溫言，跟許文謙分手。」

程天又重複了一遍。

「你很討厭同性戀？」

溫言有些艱難的問，和諧社會多元化的家庭已經很正常……

「不是討厭同性戀，是討厭你跟許文謙在一起，你們的欺騙，不，可以說是背叛！我討厭他，一定是他追求你的對不對！他是媽媽的朋友，居然這樣來對你……」

程天咬牙切齒，他受不了媽媽的朋友和繼父在一起，搶走了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人。

「文謙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的，他……」溫言聲音有些沙啞。

「他會把你帶走的，你遲早會跟他走，丟下我一個人。」

程天牙齒咬得咯咯響，雙手握成拳狀，用力得骨節泛白。

「程天，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可以嗎？我跟文謙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生活，文謙是個很好的人，他可以跟我一起照顧你，照顧這個家。」

溫言不能接受跟許文謙分手這個提議，他們可以帶著程天一起生活的。

「……」程天垂下眼簾，薄唇輕輕抿著，頹然的低下頭去。

溫言稍作沉默，伸手輕輕拍了拍程天的手背：

「程天，你可以跟我和文謙一起生活，我們依然是一家人。」

「我拒絕，一家人？呵呵，你在說笑嗎？」

程天冷笑著反問，眼裡的戾氣再次逐漸浮現。

「程天，文謙很好……」

溫言不知道該說什麼。

「再好我也討厭他！」

程天抬起頭來看著溫言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許文謙和我這個家你可以選其一。」

「程天……」

「不要跟我說什麼大道理，你是可以做聖母，我不是，選擇他，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搬出去，或者我搬出去，選擇這個家，你就跟他斷絕關係，我不是我媽，我受不了這種背叛和欺騙，今天是星期五，給你兩個晚上時間考慮，周日我回來，如果你選好了……我也好搬家，這個房子都是你在打理，我沒有霸佔的權利。」

說完程天站起來，抓過丟在一邊的背包頭也不回的離開家，不管真相如何，溫言是他名正言順的繼父，跟許文謙這樣就是背叛和欺騙，他不能原諒。

溫言沒有阻止，只愣愣的坐在沙發上，強忍了許久的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他這樣算不算自作自受，想狠下心腸來和盤托出不再理會，腦海中卻又浮現死去的人一臉祈求的模樣。